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古妖魄（下）

石军刚见到尼苏的时候，觉得他似乎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再加上之前从大妖精梓笙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生前的遭遇，所以对他还颇有几分敬重和同情。等到后来，他亲眼目睹了银钩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的那一幕，心中的怒火已经渐渐被点燃了，但考虑到银钩的死虽说和尼苏有着直接的关系，但他毕竟早就死了千百年，难道自己还真的能够对着他残存的元神下手，让他再死一次，为银钩陪命不成？所以石军在看到尼苏现身的时候，虽然心情十分不快，却也只想好好规劝一下这个妖巫的“鬼魂”，让他不要再动不动以宝藏相诱，杀戮族人。谁知道自己的劝告还没有说出口，尼苏竟然先动起手来，这不禁令他火冒三丈，在结界上布下了防御禁制，凝神戒备——石军向来不是逞勇斗狠之人，更加不认为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但却绝不怕事，所以尼苏刚刚流露出动手的意思，他便立即做好了防御和反击的准备。果然，结界遇到警兆，立即带着石军自动弹了起来，升上半空，却仍被数十块大小不等的巨石击中，这些巨石力量大得惊人，当即把结界打得千疮百孔，显示防御力量的白色光幕攸地一闪而逝，预示着这个结界行将被毁，石军只好掐诀现身出来，重又召唤出一个结界，双掌击出，打出一记“水龙波”。“果然是水系法术，想不到人类里面也有冥界的奸细！”青色的水龙刚一现身，尼苏便一眼看破，轻声喝道。“会水系法术就是冥界奸细？”石军手上不停，冷冷道：“想不到你居然也和别人有着同样的逻辑，那就怨不得你自己会被族人视为里通外国的异类，必欲杀之而后快了。”话音刚落，立刻念动咒语，发动了“银蛇狂舞”。***这山洞深藏地下，水气极重，“银蛇狂舞”的效果极佳——只见顷刻间，数十条细长的银色水龙蓦然现身，通体都是淡青色的玄冰所化，周身冒着淡淡的雾气，张牙舞爪，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山洞内的一切物品，只听见一阵“稀里哗啦”之声不绝于耳，那些被尼苏珍而重之藏了多少年的书籍和灵丹妙药固然被打得七零八落不说，几十个巨大的木柜自然也劫数难逃，被撕扯得四分五裂，里面那些五颜六色的奇珍异宝也滚落出来，掉了一地。尼苏就是因为当年不顾妖界众人阻止，执意强行修炼水系法术，这才会给自己种下祸殃，被石军说到心中痛处，不由得大怒，低喝道：“不知死活！”身体一抖，身上的松针暴射而出，一条条冰龙立刻被击得粉碎，化作水汽，与此同时，山洞的地面上就像被撒下了无数神奇的种子，忽然密密麻麻长出千万条藤蔓，相互牵绕着蜿蜒向上，片刻间就长高到三四米的高度，眼看就要接近石军所在的结界。而藤蔓的身上，更齐刷刷钻出无数细长的灰色尖刺，尼苏念动咒语，这些尖刺就好像听到号令的士兵，从藤蔓上飞出，朝着石军的结界猛刺过去。这一招，石军在碟骨龙那里早就领教过了，心想：难道妖界中人的法术都差不多吗？可我已经上当受骗过一次，现在这招对我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不过他毕竟对尼苏的威名相当忌惮，担心结界的防御力不够，还要防备这些尖刺含有剧毒，于是便一边在结界上连着打出五道防御禁制，一边掏出百宝袋，拿出了在炼制司“顺”来的一件宝贝，从结界里扔了出去。这是一块巴掌大小，既轻且薄的金属圆盘，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飞到山洞上空的正中央之后，忽然解体，分散成千千万万条一模一样的圆盘，像锋利的刀片一样，呼啸着上下盘旋，把正在生长的藤蔓迅速割断，霎时间，残根断藤落了一地，乳白色的汁液从断口中汩汩流出，这些圆盘没有了攻击目标，立刻齐齐对准了尼苏，上下翻飞着，像小型飞碟似的，朝着尼苏“削”了过去。