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三人坐在漠烟的房里商量对策。漠烟天真地说:“能不能以采访或者联系广告的名义进去?”罗觅鸥说:“别傻了,工厂老板知道自己的问题有多严重,他们时时都在防备着媒体的曝光,怎么可能放记者进去。”杨志强建议翻.墙进去,罗觅鸥反对:“这太危险了,一旦被发现会被当成窃贼打死的,那些人正愁找不到借口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嘛?”东方漠烟急了,她看看罗觅鸥又看看杨志强。罗觅鸥沉吟片刻,然后说:“看来要堂而皇之地进去工厂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是智取。”杨志强问:“怎么智取?”“要找到可靠的内应,然后我们装扮成工人混进去。”“可以,我认识雪梅,她在工厂里打工,好像还是个班长什么的,可以找她帮忙。”“可不可靠?还有她肯不肯帮忙?”“我去找她一定行的,她很有正义感。”杨志强出去一会就带回来一个女孩。她虽然皮肤棕色,但五官却配合的恰到好处,眼睛大而黑,眉毛弯弯,睫毛浓密且长,而且是真正的自己的睫毛,唇红齿白,非常漂亮的一个山里妹子。看着这女孩,罗觅鸥在心里思忖,龙水河污染,出了那么多痴傻人,为何这女孩却如此健康漂亮?难道是老天特别眷顾她?杨志强向罗觅鸥和漠烟介绍说:“这位就是何雪梅,是我何三叔家的女儿,小时候我俩经常在一起玩儿。”罗觅鸥向雪梅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尚潮》杂志社的记者罗觅鸥。”又指着东方漠烟说:“她是我的同事东方漠烟。”漠烟伸出右手,与雪梅握手。杨志强说:“雪梅,锡矿加工厂的情况你最清楚,不关掉,不光我们杨家山村没有活路,就是整个惠明县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危害,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获取锡矿厂的罪证,这样就可以报请有关部门取缔这害人的工厂。”雪梅大大方方,不像没见过世面的山里人,她环顾三人,摇头说:“志强,这些年你和杨叔叔一直在举报,但有用吗?田老板的后台太硬了,谁也动不了他。”罗觅鸥说:“雪梅,这次我和漠烟到了杨家山,看到了杨家山触目惊心的现状,我发誓,不管这个老板有多大的后台,我都要揭露他的黑幕,还杨家山一个公道。我就不信在中国这个法治之区,黑恶势力可以永远一手遮天。”“我很敬佩你的勇气,但这些年不是没人举报,也不是没人来查,但每次都不了了之,前年还有个记者被活活打死。我怕你们还没查到什么就已经被人打死了。”雪梅担忧地说完,眼里闪现一丝畏惧。罗觅鸥耐心地做雪梅的思想工作:“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的帮助呀。我们必须拿到确凿的证据,这样我们才能把这个工厂连根拔起。”“那我要怎么做?”看来雪梅被打动了。“你想办法把我们带进工厂就行了,其他的事由我和小杨去做。”漠烟一直安静地听他们对话,听到这里,打断罗觅鸥,说:“那我呢?”罗觅鸥看着漠烟的眼睛,说:“你留在这里,工厂太危险,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不行!既然我和你是拍档,就必须和你在一起,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漠烟,听我说,这次任务真的太凶险,万一你有什么闪失,我……”“别说了,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漠烟的眼里闪灼着无法质疑的坚定,罗觅鸥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我们一起去。”雪梅把厂里的情况向罗觅鸥三人做了详细介绍,并把废水排放路线、洗矿添加剂及尾砂和废渣存放地点,一一在杨志强画的厂矿地图上加以标注,还回家拿来自己的一套工作服交给了漠烟。罗觅鸥和杨志强则借了杨大伯的儿子曾经在锡矿厂上班时的工作服。四人把所有细节又仔细梳理了一遍才熄灯休息。第二天一早,四人悄悄来到厂门口,这时上班的工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往工厂走去。雪梅找了个借口把一二十个工人拢到一起走,还特意磨叽到快迟到的时候才到厂门口。