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斌家的来了静思园这么久,阮筠婷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阴沉着脸,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也不多言,跟着她进了静思园的厢房。两人到了屋里,阮筠婷笑着道:“韩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韩斌家关上房门,确定门外没有人,才严肃的看了阮筠婷一眼,随后伸手做请的手势:“姑娘,请进里间儿吧。”狐疑的看了韩斌家的一眼,阮筠婷察觉事情有异,谨慎的推开雕花木门走了进去。此即天色已暗,屋内并未掌灯,借着窗外天光,却见一珠光宝气的女人端坐正中,阮筠婷看的一愣,脱口惊呼:“贵妃娘娘?!”坐在正当中圈椅上的,正是贵妃徐凝梦。“您,您刚才不是已经回宫了吗?”阮筠婷目瞪口呆,方才她眼睁睁看了銮驾启程的。为何一转眼的功夫,人就到了她的静思园?徐贵妃妆容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不回阮筠婷的问题,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语气阴冷,慢条斯理的道:“阮筠婷,你可知道你惹了大事!”表情已经全没有刚才在人前的亲昵和温和了。心头咯噔一跳,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方才她一直提心吊胆,想知道贵妃娘娘对吕文山那件事的态度。可她一直没有表态,老太太也没有说什么。她本以为这件事今日就算过去了,想不到贵妃娘娘会单独来与她谈。阮筠婷提起裙摆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垂首道:“是,婷儿知道。”徐贵妃明眸微眯,打量阮筠婷的神色,表情仍旧阴冷,声音没有起伏:“吕国公就这一根独苗。全指着他传宗接代,如今因为你,他被人伤成这样,客观的说,此事你并没有做错之处,但事情是因你而起是事实,事发之时你就在旁边。这也事实。吕家人是否迁怒于你,甚至是迁怒徐家,尽在一念之间,吕贵妃知道此事,若是在皇上面前吹个枕边风,你自己想想你的下场!小小的一个你,如何承受得了吕国公的雷霆之怒。如何承受得了皇上的责罚,到时候,你是必死无疑!”阮筠婷背脊上的汗毛根根直立,垂眸抿唇不语。徐贵妃又道:“况且徐家作为外戚,你二舅舅镇守边关握着兵权,就算宫里有本宫这个贵妃在,又能如何,难道不怕皇家忌惮?咱们日子过的本就如履薄冰,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去做,小心翼翼绝不容许任何事情发生。怎么偏生到了你这儿。闹出这样的事情!”阮筠婷吞了口口水。徐贵妃斥责的虽说过分。可她说的也代表了外人的想法,就算吕文山不是她踢伤的。可事情与她绝对摘不掉干系。吕贵妃记仇报复徐家可怕,若皇上听了宠妃的话,给她寻个不受闺矩伤害他人的罪名,到时候她有一万个脑袋都不够砍。而徐家即便是簪缨望族,可为了家族的利益,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女子的性命?老太太就算再疼爱她,必要之时。也会牺牲她来平息事端吧。这件事怎么看,都是难以收拾的僵局。徐贵妃打量阮筠婷神色,见她有些怕了,便问:“阮筠婷,你自己说,若真发生这种事,老太太会如何处置?”红唇抿起,阮筠婷抬起头,晶莹双眸直视徐贵妃深邃的眼,一字一句道:“保全家族。”“是,保全家族,届时牺牲你,也并非不可能。”徐贵妃说到此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她预想的是阮筠婷听了这番话,必然会扑过来大哭着求她救命。可等了一阵子,却没听见动静。抬头,瞧见阮筠婷脸色淡然,即便跪着也腰杆挺直,似乎一点也不惧怕。徐贵妃就有些惊讶,更有些事情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恼怒。阮筠婷想的明白,若事情真是按着徐贵妃所说那样,现在她恐怕已经被直接牺牲了,还有人会好心的来给她解释为何要牺牲她?徐贵妃说的这些,的确是最坏的打算,也很是吓人,但自古“威逼利诱”逃不开因果关系。说完了吓唬她的话,贵妃应当也该说说她特地留下来的目的了吧。