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爹,看这情形明后天应该就能收完了。”王大河撮着稻谷,手里虽然是沉甸甸的,心里却非常高兴。越沉越好,这说明今年的日子要好过点了。“是啊,今年这年头不错,风调雨顺的。要是没有这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就更好了。”王勇望着即将黑尽的天色,叹了口气。靠天吃饭,靠天吃饭,天不成全,农民日子就不好过了呀!“爹,你看,我这把稻草也捆完了,你看娘她们也累得直不起腰了,我们回了吧!”王大江看到自己的媳妇不吭声的揉会自己的腰,又接着弯腰拿镰刀割了起来,心里一紧。李丹自生了静松以后,腰就不是很好,可还不敢像大嫂那样咋呼出来,深害怕自己的娘王林氏说她娇气,充官家小姐。“嗯,好。老婆子,大媳妇,二媳妇你们别割了,先回家去,我和大江、大河将这点打了就回来。”“好嘞,哎呀,我这老腰都有点受不住了。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我们家的田少,明后天就差不多收完了。到时囫囵的晒个两天大太阳,稻子就妥妥的了,我这心也就妥妥的了。”王林氏一边放下镰刀,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腰。想到在家轻松的何菊,秦晓娥心里愤懑,也放下自己手上的镰刀,讨好的说道:“娘,明天你就在家给我们煮煮饭,别出来受这辛苦了。三弟妹不是出月子了吗,明天叫她来替娘不就好了。”王林氏听了这话,心里犹豫,想着反正三媳妇生的也就是个丫头片子,干脆明天就叫她来干活得了,再说何菊做活也比自己利索。见王林氏真的思考着大嫂秦晓娥的话,王大河心里气愤,他瞪了一眼秦晓娥,这个大嫂真是家里的搅屎棍。“娘,你可不能听大嫂的,何菊刚出月子,身子还没好全,再说静香还要喝奶,怎么离得开?”闷闷的语气里压抑着愤怒,王大河直直的看着王林氏。“知道了,你大嫂也就是那么一说,她还不是心疼娘吗?走吧,大媳妇、二媳妇。我们先回家。”王林氏撇撇嘴,心里不高兴自己儿子对何菊的体贴。王大江摇了摇头,自己家这大嫂和娘凑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想到自己媳妇李丹对分家生活后的憧憬,从没想过分家的他也不禁盼望起来。要是能平静安和的生活,谁想每天争吵度日啊!王大河拿着撮箕的手青筋直冒,低垂着眼掩饰着心里的波涛起伏。在一旁的王勇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的说了句:“别和你娘与大嫂计较,妇道人家心眼是窄了点。就当看在静波、静羽的份上,啊!”“嗯,我知道。长嫂如母,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王大河闷闷的应了一声,看着撮箕里的稻子,连忙问道:“爹,今天谁守夜?今年这稻子收成这么好,可不能帮人白忙活。”王勇一边拿起稻子在打稻桶上铿锵的打着,一边沉思着这个问题。“我看,今天就我去,明天大江,后天就你吧!”“不,爹,今晚上还是我去吧!”王大江和王大河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话两兄弟相视一笑。“呵呵,看你们兄弟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分家了我也就放心了。”王勇欣慰的笑着,看了看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好了,不说了,就这么说定了,今夜我守。大河,大江把稻谷挑上,打稻桶就放在田里,我把工具收收拿着回家了。”“嗯,好。”王大河将稻谷倒在萝篼里,应声道。“好的爹。”王大江将扁担拿起,将萝篼的绳子挂在扁担上,蹲下一使劲将两只萝篼挑了起来,晃悠着借着不亮的光朝家门走去。“爹,你收好了没?我们一起回家。”王大河也将手里的萝篼整理好,拿起一旁的扁担问着收工具的王勇。“好了,我们走吧!”王勇将小耙子还有撮箕那些拿在手里,示意王大河回家。“爹,等会吃了饭我就去守稻子,你累了一天还是好好休息。我这么年轻身体受得了。”王大河小心的挑着萝篼在田埂上走,看着王勇的背影说道。知道儿子是孝顺,王勇低低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和分家忧心不已。夜黑了,闪闪的寒星就那样坠在黑丝绒般的夜幕上,调皮的眨着眼睛。王大河借着星光朝晒坝走去,一只手抱着守夜要用的席子与被子,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小陶罐。罐里装的是何菊特意给他烧的开水,里面还加了点何汪氏拿来的红糖,喝起来甜滋滋的,那甜味能直接甜到心里去。“大河哥,今天你守稻子啊!”王铁锤见王大河抱着东西过来,赶忙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被子和席子。“铁锤,还以为今天是你大哥守呢?”王大河笑呵呵的将被子和席子递给王铁锤,见晒坝上的人还挺多的,笑着一一打招呼。“没有,本来大哥要来的,可我看他累得有点挨不住了,所以就替他来了。大河哥,你也知道的,我们家就我和大哥两兄弟,田又没连在一起,每年扛打稻桶都是一项力气活啊!”王铁锤一边说一边将席子扑在地上,就在大河家和自己家稻子的中间。“来,喝口水。铁锤,累点好啊,说明今年收成好。要是田里没东西收,那才叫累呢,心累!”王大河坐在席子上,从陶罐里倒出一碗糖水,递给王铁锤。隔了一个稻子堆的李三高,村子里的外来户,听到王大河的话赞同的说道:“大河,说得对。宁愿身体累点,至少一家人能吃饱饭啊!”其他人也低语着同意王大河的说法,接着不知是谁提起老王头说的暴风雨,晒坝里一片热闹的议论声,映衬着天上的寒星,如一副上好的农村欢乐图。夜越发静了,只有那寒空中的星子在不知疲倦的眨着眼睛,间或传来一阵蛙鸣,说不出来的惬意与闲适,而晒坝里的人们因白天的劳累,都躺在自己带来的席子上盖着薄被进入了梦乡。这时,晒坝不远处闪现出一个躲躲闪闪的身影,只见他/她借着星光不停地朝晒坝张望,或尖着耳朵听着晒坝这边的声响,见守稻子的人们都已经进入梦乡,他/她得意的无声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晒坝。大河不安的将眉蹙紧,总觉得耳边有着细碎烦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到稻子,他立刻将眼睛睁开。这一看不得了,只见夜色中,一个不是很高大的身影正轻轻的拿着簸箕挨个撮着晒坝里的稻子倒在一旁的袋子里,他不禁气愤的大喊一声:“你是谁,你干嘛偷我们的稻子?”这一声大喊,将晒坝里沉睡的人们从梦乡中拉了回来,揉着睡意惺忪的眼,吃惊的看着那个保持着弯腰动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