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闹的堂屋内,因秦氏这句话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正和康宜文俩人给康秀萍等五个孩子派压岁钱的晓娴,眸子微滞了下,心不可避免的酸了酸。只是脸上的表情未变,依然带着柔柔笑容,将最后一个红包放进康秀瑶小手里,还顺势在她小脸上亲了下。其他人都本能的将眼神刷刷的向晓娴这边扫过来,大家都心知肚明秦氏这话是针对晓娴来说的。康庆昌一把搡开秦氏的手,沉了脸,火道:“老婆子,我看呐,要擦嘴的人该是你,整天那嘴像屁股一样,说出来的话儿比那屎还要臭三份。大过年,好好的说这些乱七八糟,这叫啥事啊。我真不知,我怎么就忍了你这些年,嗨!”此时,康家所有人都在堂屋内,包括吴妈她们几个下人,当着儿子和媳妇们和外人面前被骂,秦氏这脸上可是挂不住了。当下也翻了脸,将毛草纸向下地上一丢。“呸,你个死老头子,我只不过是见过年,大家在一起说得乐呵,我随口说句玩笑话,你发这样大火做什么,你这是在做给谁看呐。你忍不了我,我还忍不了你。你说说啊,我嫁你几十年了,替你生儿育女,做牛做马的拉扯着他们长大,可享过一天的福。别人生孩子都有月子做,而我呢,上午生孩子,下午下田干活。你自己去镇上问问,谁家的婆娘像我这般命苦,你说过什么心疼话没有?你要真是个好的,能让我刚生过孩子就下田吗?我都没说什么,你倒还叫上了,动不动就因一个外人对我呼来喝去的,可有半点的夫妻情份。告诉你,老娘这日子不过了。”秦氏食指颤抖着点向康庆昌,越说声音越高,越说也越伤心。最后竟然流了泪。话说完了,还不解气儿。竟然直接将平日里吃饭的桌子给掀翻了。屋子里更加寂静了,静得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哇哇……”康秀瑶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之前还在乐呵呵的笑着,还以为秦氏在唱戏呐,后来被桌子倒地的‘咣当’巨响声给吓哭了。她的这一声哭。仿佛提醒了其他人,康宜文和康宜贵俩人上前去安慰秦氏,方迎芬忙和吴妈带着两个女儿回房。晓娴站在院子里的槐树底下,听着堂屋内的动静。鼻子一涩,眼睛湿了。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想起了自己的爸妈来。爸妈。你们今天也过大年嘛,你们过得好嘛,我不在了,你们有没有伤心,有没有想起我。中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应该会有些难受吧。爸妈,我好想你们啊!我多想再见你们一眼!大哥,二姐,你们都好吧。我不在了,你们要费些心思照顾爸妈。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回家去。爸妈,大哥,二姐,你们要好好保重,祝你们天天开心!每逢佳节倍思亲!虽然晓娴已不是个孩子了,但对亲人的思念犹如一把温柔的刀,只是轻轻的在心上割一刀,都能令人痛不欲生。特别是可能永远无法再见自己的亲人,那种痛更是深入骨髓。思念的眼泪不可遏制的顺着两腮向下流着,完全不知此时天上下起了雪粒子。“娴妹,你没事吧?”方迎芬的声音在她身畔响起,带着关心。晓娴赶紧用手背擦了下眼泪,但还是止不住的抽泣了几声,瘦削的肩膀在抖动着。“娴妹,莫伤心了,婆婆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她说的话,你能当真么。”方迎芬递了一方帕子给晓娴,并柔声轻慰着。“谢谢二嫂,我是想起了爹娘。”晓娴接过帕子,将眼泪拭了拭,可怎么也拭不干净。方迎芬轻拍了几下她的胳膊,声音也低了下来:“娴妹,后天不就可以回家了吗?其实,我也想念我的爹娘,往年都是我们一家人陪着他们过年,今年却只有二老俩人独自过,该有多么的孤单和寂寞。”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也哽咽了。晓娴拼命的止住泪,反过来安慰着:“二嫂,过些日子你们就可以回家见到他们了,别难过啊。我可是永远都无法再到他们了,哎!”她忧伤的叹了口气,最后一句话是轻声呢喃着说出来的,方迎芬并没有听真切。“嗯。”方迎芬轻哼了一声,还在低声抽泣着,晓娴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俩人就这样默默的站在槐树下面,各自想着心思,雪粒子透过树繁密的树枝落下,轻轻的吻着她们的发丝、衣服和脸庞。