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煎熬的小石头

“三弟妹！三弟妹！”秦晓娥的声音在空荡的河岸边，空前的响亮，带着一股故意惹人注意的意味。“你怎么不开门啦？！我知道我这个做大嫂的现在是落魄了，这好不容易能够出门来，也得不到弟妹的招待了！”袖着手，看着自己破碎的袖角，那上面泛着油光，有些地方又已经磨得发白，显示出主人的落魄以及不想承认的贫穷。秦晓娥一向大大咧咧的脸上，闪过一抹苦涩，接着又被破罐子破摔掩盖。自己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所求，前阵子为了挣几个钱，却被王大河一口拒绝不说，就连那心软的三弟妹也是不容置喙的样子，搞得自己就跟那撕不下来的膏药一样，惹人厌恶。可是，又能怎么办，自己的静波翻过年就要成亲了呀！那个心狠的王大海终究还是带着那个贱人阿月去了镇子上，随之而去的还有肚子里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而王大海留给静波置办聘礼的钱却被他不争气的花了，还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花到哪里去了！瞧他那副心虚样，再粗心的秦晓娥也知道不对劲，估计是拿给自己未过门的媳妇肖桂花了，真是个狐媚子，还没进门就知道从男人手里拿钱了！看你进门了，我怎么收拾你！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进王静香家门，多多少少拿些东西回去，就算不拿去卖，当作聘礼也能给自己，给静波挣些脸面！正想着是不是要过去捶打门，就看到王大河沉着脸将门从里到外打了开来。“大嫂，你来了？有事吗？”秦晓娥大声的笑笑，一屁股将王大河挤开直直的走了进去，没有看到王大河那一瞬间爆红，瞠目结舌的表情。屋里的何菊想着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见不了人的东西，便阻止了王静香所说的将东西拿进去的打算。她想，反正这桌子上的包袱除了给泥鳅的那一包拆了开来，就是自己这一报尺头，也算不上多金贵，而且正好可以让秦晓娥看看，自家闺女并不是她所说的那样，而是真正的到京里办事情来。“哟，三弟妹，你这手里怎么抱了那么多尺头，累不累？来，来，来，让大嫂帮帮你，免得把你那瘦弱的身板给压坏了！”秦晓娥两眼发亮的看着何菊手里的尺头，那红的，绿的，青的，紫的，各式各样的花纹，无论是色彩还是纹路都是真真的出彩。而且，瞧这花样子和布料，可是青林镇没有的。“哎呀，静香，你可真孝顺，走了那么远，还知道给自己爹娘带东西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你爷爷奶奶带......”眼睛一直盯着那尺头，简直像是贴在上面了，虽然何菊避开，没有摸到那些尺头，可秦晓娥还是满意的笑得龇牙咧嘴。王静香暗笑，问给爷爷奶奶带没带？是想问自己有没有她的份吧？“怎么会没有爷爷奶奶的！看这个深紫色，还有这个深青色都是给爷爷奶奶他们准备的！到时娘做好了，也让爷爷奶娘穿得喜庆！”秦晓娥唇角瘪了瘪，接着又扬起一抹自以为很慈爱的笑容，“静香，有没有......有没有静波的？”本来想问有没有她的，可话到嘴边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静香，你也知道的，你静波哥马上就要成亲了，要是有些体面的聘礼那是最好不过了！就算是被人说起来，不但王家有关，你这个带东西回来的堂妹脸上不是更有光彩吗？”还真是......不要脸啊！该不会这个大伯母天真的以为自己的爹娘对她所做的事都不会告诉自己吧！“怎么会忘了即将成亲的静波哥呢！我也给静波哥带了东西，不过并不是很贵重，还请大伯母不要嫌弃！”说着王静香就走到桌子上打开了一个箱笼，那里面全是给些亲戚带的礼物，不能够不是很贵重，但是却很精致。取出一对银镯子，一对精致的石榴花钗，上面那红艳的石榴花以及开口笑的石榴子都是用极艳的红色穿成的，在白日里很是光彩照人！“大伯母，给，既然你过来了，我就不单独给静波哥了！因为静波个成亲，所以我特别买了这对镯子和钗，希望未来的堂嫂能够喜欢！”