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纷纷,却不料云娘已经迈着小碎步,轻轻踏进门来。“若我是云娘,便早叫那四川白家写一封休书,让这门亲事做罢。乘着自己年青,再寻一户好人家嫁了。却不知她是怎样想的,莫不是还惦记着在这酒楼做个主厨怎的?”听这怪里怪气的语调,远远就知道是那不怀好心的耗子。这个耗子,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主厨之位。生怕云娘回来,自己的那主厨之梦又要泡汤。菜头听见耗子如此一说,心中竟有一丝不悦,“话虽如此。但女子被休,恐怕也不是一件光彩之事吧!再说,师姐这相公只不过是偶得失心疯。若是改日治好了,也说不定呀!”“哼,失心疯岂是说治好便能治好的!少则数月,多则几年、几十年那也说不定!”耗子说着,还不时的往嘴里丢进几粒花生米。他是铁定云娘那痴傻的相公这辈子是不会好了。“是呀,是呀。我也听说这也了失心疯的人,恐怕这辈子就只能这样子。”郭一勺附合道。“师姐!”菜头眼见,大老远的就看见了慢慢走进来的云娘。众人这才转过头来,发现云娘不知不觉已走到他们身后。这才想起刚刚言语有些唐突然,不知云娘会做何感想。云娘不同声色,依旧面带笑颜。“说什么呢,说得如此起劲?”云娘说道。众人一时语塞,心中料定刚刚所说之话,大半都被云娘给听了去。气氛一时陷入尴尬之中。“云娘啊,师兄弟们几个是随口说说。原都是关心你,你莫不要见怪呀!”耗子说得最多,自然心中最是担心云娘心中不快。所以,故意又是用着那一幅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说道。云娘也在德云酒楼呆了不少时日,那些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岂能瞒过她的眼睛。她抬起头来,望了一眼那长得贼眉鼠眼的耗子。宛而一笑,嘴角间竟是不以为然之情。“说什么话呢。我哪能不知道你们此番言语,只是出于对云娘的关爱。再者一来,即我从蜀中归来,就知道会受他人非议。落迫的新娘嫁了个傻相公,哪有不遭人话柄的?”“但我此次回来,心里早就做好准备。既要回来,就顾不得那许多。寻常人见识短浅,我不怪他。但大家在同一屋檐下若是说出这番话,莫不有些生分了!我嫁给那白家,一是为了年少时已许下的婚约,二是因那白家上一辈有恩于我们柳家。且那白公子,我确有些对不住他。于情于理,这才将他带到身边,希望能悉心照顾,也算是了却心中夙愿。大家说我是非便也罢了,师兄师弟不与计较。只是那白公子已是痴傻之人,大家若像外人一样,岂不让人笑话!”云娘此番话,竟把几个须眉大汉说得面红耳赤。“师姐,是我们错了!”菜头耷拉着个脑袋,轻轻说道。“云娘,师兄弟几个几句玩笑话,莫芥怀呀,莫芥怀!”耗子腆着脸皮说道。“呵呵呵......”郭一勺是师兄弟几个当中最不会说话的。此是只有傻笑了。“莫扯其他,今日我刚回来。给大家做两道从蜀中学来的拿手好菜!”云娘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是吗?那可要好好尝尝了,好久没有品尝到师姐的手艺了!”菜头还是小孩子心性。眼睛一亮,一幅要流口水的样子。“哦?从蜀中学来的菜,那我们也要好好见识见识了!”耗子闻言,也在旁边应声道。于是,耗子、菜头,还有郭一勺都在旁边看着云娘做菜。说是蜀中菜肴,不过是云娘看见胖婶在厨房里做的几道菜肴,很带有蜀中的风格,便自己偷师、改良,学了过来。这蜀中远本就是鱼米之乡,珍馐佳肴自然数之不尽。叫现代的话叫作“原生态”!只可惜住在白家的时候,胖婶是个不合格的厨子,做出来的菜只能说填饱肚子而已。好在云娘是个心灵手巧之人,当初在胖婶旁边细心观察,再加以揣摩,做出精美菜肴。胖头胖脑的大肥鱼,切成细细薄薄的一块,放在阵满香料的大锅里慢慢熬制,那叫一个馋死人。“师姐,你这放的是什么呀?”菜头在一旁观察,不解的向云娘问道。“唔,什么?”“就是这黑黑细细的粉粒。”“这是黑胡椒。是白家上好的供品,皇帝老儿才能吃到!”云娘答道。“这可是上好的货色呀!”耗子早年在海边酒店工作,接触过这些‘舶来货’。“还是三师兄有见识!”云娘赞道。“哪里,哪里!”