罗觅鸥三人混在人群中,当保安正要查对身份时,上班铃响了,雪梅喊:“要迟到了,快跑!”人群呼啦一下涌进了大门,保安来不及反应,工人作鸟兽散地跑向各自的岗位。罗觅鸥等三人按照雪梅的地图找到了存放添加剂的仓库,里面堆满了大包小包的硫酸和硝酸,罗觅鸥和漠烟用照相机和摄像机拍摄,杨志强则用瓶子取样。工厂里机器轰鸣,空气中充斥着刺鼻呛人的烟雾和气味。在工厂后山,三人发现堆积如山的尾砂和废渣,随着雨水的冲刷,这些有毒物质流向山下的田园和村庄。所经之处,寸草不生,整个山头一片荒凉。“真是祸国殃民,这些利欲熏心的矿老板哪管村民们的死活啊!”杨志强一边装废渣一边愤怒地叱骂。罗觅鸥说:“别说话,快点做完了走人,被人发现就完了。”三人急急忙忙地拍下眼前的一切,然后马不停蹄地前往废水排放处。一条两米多宽的水沟从洗矿车间一直向后山延伸,沟里奔腾着的是泛着黄色泡沫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红色水流,远远看去就像满沟流淌着红色的血液。血水一直流到后山悬崖处,那里有一道两米多高的围墙。在围墙内挖了一个垂直的正方形竖井,废水倾泻进竖井后通过地下的出口流进龙水河。由于出水口在龙水河的水下,所以从河面上很难发现红水是从哪里排进来的。罗觅鸥和漠烟仔仔细细地把废水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地拍摄下来,杨志强又装了一瓶水准备与龙水河的水进行比对。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正在三人刚要松口气时,有人高喊:“谁在那儿?干什么的?”紧接着有人向三人跑过来。“小杨,快站到我肩上。”说着罗觅鸥蹲在围墙下。杨志强不解地问:“干什么?”“你熟悉地形,快带着证据离开。”“那你们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保护证据要紧。”脚步声越来越近,杨志强不再犹豫,立即站到蹲着的罗觅鸥肩上,漠烟把所有东西交到杨志强手上,罗觅鸥直起身来,杨志强爬过围墙。“罗记者,你们怎么办?”杨志强在围墙外担心地喊道。“别管我们,快跑!千万别回头,一定要保护好证据。”罗觅鸥拉着漠烟往厂内跑,一个膀大腰圆的保安追了上来。“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俩人停下来笑道:“我们是新来的工人。”“不对,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罗觅鸥说:“我们今天才来。”“那你们到后山干什么来了?”“我们是情侣,想到后山说说话。”这时又有几个保安跑过来,其中的一个就是昨天在大门口呵斥漠烟他们的那个。“又是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刚来的保安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先来的那个保安问后来的这个。“不知道,昨天他们就想进厂,被我挡回去了。”后来的这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他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我们这里有什么阴谋?”“没有,我们是来找工作的。”罗觅鸥坚持这么说,漠烟则满脸惊恐,紧紧抓着罗觅鸥的手臂说不出话来。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跳到两人面前吼道:“说不说?不说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举起手中的木棍向两人劈头打下,眼看着棍子就要打到漠烟头上,漠烟一声尖叫,吓得举手护着脸,往后一躲,一个趔趄,罗觅鸥一把抱住,把她柔弱的身躯护在自己怀里,用他坚实的脊梁挡下了那一棍子。听着罗觅鸥背上“嘭”的一声闷响,眼见罗觅鸥脸上的肌肉抽搐到一起,疼的龇牙咧嘴,漠烟心里的痛楚不亚于罗觅鸥。她觉得那一棍不是打在罗觅鸥的身上,而是打在自己的心上。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挣开罗觅鸥的怀抱,挺身护到罗觅鸥的前面,大声呵斥:“干吗打人?我要告你们。”“告我们?得看你们有没有命去告。