尼苏一见法宝攻来，自然也不敢怠慢，于是便使出木系防御法术中以柔克刚的术法“藕断丝连”，在身前布下千丝万缕、韧性极佳的能量丝线，把这些圆盘一个个地全都锁住，将这一次的攻击消弭于无形。***两个人当即战在一处。石军一连变换了数十种手印，将自己较为熟悉的水系术法一一使了出来，不停地向对方攻去，可尼苏却不慌不忙，见招拆招，似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把石军的招式全部化解，并时不时地施出几种奇奇怪怪的木系法术，对准石军的空隙进行反击。乍一看上去，两人似乎是势均力敌，但实际上，尼苏毕竟是修为强横的大妖巫，本领比目前的石军还是要厉害许多，但他一来肉身已灭，单凭元神的力量作战，实力已经大打折扣；二来心中也存了几分轻敌之意，想看看对方到还藏了些什么本事，所以并没有用出全力。尼苏和一般的妖怪不同，他的招数里并不单纯是物理性的攻击，其中还有不少木系法术攻击的招式，甚至偶尔还能使用一些古怪的水系法术，这些水系法术虽然并不厉害，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但却是石军完全不熟悉的，似乎是尼苏自创的一般。梓笙曾经告诉过石军，尼苏就是因为希望突破木属性的界限，强行修炼水系法术，这才遭到千夫所指，最后被视为妖界公敌，现在石军亲眼目睹了这些似是而非的水系法术，不由心中一动：如此说来，这些粗浅的水系法术果然就是尼苏自创的了，虽然他并没有精确地掌握控制水属性的能力，但从这些法术的变化和层次上看，已经颇具雏形，这家伙还真算是利害呢，想到这里，石军不由得对眼前这个正与他生死相搏的人生出了一点钦佩的念头。但尼苏显然根本不把石军看在眼里，他一再使用那些水系法术，无非是想验证一下而已，虽然他死去已久，但仍然执著于当年的梦想，只不过在生之时苦于无人能够就如何研习水系法术对他指点一二，现在索性拿出来试验一下。石军临战经验不强，不一会儿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过看起来尼苏并不急着把他打倒，似乎带着点戏弄的意思，一边和他纠缠游斗，一边冷冷地嘲讽道：“就这么几下子吗？别让我失望啊！”要不然就是——“当心！千万别就这么死了，多坚持一会儿，一时三刻也好啊！”“啊呀，早就告诉你当心了，怎么这么不听话？真是混帐！”言下之意，居然还嫌石军本领不济，不能让他打个痛快。石军左支右挡，渐觉吃力，布下的防御禁制被尼苏接连破去，打出的攻击性法术尽管把山洞搅和得翻天覆地，却根本不能奈何尼苏，似乎对他完全无效。换了别人，听到尼苏这些话，早就气炸了肺，不过石军只当他在唱歌，一边咬牙坚持，一边观察着尼苏的手印和咒诀，暗暗盘算。看来像尼苏这样能够参透并使用高深的木系法术的妖怪，和人动手基本上是不用什么武器的，以石军目前的力量，根本还不是他的对手，这样没完没了地打下去，吃亏的必定是自己。想到这里，石军有些焦躁，想不通为什么尼苏竟然会不惧法术攻击，难道应该从人界搞一挺冲锋枪来，对着这个千年老妖鬼猛扫一通吗？***他正在苦思良策，却见尼苏左手轻弹，遥控指挥着凭空出现的几根直径五米、高达十米左右的巨木向自己攻来，剧烈撞击之下，石军辛辛苦苦连着布下了几层禁制的结界当即完蛋，刚刚召唤出“冰冻三尺”，却不料那些巨木呼啸着旋转而至，迅如鬼魅，冰冻三尺尚未成形，就被砰然击散。无奈之下，石军只得立刻掐诀上飞，他不敢往下，因为满地都是尼苏重新召唤出来的食人花、吸血藤之类的植物，一个不留神可就着了道儿。“怎么样？有没有一点后悔呢？贪婪的后果就是这样，现在就算我把宝藏送给你，你也无福消受了，唉，可悲啊！”尼苏不知道是不是在地下一个人闷久了，见到个人就关不上话匣子，一边和石军生死相搏，一边还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地发表着感慨。