一道清冷华贵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楚鸢和南宫离相视一眼只听得外面的车夫从马车上跳下去,连声的念着“圣女恕罪”,楚鸢嘴角微扬,当先起身掀帘而出——一身白衣的楚鸢走出马车的时候看到的是一顶明黄的车架,车架的四周都悬挂这那古老的月神图腾,此时那车架正门的帘子被掀起,楚鸢直直的看过去,一个曼妙的身影正端丽的坐在里面。楚鸢所幸走下马车,南宫离跟在楚鸢身后出来,两人都是丰神俊朗的天家之人,自然瞬时将四周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小女子毓慈,我身边的这位是燕国世子南宫离,路遇圣女殿下,真是我们的荣幸。”楚鸢声音清丽,此话一出那车里的人影果然矮身出了车门,看着那身穿月白广袖长袍的女子缓缓出了马车,便是楚鸢,也不禁要倒侧目几分。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身上好似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之气,精致的脸上是不施脂粉的素雅,三千墨发在脑后绾起一个小髻,简单却不失雅韵,让人一看便为之心惊,怎么会有如此清泠灵气的女子?南宫离双眸微眯,细细看那女子两眼,“你和她,有几分相像。”楚鸢正微微感叹那圣女的气质,此刻闻言倒是一愣,她细细的打量对面的女子两眼,渐渐地也看出些相像之意来。对面的女子施施然走下车来,在她身后跟着四五个身着白纱的下人,远远的看去果真有几分仙意,她双手在胸前合十,微微一倾身,“竟然真是西凉的远方贵客,栖梧这里有礼了——”楚鸢嘴角一勾也走近几步,“栖梧?真是好听的名字,毓慈早就听闻圣女殿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要为你的风姿折服,本想在圣女殿下的大婚宴上才能看到你的真容,却不想今时今日就能遇到,不知圣女殿下要去哪里?”凤栖梧嘴角微勾,浑身上下都是淡雅却又动人的气质,“郡主谬赞了,栖梧早时进宫拜见了皇上,此时正要回府去,出宫之时听说郡主和世子要进宫,只怕此刻皇上已然等急了——”楚鸢嘴角扬起,这厢南宫离却是一笑也走上前来,“圣女殿下姿容非常人可比,一见到你这就忘了时间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圣女殿下,这就进宫去面见皇上了。”楚鸢还想再说,此刻却是被南宫离拉到一边,他施施然道,“请圣女殿下车架先行——”凤栖梧也不再多说,只浅浅行个礼便再次上了车架,楚鸢看着其渐渐远去眉头一皱,待再次上马车之时冷声一哼,“为何不让我和她多说两句,这一次见了下一次就真是在太子的宫宴上了,到时候还有什么可说的?”南宫离闻言一笑,“此前我只听说圣女只负责祭祀,却没想到寻常时间也要进宫去的,而且她和太子的大婚即将举行,此刻却还在外面,只怕是有些原因的,想要见她或许并不难,此刻若真是多说几句倒反而有刻意之味,不妨先进宫,现在,见凤亦更重要。”楚鸢也是一时之气,此刻倒也想清楚了,马车滚滚向着西凉皇宫而去,她微微沉吟一瞬,“你觉得她和我长得很像吗?”南宫离点点头,俊逸的脸上现出几分沉重之意,“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并不多,萧子墨是从何处找来的她?更何况,还要得到凤亦的承认?”楚鸢双眼微眯,“或许,是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呢?”此话一出南宫离便微微有些沉默了,西凉当初的事情他不知道,但是西凉二公主和现如今的太子此前的承安侯走的很近却是一定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造成了西凉二公主的和亲呢?