说,你们的照相机哪去了?还有一个同伙在哪?”声音未落,几个人的棍子劈头盖脑地向东方漠烟和罗觅鸥打来,一棒打在漠烟的左手上,她痛的尖叫起来,泪水哗哗地往下淌。罗觅鸥急忙把漠烟护在身下,所有的棍棒都打在他的身上。围观的工人越来越多,但都敢怒不敢言。何雪梅几次欲出面阻止都被罗觅鸥用眼神制止,他不想让雪梅受到牵连,何况雪梅出声只能增加一个受害者,对他和漠烟没有一点帮助。几个保安一边咆哮一边棍打,可罗觅鸥和东方漠烟咬牙忍着再也不说半句话,几个保安气的暴跳如雷,棍子像雨点似的落在俩人身上。突然,一根棒子打在罗觅鸥的后脑勺上,他惨叫一声向地上倒去,漠烟立即死命地抱住他,鲜血汩汩地从他头上流下一直流到漠烟的胸前。罗觅鸥昏死过去,漠烟抱着他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哀求:“求你们别打了,再打他就死了。”围观的人群开始**起来,有人开始劝说:“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算了吧,两个孩子什么都没偷,放了他们吧。”几个保安眼见事态越来越严重,这才停了下来,把漠烟和罗觅鸥拖到保安室关了起来。漠烟撕下自己的衬衫替罗觅鸥包扎好伤口,鲜血还是从伤口不停地往外滲。漠烟使劲地拍打房门,哀求保安把罗觅鸥送去医院,保安理也不理。漠烟不肯放弃,不停地拍打门窗,手掌拍出了血,喉咙也喊哑了,这时才有一个男人过来吼:“吵死啊,等老板来了再说!”漠烟抱着罗觅鸥的头放在自己右手臂上,他脸色苍白地静静地躺在她的怀中,漠烟心中的痛楚无法用语言表达。她不再作徒劳的挣扎,只是抱着罗觅鸥喃喃自语:“那日苏,你要挺住!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可不能再次抛下我不管啊!”“那日苏,你还记得吗?在草原上我受伤要放弃时,是你鼓励我坚持下去,是你把我从茫茫冰雪中救出来的。当时你对我说:‘我的诺敏,你是我的生命,是我的灵魂,是我的全部,失去你我的生活没有了阳光,我的生命失去了意义,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你还记得吗?是你给了我力量,我才活到了今天。”“现在,你同样是我的生命,是我的灵魂,是我的全部,我是为你而生,为你而活,穷尽千年的时光我一直在找你,你怎么能死?千万不要放弃,我们还有好多话没有说,还有好多幸福的事情要去做,求求你,一定要挺住,好吗?”漠烟不知道如何才能救他出去,但她心里有个坚定的信念:长生天既然让我俩相逢,就一定会救我们于危难,我们一定可以逢凶化吉。何雪梅眼看着罗觅鸥血流满面地被带到保安室关起来,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厂里有规定,不准请假,不准带手机上班,外地工人一律不准外出,只有雪梅等少数几个住在工厂附近的且在当地出了名的胆小怕事、不敢惹事生非的老实工人被允许回家睡觉。好不容易熬到傍晚下班,雪梅飞也似地向山下跑去,她猜想杨志强一定是逃走了,但为何一天了还不见他找人去救罗记者他们呢?难道他也出事了?她不敢往下想,只有赶快去杨大伯家看看。杨大伯正心绪不宁地抽着旱烟。天都黑了,还不见志强他们回来,他正担心着呢,看到大汗淋漓的雪梅冲进屋来,惊得烟荷包掉到了地上。杨大伯从木椅子上起身,迎上雪梅问道:“雪梅,志强他们呢?”雪梅吃惊地问:“志强没回来吗?”“没有回来啊,没有出事吧?”“那就糟了,大伯,您快和我一起去找志强吧。”“到底出了什么事?”“路上我告诉您吧。”雪梅急急地转身往外走,杨大伯把旱烟袋扔在桌上,口里应着:“好,快走!”脚下三步并做两步追上走在前面的雪梅。到了村口的小卖部,雪梅借电话给派出所打了报警电话。为了引起派出所的重视,她只好把罗觅鸥和漠烟的真实身份告知了派出所。派出所一听省城知名报社的两名记者生死未卜,害怕事情闹大,答应立即处警。她接着又打了志强的手机却是无法接通。雪梅和杨大伯心里都猜测志强一定是遇到了麻烦,所以越发着急起来。俩人沿着志强下山的必经之路往山上寻找。黑魆魆的山林里林深草密,树影摇动,晚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不时还有什么动物突然从面前掠过。他们顾不得害怕,用手电筒四处搜索,一边大声呼喊:“志强,你在哪啊?”但没有任何回应。一直找到青龙谷,这里山高林密,常年难见阳光,岩石上长满青苔,一不小心就一个趔趄。