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待嫁之身便再也不能随便出入宫闱,太后对此次楚鸢的出嫁极为看重,外加皇帝已经宣纸楚鸢是要以公主之礼出嫁,因此整个皇宫在新年之后的都在为了郡主的出嫁而忙碌,别的宫尚且不说,单说毓秀殿便是一片挥之不去的喜乐融融,旁人都是高兴的紧,却唯有楚鸳这个当事人面色如常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喜意。由此一来二去的便有些流言蜚语传出来,想那名剑山庄的少主从未见过郡主本人,此次求亲无非是为了郡主的身份地位而来,大燕王室并没有公主,一旦外面的人想要和大燕王室联姻,必定是只能和身为异性郡主的楚鸢结亲了,如此一来,对于没有见过未婚夫的郡主楚鸢来说,心中有些不高兴便是合情合理了。这些只是不知情人的想法,都是些后话了,但凡是太后和皇帝皇后明白楚鸢的心意,其他人的心意自然也就不重要了,而这边厢,坠儿每日跟在楚鸢身边,她却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楚鸢的奇怪,如果说楚鸢那样子只是为了做给外面的人看,可是一旦两个人日夜不分的相处下来,是装的还是真的坠儿自然能分辨的清清楚楚,好比现如今那赐婚之令已经下了半月有余,只有在外人面前的时候自家的主子才会露出那种似羞似怯的笑意,一旦所有人退下只有她独自一人的时候,那种新娘子一般的娇羞顿时便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叫人看着心里发慌的淡漠,坠儿只觉得不安。这一日,楚鸢再次在窗边发起呆来,坠儿在旁里看着看着就想问出自己的疑惑来,可是又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问,便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外头进来一个小丫鬟说定北候世子南宫离来访,坠儿见状只好咽下自己的疑惑向着楚鸢走去。“主子,定北候世子来访,您看?”坠儿本是寻常般的一问,却不想面色沉寂眸光幽深的楚鸢猛然之间眸色大亮,几乎立时就从锦榻之上走下来向着外室疾奔而去,这对于这些天来对所有事都是淡然无味模样的楚鸢来说实在是奇怪至极,坠儿不知楚鸢为何如此,只好跟出去!南宫离今日里着一身湖蓝色的裹身锦衣,玉树临风的站在窗前等着,楚鸢急急忙忙奔出来的时候南宫离才抿着唇角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之间楚鸢的心中便是咯噔一声。“都退下。”清清淡淡的三个字侍候楚鸢的婢女就都退了出去,坠儿看了看两人,也跟着退了出去将门掩了上,楚鸢紧绷的身子此时才是一松,急急忙忙的走到南宫离身前仰头一问,“如何?可找到他了?”南宫离定定的看着楚鸢,只看着楚鸢眼角发酸,终于,南宫离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的叹一口气道,“阿鸳,为什么明知道希望不大却还要坚持,现在……仍然来得及!”楚鸢闻言眸色一深,看着南宫离猛的向后退了两步,南宫离看着这般样子的楚鸢亦是神伤不已,想要在劝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楚鸢背对着南宫离的身子在轻轻地发抖,南宫离心中实在是不忍心,终于轻轻地一叹,“阿鸳——”“不必再说了,到我出嫁之日再来送我吧!”南宫离眸色一深,终是叹了一声转身出门,楚鸢一个人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身后吱呀一声门响,原来是坠儿在外面等得久了却不见楚鸢出来有些担心了,进门的坠儿看到僵立在地的楚鸢自是担忧万分,不由得小心翼翼道,“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吗?”楚鸢身形一震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之后才能说出话来,“无碍。”淡淡的无碍两个字便将坠儿挡在了外头,那一夜不知楚鸢是如何过的,在外头侍候的坠儿只知道内室的楚鸳整整一夜都保持着同一个沉重的呼吸声,却未曾听到一声翻身或者起床的声音,第二日,楚鸢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大燕有习俗,但凡是女子出嫁,其贴身嫁妆需得都是自己亲手绣制,从宣了圣旨的那日楚鸢便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嫁妆,而嫁衣则是太后下旨由礼部着手准备,楚鸳每日里除了陪着太后和凤阑舞之外便沉心在自己的嫁妆之中,虽然每次见到凤阑舞等人的时候都是满面笑意,然则每每回到毓秀殿的时候还是会沉默的可怕。