秦晓娥眼都直了，她这一辈子的首饰除了新婚时王大海偷着用自己省下来的私房钱买的一根雕了几笔水纹的空心银簪，还从没看过如此好看的首饰呢！“这，这都是给静波的！”就差明着抢过去，在王静香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好歹镇静的将东西给接了过来，手指的颤抖却泄露了些内心激动的痕迹。不过在打量了一下镯子的大小后，秦晓娥失望的发现，这对镯子自己这粗胳膊恐怕是戴不下了。“嗯，到时静波哥成亲，我可就没什么好东西给了！”看着秦晓娥眼里闪现的贪婪，王静香眼神一冷，要不是顾忌着自家爹也姓王，她也不会出这么重的礼。她知道自己的爹嘴软心更软，即使再气恨这个侄子不争气，可内心里也是非常希望自己这个侄子有个风光出彩的婚礼的。“那是，那是，”秦晓娥讷讷的说着，眼睛却还是执着的朝何菊抱着的尺头上去扫。那匹红色的尺头要是拿来做喜服实在是太好不过了，尤其是上面是喜鹊登枝的花型，更是适合喜庆的日子。那要是再剪裁的好一些，恐怕这王家村最体面的婚礼就是静波的了！想得很好，可何菊和王静香都不愿意她的配合。何菊想着自己的女儿风里来雨里去的，外人都说他们家的银钱来得容易，可有谁知道自家女儿和小石头的辛苦。要不是怕大河多心，她真不想让静香把这些东西给这个大嫂，这大嫂说自己女儿的坏话还历历在目呢！而王静香则不同，她是实在是看不管自家大伯母那贪婪的样子，于是笑了笑，“大伯母，我和石头哥刚回来，身子骨乏得很，要不改天我给爷爷奶奶送东西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聊聊。”秦晓娥脸上的笑容一滞，“好，说的是，是我太过疏忽了！”见实在是没有人留她，想着这些首饰也差不多要个五六两银子，便心满意足的告辞了，“那我就走了，你爷爷奶奶还不知道你们回来呢？我也去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高兴高兴！”满室沉默，直到秦晓娥的身影消失，何菊才怏怏的放下手里的尺头，眼睛湿湿的，心酸得不得了。“静香，那些首饰很值钱吧？真是的！真么就碰上这种人了！”王大河在一旁也很不高兴，可是上次都那样撕破脸了，结果还不是上了门来，自己又狠不下心将她关在门外，只得跟吃了苍蝇一般，吐出来还是咽下去都恶心得不得了。“没事的，娘，我们继续看看这些尺头，把你认为合适爷爷奶娘，外祖父外祖母的都给留出来，这眼看着就要走亲戚了！”攀着何菊的胳膊，感受到里面的瘦弱，王静香有些心酸。自己这对爹娘虽说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是对自己的心却是满满的，爱！“还有啊，别担心，那些首饰虽然看着好看精致，好像是很贵重，可实际上却并不贵重，不信你问石头哥！是不是，石头哥？”小石头点头，“是啊，菊姨，那对镯子和石榴花钗就花了三两多银子。那对镯子要值钱一些，可那石榴花钗还不到一两银子呢！”“三两多银子也算是重礼了，不过那石榴花钗真有那么便宜？”何菊有些不敢相信，还以为那石榴花钗比那细细的绞丝银镯子贵多了，没想到却这么便宜！“是啊，别看那些珠子的颜色极正，可是便宜得很，你瞧，我还买了好几对，都是不同花样的，以后给静羽也好，给表姐也好，剩下的就咱娘俩戴！”王静香见何菊脸上松快了不少，心里也高兴起来，认真的挑选着花色。“这孩子，真是的！那颜色，娘怎么戴的出去，就你们这些小姐妹戴戴就是了！”何菊不好意思的笑着，眼睛却偷偷的瞄了一下王大河。王静香就连忙给王大河使了个眼色，就见王大河憨憨的摸了摸头，”静香她娘，有什么不能戴的！这马上就过年了，带些艳色的花钗也喜庆，你就戴吧！”何菊温柔而满足的笑笑，王静香看着这一幕简直就要醉了！这才是自己喜欢的生活，相濡以沫，哪怕粗茶淡饭也是幸福！而一旁的小石头看着王静香那恍惚的幸福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眸，醉人的温柔在眼睛里流淌，这一幕真美，这一切真好！静香，要是大河叔和菊姨同意了，静香会不会也同意呢？可是要是静香不同意，那自己和静香是不是就连像这样相处都不能了！这一刻，小石头就像在烧红的铁板上起舞的蚂蚁，煎熬无比又带着无限的期望！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