终于,他们听到志强在谷底答话:“雪梅,我在这里——”俩人在山岩下找到志强,原来他从高墙内跳出来后拼命向山下跑去,他想尽快找人去救罗觅鸥和漠烟。到了青龙谷,不料脚下一滑跌下五米多深的沟谷。他左脚摔伤肿起老大,坡陡苔滑,爬又爬不上去,掏出电话报警,却没有信号。他想自己这次只能死在这深山老林了,没想到雪梅和大伯找到了他。“罗记者他们怎么样了?”志强顾不了自己的伤,先询问罗觅鸥和漠烟的情况。雪梅回道:“他们被关在保安室,罗记者伤势很重,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志强一听急了,伸手给雪梅说道:“快扶我起来,我要去救他们。”雪梅一边扶起志强一边说:“不行,你这个样子怎么救人?再说厂里正在找你,你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不能让他们出事,他们是我请来的,是为杨家山来的,他们要出了事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放心吧,我已经报了警,相信警察已经去救他们了。”“是呀,你现在的任务是保住证据,这可是那俩孩子用命拚回来的呀。”杨大伯说着背起志强,“走,我们送你去医院。”三人下山到了村口小卖部,唤醒了小卖部老板富民,请他用后三轮摩托送志强去县城医院。雪梅把志强扶上摩托车后厢,自己也爬了上去,然后对杨大伯说:“杨伯,您就别去了,我和富民哥去就行了,您回家休息去吧。”杨大伯说:“行不行?我不放心呢。”志强连忙说:“伯伯,您就放心吧,我只是脚受伤,没有大碍,您请回吧。”“那好吧,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和东西啊。”“好的,伯伯再见!”摩托车突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杨大伯目送车灯越去越远。到达县人民医院,天快亮了。富民和雪梅把志强背到急诊室,医生检查了志强的伤,照了X光,志强的小腿骨骨裂需要住院治疗。雪梅去大厅办好住院手续,然后志强被送到了骨科病房。雪梅把沾满泥巴的两只背包放在床前的椅子上,志强紧张地拿到枕头边,雪梅明白里面是他们三人冒死找到的证物,于是把它们放到床头柜里并用铁锁锁好,把钥匙交给志强说:“这样你才好睡觉嘛,把钥匙收好,千万别弄丢了,啊!”志强感激地笑了,说“谢谢!辛苦你们了,请回去吧。雪梅麻烦你打听罗记者他们的情况,及时告诉我。”“好的,我就去,有消息我打你电话。”杨志强转向富民说:“富民哥,辛苦你了,谢谢!”“嘿嘿,小事,小事。”富民憨厚地笑着和雪梅一起走了出去。志强躺在病**辗转反侧,他不知道罗觅鸥和东方漠烟如今怎样,他们得救了没有?他焦急地等待着雪梅的消息。雪梅和富民刚出县城就遇到派出所的警车呼啸而过,她知道罗觅鸥和漠烟脱险了,但不知道罗觅鸥伤势如何。她立即在路边找公用电话打了志强的手机。“志强,我看到派出所的车往县城去了,估计现在应该到了,你去急诊室看看。”因为整个惠明就一个人民医院好一点,罗觅鸥极有可能被送到那里。“好的,我这就去。”志强向护士借了轮椅,磕磕碰碰地到了急诊室,向医生护士打听,都说没有这两个人。他们被送到哪里去了呢?志强十分焦虑。就在志强寻找罗觅鸥时,罗觅鸥正在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接受抢救,那致命的一击把他的后脑勺打出一个凹洞,导致颅内出血、水肿,送到医院时已经生命垂危。医生立即决定进行手术,但需要家属签字,漠烟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在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想,也容不得她多想,她只有一个信念,他不能死!她不能让他死!手术前,医生找漠烟谈话,告诉她手术遇到棘手的问题,因为罗觅鸥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而他的血型是罕见的AB型RH阴性,这是俗称的熊猫血,出现的概率不到万分之三,在惠明这样的小县城里根本不可能找到相同的血源。漠烟听说,呆了一呆,心想:这难道真是天意?我和他竟然是同一血型!她说:“我可以为他献血。”医生听了也感到不可思议,经过验血两人果然血型一样,医生们又惊又喜,立即进行手术准备。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医生采用微创手术清理了罗觅鸥颅内的血肿,又使用药物降低颅压,消除水肿,昏迷了一天一夜后罗觅鸥终于醒了过来。