南宫离不知道这个问题,楚鸢却在想昨夜萧子墨疯狂之下说出的那些话,她眸光微动,不管萧子墨如何,至少他曾经或多或少的对西凉二公主有几分真心,但是她稍后要去见得这个人,却怎么也不是一个好父亲——马车行到西凉皇宫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楚鸢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皇城,许是因为西凉地处高原天气干旱的原因,他们的宫殿大多是砖墙结构,从外面看起来或许比不上燕国的大气巍峨,却自有它的厚重之感,再加上西凉的禁卫军团团立于门口,城楼之上更是旌旗飘飘,一派皇家帝王之气已是表露非凡。车夫递上腰牌过了宫门口的关卡,楚鸢和南宫离的眸光都含着些微的沉重,皇宫之内虽然比不上燕国的奢华华贵,但是慢慢地都是月神的图腾,楚鸢看着却觉得可笑,这一个皇权至少的皇帝心中,是怎么容忍这些东西到处都是的呢?成队的宫中禁军严密的到处巡逻着,不过走了短短的一截宫道就遇上好几拨,楚鸢和南宫离相视一眼,即便是在燕国皇宫之中都没有如此严密的守卫,这凤亦,到底是在防范这什么?更或者,这西凉皇宫之内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怀着此样的疑问,等他二人的马车停驻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将这西凉皇宫细细的看了个大概,一下车便有礼部的小吏等着,现实行的一礼,而后抬手一请,“世子殿下郡主殿下,皇上此时正在御书房与众大臣议事,还请二位与小人到拜月亭等候片刻。”楚鸢二人自然跟在了小吏的后面,从他们面前的不知名宫殿道拜月亭有些距离,然而因为已经进了内宫,所以并不允许车架前行,他们一行人慢慢走着,没看到一座的新的宫殿楚鸢都要观察片刻。忽然,楚鸢的眼里印进来一座比起其他宫阁都要庄严肃穆的地方,观其外面,几乎每一处都是月神的图腾印在其上,在西凉,月神的图腾并不能随便征用,平常的小老百姓更是只能将月神的图腾挂在自己的家门口上,为何在这皇宫里别的宫殿不是如此,只有它上面全是月神图腾?楚鸢微微咳嗽两声,眸光兴味的看着那宫阁,“哎,这座宫殿怎么如此特别,看着这么多月神图案挂在殿上,想来这宫殿一定不是普通宫妃住的吧?”小吏看着那宫阁欲言又止,楚鸢看他两眼,“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进去看看,如果有主人在的话,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请郡主恕罪,此处乃是我西凉二公主成年之前的住所,现在二公主已经西去,并不能进入,还请郡主体谅。”小吏额头之上留着冷汗,楚鸢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本郡主早就知道你们的二公主此前是西凉的圣女,她出了那样的事也是可惜,听说圣女是十分神圣的,也是上天注定的,不知道你们现在的这位圣女殿下是如何被发现的?”听到这话那小吏面上立刻显出一种神往膜拜之情,他微微沉吟一瞬,更是左右的看了看,“郡主有所不知,之前的二公主本来一直为我们西凉主持祭祀祈福,年年都没有出过岔子,只是前一年的时候西凉到处发生了些灾事,圣女祈福的时候从祭台上摔了下来,当时还是承安侯的太子殿下便向皇上表示二公主这么多年来为西凉祈福,身上的灵气全都用完了,这才——”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那小吏慌忙止住,楚鸢见此点点头,“反正现如今二公主已经仙去,现在这位圣女想来也是极好的,稍后和太子大婚之后,既是国母又是圣女,对了,听说你们每次的祭祀之舞都要在荆棘上面跳,这可是真的?”小吏闭口不说话,闻言却是点了点头,楚鸢响起萧子墨所言,眸中闪过一抹疑色,这厢已经走过了那宫殿,她看着宫中极为稀少的宫人,疑问又升了起来。到拜月亭的时候楚鸢才知道那里并非是个亭子,而是个看起来气势极其宏大的宫阁,小吏开门引了他们进去,里面一应的茶点都准备了好,他看两人一眼,“请二位在此稍后片刻,皇上马上就来。”小吏退出去之时便带走了所有的人,楚鸢看着这殿阁只觉得十分的奇怪,分明是个极大的地儿,此刻却是十分空旷,好似这里平时根本就没有用一样,他们随意落座,微微抬头,只觉得这大殿之上的挑顶竟然十分高,此刻殿顶的房梁上到处都雕刻着月神的图腾,楚鸢细细一看,竟然是一个女子站在什么东西上跳舞。