“二嫂,下雪了,赶紧回屋吧,别着凉。”晓娴见雪粒子下大了,才缓过神,忙提醒着。“嗯,去我屋里坐会儿吧。”方迎芬轻轻颌首,邀请着。晓娴正准备摇头时,林氏的声音意外在她俩身后响起:“三弟妹,来我屋坐会儿吧,想和你说几句话。”声音很低沉,不复平日里的张狂和神气。晓娴和方迎芬俩人同时回头,吓了一跳。在滴水檐灯笼光照下,她们俩发现林氏蓬乱着头发,面容憔悴失色,眼睛凹陷着,完全没了之前的圆润丰满。晓娴轻点了下头,林氏没有喊方迎芬,她独自一人先回房了。进了林氏的房间,晓娴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屋子里一股子骚臭味,凳子上**四处散落着衣裳,也不知是干净的还是脏污准备洗的。“这什么味儿?”晓娴忍不住问道,天天闻着这味道,可真是难受啊。林氏将一个凳子上的衣裳拿走,示意晓娴坐下,背对着她苦笑一声:“是恭桶几日未倒了。”“哦。”晓娴了然,难怪。“大嫂,你身子好些了没有?”她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平日林氏是看着令人讨厌,可现在这副样子,看着又让人可怜。林氏没有说话,而是脱掉外面的棉袄,在晓娴诧异的眼神中,她捊起了裘衣的袖子,只见上面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而后又捊起了裘裤,大腿上赫然也是大小不一的淤痕,青一块紫一块,就像撞在什么地方受伤了一样,还有后背上也有不少。“大嫂,这是怎么回事?”晓娴张大着嘴巴问道。她在怀疑大氏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记得有一种血液病,就是浑身莫名起这些的紫癫。可林氏的话让晓娴心寒,寒到骨子里,牙齿打了个冷战。“是康宜富打的,不对,应该是掐的。”林氏冷冷的说道,嘴角虽然噙着笑容,可在灯光里却比满面怒容更令人可怕。“什么,大哥掐的,你不正在做小月子吗?”晓娴讶声问道。林氏长叹一口气,又冷笑了一声后,才说道:“三弟妹,我今儿和你说些不怕丑的话,还望你莫要见笑。我也是这话憋在心里难受,想找个人说道说道。”“呃,不会的。”晓娴愣了下,不明白林氏好好的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起知心话来了。但见她这副模样,又的确是太可怜了太惨了。这康宜富简直不是人,老婆做小月子,你不好好待她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打她呢?真是畜生!林氏将垂下来的鬓发向耳后夹了夹,缓缓说道:“康宜富恼我与他争吵,且还和家里人说他有野女人,嫌我丢了他的脸面。我落胎的那天晚上,他竟然要和我做夫妻之事。三弟妹,你虽未生过孩子,却也知道,女人就算是来了月信。也是不能做这种事情。何况我还是小产第一天,血流得正猛着,他这不是要我命嘛,我没应他。他立马找到了借口,说什么我没有尽到妻子的本份,拒绝丈夫的正当要求。而后,他将我的衣服脱光,用一块破布塞住我的嘴,将我双手给捆了起来,使劲的在我身上掐和揪,揪出了这些的青乌紫绿来。这还不算,他揪完掐完之后,竟然……竟不顾我的身体,强行与我行了夫妻之事。行了这事之后,我就发现身下的血流得更多,这肚子更是痛得厉害,我已经有好几日未下床,今晚才感觉稍好点儿。三弟妹,我和你说这些,是担心万一哪天康宜富将我给害死了,到时都没个知情的人儿替我申冤。我现在可以确信,康宜富定是有了野女人,不然也不会这样的折磨我,他这是想我死啊。谢谢你那天让小莲给我送豆腐脑来,后来又送了红糖过来。说良心话,往日我做得有些过,对不住你。幸好你大人有大量,没往心里去,谢谢!”林氏一边说一边流着泪,眸子里一片灰暗,是对生活的绝望。晓娴则半天没有反应,这……简直就像在听故事啊,她已经没有词可以用来形容康宜富了,用畜生骂他,是玷污了畜生的名声。尼玛,这和当年的小日本一样惨无人道啊。关键这是你老婆啊,你不是侵略者呀,世间怎会有这种渣男。“你……你没和婆婆说吗?”晓娴拧眉问道,声音有些哆嗦。林氏笑得更冷:“三弟妹,你觉得她是向着她儿子,还是我?”“林氏,给我倒杯水。”在晓娴发愣还没来得及回话时,康宜富恶声恶气的声音从外间传了过来。很快,他肥肥的身体就出现了房间。(未完待续)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