罗觅鸥睁开眼睛,看到漠烟趴在床前睡着了,点点泪痕依旧清清楚楚地印在她脸上。罗觅鸥抬起右手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可能是血管里流着漠烟的血液,他对她的感觉更加强烈,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越来越真切。看到她手上缠绕纱布,他的心很疼,那种担心和怜爱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他的触摸让漠烟醒了,看到罗觅鸥苏醒,她高兴极了,激动地抓着罗觅鸥的右手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好怕你再也醒不来了。”说着又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罗觅鸥抽出右手,摸着她的头发,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珠,漠烟心里热呼呼的。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哭的更凶了。“你知道吗,当你昏迷不酲时,我以为我俩又要生离死别了,我对自己说,前一生你已经抛弃我一次,这一辈子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与你分开,要是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要与你一同赴死,生死与共。”罗觅鸥把她搂在胸前柔声说:“真是个傻丫头,我怎么会那么快死呢,我们俩都要好好活着。”“杨志强在哪,我们的东西还在吗?”当漠烟稍稍平静时,罗觅鸥问道。“不知道,这两天我无瑕顾及其他,我俩的手机被保安砸坏了,等下我去公用电话给他打电话。”罗觅鸥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好的,辛苦你了。”“要不要给帅菡打个电话?”漠烟问罗觅鸥。“不要,我这个样子会把她吓坏的。等我好些了再打给她。”“那要不要给赵经理打电话呢?”“当然,要给他报告情况,请他派人支援。”“好,我这就去。”当漠烟走出病房欲去打电话时却被一个穿便衣的女警挡了回来,理由是两人病情严重不宜外出。他们这才知道自己被软禁了。接下来漠烟时时刻刻守在罗觅鸥的床前,为他喂汤喂药,擦洗身子,接屎接尿,翻身按摩,总之,连护士的工作她都一起做了。开始罗觅鸥不肯她做这些又脏又累还难为情的活儿,但漠烟坚持要自己做,她说:“几百年前我们就是生死相依的一对,我们是相互的一部分,有什么难堪的?再说,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我的福气,能够守在你身边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在罗觅鸥的心里也有一些奇怪的变化,护士给他擦身子他都会脸红,但漠烟接触他的身体他却觉得很自然,心里还有一种很幸福甜蜜的滋味,好像她原本就是他亲密的妻子似的。当漠烟趴在他床前睡熟的时候,他经常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她:白皙的脸颊红粉绯绯,细而长的眉毛像三月的柳叶散发着春光,长长的睫毛向上翘起,鼻梁高挺还带点儿鹰勾,仔细看来还真有点蒙古人的特征。罗觅鸥现在也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好像认识漠烟很多很多年了,好像她就是他生命中的某个人,是离家多年归来的亲人,而且是最亲的那一个人。他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甚至无法忍受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是她去卫生间的几分钟他都觉得是那么的漫长。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也来得那么自然,就像丁香到了五月就要开花那么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