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鸢正要说话,夜南辰却是忽然呼吸一轻,他看着她的眉眼眉头一皱,“有人来了。”楚鸢心中大动,一双眸子看着夜南辰满是不安,她十分慌乱的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怎么办?你快走吧,指不定是萧子墨!”夜南辰的眉头猛然皱了起来,冷笑一声,“我才不走,你且睡着。”楚鸢还想再说什么,夜南辰却是不由分说的将她按倒在了床榻之上,拉过锦被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楚鸢心中打鼓,不知道他说的不走是什么意思,只是十分担忧的看着他,夜南辰倾身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语气分外的温润,“躺好,有我在,不怕。”楚鸢心中有一丝感动,这边厢夜南辰却是放下了帷帐,眼前一暗,帷帐之外便在没有声音了,楚鸢屏住了呼吸,缓缓的闭上眼睛。室内是一片静谧,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楚鸢心生疑虑想要起身看看之时,一声为不可查的响动忽然在这屋子里响了起来,楚鸢放松了身子,呼吸也尽量的绵长细腻,看上去好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脚步声若有似无,却是朝着楚鸢这边来了,楚鸢下意识的觉得耳畔有一阵凉风飘过,肌肤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粒子,这样的感受十分的不好,楚鸢觉得十分的难熬,心中再想着夜南辰在这里,若是被发现了就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样的担心之中,帷帐被撩了起来,琉璃盏的光线又落了进来,楚鸢的睡颜静美,呼吸绵长,卷而长的睫毛好像一道小扇子在眼窝投下一片阴影,来人一身黑衣,面上也系着黑巾,此刻静静的站在窗前,整个身形都定在了当下。那样的目光好似穿越了千年,绵长深邃如无底的深渊一般,萧子墨就那么立在了当地,一只手撩这薄纱帷帐,也不嫌累的看着楚鸢,他的目光好似在细细的描画她的眉眼,他甚觉得这灯火太暗。真像。一模一样。那天晚上萧子墨或许没有这般看得仔细,那晚的她是不安的,焦躁的,浑身上下都有防备有攻击性,今夜的她却不同,她安静的很,好似多年前的许多个夜晚,她睡着,他看着,每每都觉得夜晚太短太短,一眨眼,她又要穿上繁华富丽的公主礼服,去做那万民敬仰的圣女。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子墨轻声一叹,她有病在身?萧子墨眸光一动,似乎是想倾身,又一想却是顿住了这个动作,他仅仅只是直起身子看着她,面色好像白了些,眼窝也是青的,额头上有点点虚汗,萧子墨的眉头越皱越紧,那天晚上是不是吓坏了她?如果她是她,那么,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成了大燕的郡主?她,一定受了许多苦。萧子墨不知道,他俊逸的面庞上是如水般的温柔,眸子里的情绪如同星河过境,满是灿然的光芒,他的嘴角微微翘着,仿佛就这么看着她就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琉璃盏亮起的灯火越来越暗,窗外忽然响起了风声,萧子墨眸光一沉,好似回神一般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暗影浮动,再看了一眼床榻上静静睡着的人,他无奈的轻轻将帷帐放了下来。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楚鸢确定了一遍又一遍才敢睁开眼睛,眼睛一睁,帷帐再次被掀了开来,夜南辰一身逼人戾气站在床榻边上,看着她好像在生气。楚鸢皱眉看着他,“走了?”“嗯。”夜南辰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却是没了下文。楚鸢有些着急,只得再次坐起身来,“怎么了?可是被发现了?南宫离在外面安排了人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夜南辰蹙着眉,良久,只听他声音森寒的道,“他竟然盯着你看了半个时辰。”楚鸢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轻咳了两声才笑起来,那笑意止不住的溢出来,楚鸢越笑越开心,最后干脆两只手捂着嘴巴笑倒在了身后的靠枕上。“他,他,看的是凤轻歌,你看的是楚鸢,不一样。”楚鸢喘着粗气如是说,夜南辰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还是不开心,“不挂怎么样,他看的是你。”楚鸢心中甜甜的,“不过就是看了两眼,没什么打紧。”夜南辰却是不依,“我是男人,我知道他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此刻屋子里的灯已然暗了下去,楚鸢只看到夜南辰的身影立在窗前,此刻听着这话却是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他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忽然之间楚鸢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两声道,“这个——”夜南辰沉吟一瞬,似乎有了自己的注意,此刻却是打断了楚鸢顾左右而言他的话,他矮身坐在了楚鸢的身边,“你不是说你不了解我吗,我说给你听。”楚鸢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夜南辰却好像根本没看出来似地,就在这一片幽暗之中看着她缓缓的说起大秦来。“我的母后,是大秦太傅之女,外祖一族并非皇亲贵戚,但因为外祖一族以诗书传家,历代出过不少太子太傅,翰林院学士,国子监祭酒,虽然没有兵马实权,这京中却是门生遍布,所以母后即便没有一个强势的娘家,手中能走动的人脉却是极多。”“我是嫡长子,若论起立太子,不管如何都应该以我为先,母后虽然不是看重权势的人,但是坐上了那个位子,生在了皇家,争或者不争,很多时候根本由不得你去,十岁之前,我的生活一阵十分的安顺,朝中众人以我为尊,父皇虽然没有下令,却也只差那一道程序而已,可是就在十岁那一年,我的舅舅被人栽赃陷害冠上了谋反大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偏生父皇又是个多疑的性子,舅舅既然是被有心人陷害,自然是摘不干净的,舅舅被关在天牢三个月,严刑拷打也没松一口气,外祖是文人,一生清白,心高气傲,却是在家中自缢以正清名。”楚鸢听到这里瑟缩了一下,她缓缓的朝着夜南辰靠过去,伸手将他的手握在了掌心里,夜南辰反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紧。“母亲贵为皇后却是被禁足,若非我称病需要太医便一点儿消息都送不出去,母亲几乎动用了宫中所有的力量,朝中自然也不乏清流,这件事僵持了大半年,最终虽然还了外祖和舅舅清白,舅舅却是用刑太过身患了重病,此后每两个月便去了。”“母亲失去两位至亲哀痛之下身体每况愈下,父皇与母后多年情谊,关键时刻却是抵不住旁人的几句话对舅舅用了刑,这才让舅舅送了命,母后对父皇心存怨怼,对后宫纷争更是有心无力,经了这件事之后身边的力量用了个赶紧,越发的觉得我在宫里实在是不安全,便想了诸多办法送我出宫——”“十二岁那一年,在祭祖的大典上,我将祭天的圣器从祭台上摔了下去,在百官面前灭了皇家威仪,父皇当即便大怒,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拨,没几天便下令,直接的将我赶出了京城,到了鹿城我却不敢一直住着,母后安排了替身,又让心腹送我到兰陵,去找她的一位故交——”说到这里,夜南辰眸光星亮的低头看向楚鸢,“阿鸳,你可知道母后的这位故交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