“你倒是很臭美。”石军摒住呼吸，给自己用了一个护体气罩之后，又一连抛出数十个水龙波，和那些巨木纠缠在一处，这才从刚才险象环生的境地中脱离出来，他本已中毒，此刻耗费了不少精神力量，不觉有些气喘：“怎么，你以为你那所谓的宝藏人人都看着眼红吗？我告诉你，银钩是为了救我才闯进来的，你不分青红皂白杀死了她，却在这里说什么便宜话儿！”尼苏抱着手，远远站在山洞的一角，冷冷道：“首先，我的宝藏暗藏机关，在妖界早已是人尽皆知，我不管你那个银钩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但她不可能不知道这里的危险，既然她心甘情愿涉险，又岂能怪得了别人？其次，我的机关根本不分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一旦发动，天王老子也没得好讲，这叫一视同仁，大小通吃，她自己修为不精，怪得谁来？你想为她讨个公道，这世间难道真的有什么公道好讲吗？如果是，我也不需要设下陷阱，为自己报仇了。”“你神经病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这样枉顾人命算什么道理？”尼苏仰天大笑：“凭你也配和我讲道理吗？漫说我只杀了这么几个人，就是杀上千千万万个，你又能奈我何？”石军听了勃然大怒，喝道：“谁陷害你，你自管找谁去报仇好了，何必去害那些与你无怨无仇的小妖怪？他们只不过是贪心了一点，希望找到宝物帮助自己修行练功，但却不是害死你的元凶，你善恶不分，只想着自己的冤屈，怎么不想想他们？他们却又该向谁去报仇？难道他们就该死吗？你口口声声说别人该死，我看你才最该死！”说完，凝神抛出两个“爆流”——这是他之前和赤阳那里学来的。尼苏听了石军的话，不觉一愣，就这么会儿失神的功夫，两个爆流立刻飞抵眼前，“砰”地一声炸开，沸腾的岩浆登时将他的护体灵气炸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藏在护体灵气后面的元神受到影响，被冲击得来回波动。尼苏没有肉身，只能靠着护体灵气延续着元神的意识，一时大意，竟然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子重创，顿时收起了之前的轻敌之心，两只眼睛精光闪烁，一言不发，“双手”合拢后分开，分别积聚了两团足球大小，深绿色的木系能量球，在掌心处停留片刻，“轰”地向石军飞来，口中这才冷哼道：“牙尖嘴利，等保住性命再说吧。”石军一看到尼苏掌上的那两个绿色光球，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直觉这个东西一定十分厉害，情急之间，索性有样学样，眼睛死死盯着尼苏的一举一动，心想“不管你到底有多厉害，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总不会吃亏！”双眼眨也不眨地将尼苏的手印和咒语牢牢记住，手上依法施为。不一会儿，他的掌心处也出现了两个木系能量光球，只不过这两个光球颜色比尼苏更为偏暗，几乎成墨绿色，而且体积也小得多，约摸只有拳头大小，在尼苏指挥手中光球飞出的同时，这两个墨绿色的光球也离开了石军的掌心，身后带着一道金黄色的细细的尾巴，笔直地朝着尼苏的光球撞了过去。石军从没学过妖界法术，又身中奇毒，但此刻性命攸关，见尼苏行事怪异，根本无法以常理度之，弄得不好，别说不能劝服他不要再造杀孽，连能不能活着出这个山洞都未可知。想到这里，他惟有打起全部精神，咬牙苦撑，可是他毕竟经验有限，刚才强行学着尼苏召唤木属性能量，对他这个刚刚开始修行的人来说，无异于让三岁的小孩子跑马拉松，虽然勉力完成，但却耗费了巨大的精神力量，一下子虚脱了，两腿一软，幸好被结界护住，这才没有从半空中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