她清亮的眸子看着徐贵妃,让徐贵妃觉得有些狼狈。但毕竟是浸|**宫中多年的老人,面色上仍旧不动,语气冷淡的道:“现在,唯有一法能够救你。”“请贵妃明示。”“你应当知道‘毓秀司’吧?”阮筠婷心头一震,“毓秀司”是专门为皇上培养女人的地方,为了保却后宫安宁,自大梁国建朝开始,便有了“毓秀司”的存在,所选女子,必然是德才兼备的,但更大的作用,也是为了皇上均衡朝堂势利。这里的女子,只因为皇上需要哪一家的姑娘入宫而存在。与三年一次的选秀不同,选秀入选者,入宫或为宫女。而“毓秀司”所培养出来的女子,必然是皇上的妃嫔,被临幸是一定的。徐贵妃站起身,渐黑的天色让阮筠婷看不出她神色,只听她没有起伏的声音陈述道:“本宫十三岁入‘毓秀司’,十六岁入宫为贵人,十七岁为嫔,十八岁为妃,十九岁诞下皇子为贵妃。一路走来虽辛苦,可全因本宫是奉贤书院学习,又入‘毓秀司’**而出的。进了‘毓秀司’,本宫便知道这一辈子只能做皇上的女人。这只极大的荣耀,也是女人最高的地位。”看向阮筠婷,徐贵妃声音带了些许**:“若是你能做皇上的女人,相信吕家便不能动你分毫了。吕贵妃就算吹多少枕边风,皇上总不会动一个名义上自己的女人吧?而且吕贵妃也没有那么笨,会去打皇上未来的女人的主意。阮筠婷,若是你想保命,想扬眉吐气,一生荣华富贵。本宫可以帮你。”阮筠婷若是进宫,对家族整体利益有帮助是毋庸置疑的。自己韶华已去,也多了个固宠的帮手此乃一箭双雕。若是她不能为他所用,到时候再收拾也不迟。徐贵妃叹息一声,微微一笑:“你说呢?”阮筠婷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之家陷入手心也不自知。原来是这样,在恐吓她一番之后,向她抛出橄榄枝,贵妃是否打量她必定会像落水之人抓紧浮木那般,对着她千恩万谢,求着她送她进“毓秀司”?若将女人嫁夫比作职业,那么在古代,女人职业的巅峰便是做皇上的女人了。在万人看来,进宫侍奉天子,是无上荣耀,是光明的前途。可是对于她来说,却无异于一种残酷。若进了宫,她就没有未来可言了。见她久久不语,徐贵妃也不强逼,只道:“本宫要回去了。明日你大舅母会进宫谢恩,你有一夜的时间考虑,想好了,就给本宫捎个信儿。”说罢,徐贵妃款款而去,在经过阮筠婷身畔时,只留下一缕脂粉香。身后木门吱嘎拉开,又吱嘎合上。阮筠婷仍旧跪着,一动不动。事情真已到了这般地步了吗?不得不说,徐贵妃分析的,的确是阮筠婷最怕发生的。她原本存了一些侥幸心理,但事实证明,她的运气也并非那么好。若真有好运,吕文山又怎么可能出了那件事?自认识了吕文山开始,她的运气似乎就耗光了。所以,事情不能心存侥幸,只能做最坏打算。可是进宫,伺候那个陌生的男人,到时候还有何幸福可言?她对古代男人虽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可嫁给寻常人,即便是嫁入公侯之家,好歹生存的几率大一些,入了宫,那便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无止境的危险和斗争在等着她。难道表面的光线,真的能掩盖住散不开的血腥味吗?她想逃。或许她可以求求水叔叔。但水叔叔是她什么人?不过是她娘亲的追求者,与她并无关系,她凭什么要求人家,凭什么奖水秋心卷入这件事中?毕竟,她若离开了徐家的庇护,到了外面,吕家人就更可以为所欲为了,她便等于失去了蚌壳的蚌,柔软的肉人人作为。阮筠婷跌坐在地上。脑海中似有一团乱麻,是去“毓秀司”为了保住性命而将自己的未来葬送,还是不去,留在徐家,等候老太太意思。“吱嘎——”身后的房门被推开,脚步声慢慢接近她。阮筠婷回过身抬头看去,只见老太太缓缓走了进来,来到她身边蹲下身,委坐在她身旁。有那么一瞬,泪腺有自己的意愿,不受控制的挤压出**。阮筠婷鼻子一酸,哽咽的道:“外奶奶。”老太太抬起苍老的手,一下下抚摸阮筠婷的额头,怜惜的看着委屈又脆弱的孩子。就算再聪明稳重,她也只是个未满十三岁的女娃,况且,此时她也真是最委屈的一个。拇指抹掉阮筠婷的眼泪,老太太似下定了决心那般,沉声道:“其实,你也可以不必惧怕吕家,不去‘毓秀司’的。”阮筠婷闻言一愣,看着老太太的脸,仿佛是看到了希望。老太太的手往下移,伸进阮筠婷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正是韩肃给了她做信物的圆形镂空蝠纹青玉佩!(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