就这么到了二月,立春的那一日南宫澈在朝上宣布了皇后有孕的大好消息,一时间满朝皆是一片大喜之意,不出半月,上官云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楚鸢思来想去还是瞒着众人出宫去看了上官云。他们成婚已经有小半年,上官云身怀有孕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南宫离非常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自从知道上官云怀孕便整日的陪在上官云身边,上官云守得云开见月明,自然是满面的幸福模样,上官云并不知道夜南辰现在还生死未卜的事情,楚鸢自己也做的滴水不漏,唯有南宫离在旁里看着心中十分不是滋味,然而楚鸢去意已决,他也不能再劝,只是在私底下动用各方人手去大秦查找。从定北候府离开的时候是南宫离送楚鸢,楚鸢明白,她还有一月便要出嫁,今后只怕是没那么多机会在和他们相聚了,而她的未来,此时此刻连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阿云终于得尝所愿,你可不要叫我失望。”想当初南宫离一路将楚鸢带入定北候府,一路将她送入宫中,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她,她这大半年来的平安顺遂都是他给他的,是以南宫离在她心中自然是不同的。“你安心,我知道怎么做。”南宫离自然明白楚鸢担忧的是什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是他这个大男人的许诺,楚鸢又看了看眼前俊朗挺拔的男子,微微一笑转身上了马车,春寒料峭,南宫离一个人站在定北候府看着楚鸢的马车远去,忽然觉得上天不该如此捉弄她。回到宫中之后楚鸢便开始了婚前的最后准备,太后专门为她安排了宫中的礼教嬷嬷来教她婚后事宜,如何在别家做好主母,如何管束下人,如何教养子女,甚至连**也是要细细告知与她的,楚鸢来自现代,自然明白这些东西,可是此处到底是古代,她仍是要装作不懂的模样认真的听从学习,一来二去倒是明白了古人自有古人的睿智。虽然是以公主之礼出嫁,可是太后也知道楚鸢不喜欢太过繁琐的东西,只是在那陪嫁之上给她下了大大的功夫,太后只有一个皇帝,便是这个皇帝也是不需要她送陪嫁的,所以到了楚鸢,她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宝贝都让楚鸢带走,一来二去到时叫南宫澈好笑,有好些东西都是宫中礼制,外头用不得的,凤阑舞看到太后如此也是好笑,却是将自己身边得力的几个心腹婢女嬷嬷都给楚鸢做陪嫁,又将自己的物件换成了银子让楚鸢自己留下而别上明面,一分一毫可谓全都给楚鸢细致入微的考虑到了。时间转眼而逝,眼看着就进了三月,而楚鸢楚家的日子正是在三月初六,或许已经过了先前那股子胆战心惊的时候,在这两个多月之中夜南辰还是没有消息,本以为自己临了或许是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连楚鸢自己都惊讶的是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境竟然变了许多,在她心中,总有一种希望,而这个希望随着大婚之日的临近越来越强烈!在这两个多月之中,一直有东西从兰陵送来,除了聘礼之外夜南辰是真的花了心思搜罗了各式各样的宝物来送给楚鸢,虽然这些都是他之前交代好的,虽然每次都是旁人送来的,可是楚鸳每次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都好像都感受到这礼物背后夜南辰的心意,便是这份心意,叫她无论如何也不曾畏惧,哪怕在兰陵等着她的只是空房一座!三月初一,试穿嫁衣,火红的矜贵奢华之色让楚鸢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要将自己的姓氏改为夫姓。三月初二,楚鸢去看了自己琳琅满目的陪嫁,那是这座大燕宫里那些怜惜她的人给她的,她现在正在进行一场豪赌,这些,或许在将来会成为她最后的退路,楚鸢还确定了自己要带的陪嫁人选,最终她还是带了坠儿一人。三月初三,祭拜太庙,既然已经入了皇家族谱,最起码的便是要敬重大燕皇族的祖辈,小辈出嫁,需得敬告祖先。三月初四,宫中的礼教嬷嬷细细的将后天的礼仪流程告诉了她。三月初五,惊蛰,也是她留在大燕宫的最后一日,她先去永寿宫为太后做了一次推拿,又去凤仪宫陪着凤阑舞说了一下午的话,晚上是南宫澈为她设宴,然后她便在兴奋又忐忑的以坠儿为首的喜娘队伍的劝谏之下早早的上了床,那一夜,除了她休息的宫阁熄了灯,整个大燕宫似乎都是在灯火阑珊的瑰丽与繁忙之中渡过的。三月初六,吉,宜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