耗子笑道。菜头这个小屁猴,誓要把‘打破砂锅问倒底’的精神发扬光大。又指着云娘大锅里的另一味佐料问道:“师姐,这是何物呀?”“那呀,是我特意从蜀中带来的小米辣。别看它个头小,那辣味可远胜过京城的大头椒!”“当真?”大头瞪着圆圆的一双大眼睛,似乎不太相信。“不信你尝尝。”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菜头果真用筷子夹起锅里的一个小米辣,尝了一口。这一尝不要紧,却把他那眼泪、鼻涕、口水之类的全给辣出来了!看着他那样一幅窘态,众人乐了。不多时,云娘便把菜肴做好。第一日便在云娘做的肴中接风宴中度过......自此之后,云娘还是做她的德云酒楼的主厨,林德立还是研习他的厨界奇书。只是这酒楼里多了白秋波这样一个痴傻之人,似乎又多了许多故事。先说这白秋波自打到了德云酒楼,一到了后厨,便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毫无顾忌可言。大家都碍于云娘的面子,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时间一长,心里便不痛快了。这一日,云娘到前厅和刘算盘对帐去了。后厨里便是师兄弟几个在忙乎。此时还未到用饭时间,厨房里还不算太忙。大家都各自做着准备。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痴痴的白秋波竟又摸到了厨房。看了看厨房里的那些食材,挑了一根最嫩的水黄瓜,肆无忌惮的啃了起来。耗子瞧见,心中特别不爽。他一直觊觎德云酒楼的主厨之位,本想这次云娘远嫁蜀中,主厨之位迟早落入自己之手。哪想到锋回路转,云娘又杀了一个回马腔。不仅于此,还带了一个痴痴傻傻的相公。云娘是主厨,他不敢与她明面上来。而这个痴傻的相公,莫不借机戏弄他一戏,也好消消心中恶气。想到这,耗子上前迎上一步。“白相公。”他叫住了白秋波。自白秋波来到德云酒楼,大家便以‘白相公’称呼他。那白秋波愣一愣神,回过头来,一边啃着水黄瓜,一边看着耗子。那眼神仿佛还未睡醒,痴痴的望着他。耗子心中一阵冷笑。云娘呀云娘,怕你如何要强,终归是嫁了一个痴傻的相公。他从菜框子里随手挑出一个洋葱,对白秋波说道:“白相公,这黄瓜青皮太生,有啥好吃!要吃就吃这个吧,保准比那黄瓜好吃。”说着,把那个洋葱交到白秋波手上。菜头转过身来,看见这般情景,似乎又话要说。却被郭一勺一把拦住。“哎!三师兄只是戏他一戏,又不打紧!有何好着急的,你我且看他上不上当!”说着,便拉着菜头,一幅看好戏的样子。白秋波接过洋葱,也不言语,细细看了一番。似乎是在琢磨那是什么东西。许久,他又把那颗洋葱丢回给了耗子。“不吃!这东西不好吃!”他又啃着黄瓜细细嚼起来。耗子接过洋葱,心里有丝惊讶。唉,他还不算傻呀!一计不成,他又心生一计。“白相公,这回到京城可还习惯。你媳妇没让你和她一张床睡吗?”“我睡**,她睡床下。”白秋波愣愣的回答。“什么?”此话不打紧,却把师兄弟几个说愣了。“不是,是我睡床下,她睡**。”白秋波又答道。脸上还露出一个孩童般的笑脸。果不出耗子所料,以云娘心高气傲的性子,如何会委身于这个痴傻相公。他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白相公,你说的不是实话。你明明和你媳妇分房睡的。”白秋波不言语。耗子又接着说:“白相公,你这不和媳妇同房,如何能生出白白胖胖的娃娃?”“生娃?”白秋波讫语道。“是呀!若你不和媳妇同床共枕,如何能生娃?”“生娃作甚?”白秋波问道。耗子心中一笑,果真是个大傻冒。他想了想,又继续戏弄白秋波。“不生娃,为何要娶妻。娶了媳妇,那就是为了生娃的!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耗子说道。白秋波一幅似懂非懂的样子,说道:“娶媳妇,生娃?”他喃喃自语道:“我叫媳妇给我生娃去!”说完,径直走出了厨房。看样子,似乎是找云娘去了。菜头看着白秋波远去的身影。责怪耗子道:“三师兄,你这玩笑可开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