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眸光从四面看起来十分平滑的墙壁上掠过,那五彩的画儿里她只觉得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滋生。“你说——”“咳咳——”楚鸢猛的咳嗽两声,对上南宫离的眸子摇摇头,而后只端起手中的清茶来喝,南宫离自然知道楚鸢不会无故如此,当即眸光犀利的从四面八方掠过。二人沉默的坐了片刻,空旷的大殿之内还是什么声响都没有,楚鸢微微沉吟一番,“也不知道西凉帝君商量完了没有,皇后辛苦绣了许久的刺绣,连我看了都十分喜欢,想必西凉帝君更是如此。”南宫离轻抿几口清茶,此刻接上楚鸢的话,“我倒不知道皇后竟然会刺绣,听说近来她和皇上有什么不和?”楚鸢眸光一亮,当即道,“你怎么知道?”“这么说是真的了?”楚鸢一叹,“要说皇后也是怪可怜的,大老远的和亲过去,还得不到皇上的喜欢,此前本来皇上待她挺好的,最近这一年不知道是怎么了,皇上整日里说是为了处理政事怠慢了后宫,其实根本就是因为皇后。”“怎么说?”南宫离眸光兴味的看着楚鸢在自己对面自圆其说,楚鸢看着南宫离的样子摇摇头,口中却是没有停下,“听太后的口气,似乎是皇后不能生养,皇上准备选新人进来——”“若是这般,那皇后也太没有气量。”“皇后的心思我们也不懂,这些也只是猜测,前几日太后大寿,本是极为重要的场合,皇上竟然都没有让皇后参与,当时有西凉的太傅在场,我都替皇上捏了一把汗呢。”两人有的没得说着,目的也不明,更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会不会传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片刻,那先前出去的小吏又进了门来,“郡主,世子,皇上正从御书房赶过来,还请二位稍后片刻——”楚鸢和南宫离相视一眼,南宫离道,“准备好我们带来的礼物,稍后等皇上来了我们便送给皇上。”小吏应了声便出了门,厅中瞬时又只有她二人,楚鸢眸色沉凝片刻,倾身在南宫离耳边耳语片刻,南宫离眸光一沉,看着楚鸢亮亮的眸子沉沉的点点头。不过片刻,便有銮驾车马之声在殿外响起,楚鸢和南宫离起身迎出去,一出门,便看到个一身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正从车架之上走下来。来人年逾半百,容色微衰,满是皱纹的脸上未有那一双小眼睛晶亮的厉害,此刻眸光从楚鸢和南宫离的身上掠过,最终将眸光钉在了楚鸢的身上。“小女子毓慈,拜见西凉帝君!”“南宫离,拜见西凉帝君!二人齐齐行礼,中年男子大步上前,一双小眼睛因为笑意迷在了一起,“快起来快起来——”一双大手将二人浮起,楚鸢只觉得一股子凌人之气逼近,起身之际一抬头便对上一双幽深细长的眸子,她眸中带着笑意,“多谢帝君陛下。”凤亦简单一扶便当先走了正殿,他倒也不是个拘礼之人,此刻落座在主位,抬手一请,“二位快快坐下,今日看到二位送来的帖子真是欣喜万分,适才有些事物要处理,让两位久等了。”南宫离洒然一笑,“哪里哪里,我们两个本就是晚辈,等等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们在今日前来打扰皇上,应该是我们的不是。”凤亦挥挥手,“不是说带了阑舞的刺绣吗?快来让我看看?”南宫离招招手,自有人送上她们准备好的刺绣,凤亦捧过那绣品一看,本来带着笑意的面上浮起几抹愁意,“阑舞自从嫁到大燕朕就在没有见过,朕也是想念的紧啊,难为她还让你们给朕带来了这绣品,想她当年可是连针也不曾拿过的,没想到去了大燕,竟然连刺绣都学会了——”凤亦的面上是笑着的,可是楚鸢却觉得那笑意里面含着凌人发颤的寒意,她和南宫离闻言都有一愣,这厢南宫离当即一笑道,“西凉比不得大燕流行刺绣,皇后特意学了这新玩意来送给皇上,也是希望皇上能免去思女之苦,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欢?”凤亦将手中的绣品随意的放在原本的托盘里,眸光如炬的落在他二人的身上,“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