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巫妖觉得自己已经给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但莉莉小姑娘还是不怎么打得起精神。于是亚利克斯进一步安慰道:“事实上你的朋友也未必能干点什么,这个标志上的魔法阵至少有着不下二十种之多的错误,像这种魔法阵大概连只最低级的怪物也无法召唤,就算召来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除了吐点酸水之外什么也干不了的怪物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巫妖在心里撇嘴,这个东西唯一的价值大概就是上面镶嵌的月光石。可月光石是一种太过脆弱的宝石,巫妖叹气,来此之前他查阅过资料,翡冷翠城邦女子大学附近有着一个很不错的珠宝街道,他也许不至于一无所获。“亚利克斯你看得懂这个吗?”莉莉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看过很多书。”亚利克斯回答。耶尔扭过头去,这家伙回答得这么理所当然,好像每个大学都有魔法部巫术系黑弥撒科一样。“啊,是叹息桥。”临时船夫喜悦地提醒这对不怎么正常的情侣。叹息桥(PontedeiSospiri)建于1603年,因桥上死囚的叹息声而得名。叹息桥两端连结着翡冷翠城邦总督府和监狱,是古代由法院向监狱押送死囚的必经之路。叹息桥造型属早期巴洛克式风格,桥呈房屋状,上部穹隆覆盖,封闭得很严实,只有向运河一侧有两个小窗,当犯人在总督府接受审判之后,重罪犯被带到地牢中,在经过这座密不透气的桥时,只能透过小窗看见蓝天,从此失去了自由,不自主的发出叹息之声。但传说中情侣若能在桥下亲吻,爱情将会永恒。莉莉脸红了。亚利克斯镇定自若地看了看那座愈来愈近的封闭式拱桥,这个位面的人类真是太奇妙了,他想,转过身来征求莉莉的意见:“你真地认为在那么多扭曲走形的灵魂下亲密接触可以直接更改两个人的命运?”脖子上套着绞索,牙齿咬着别人掉下的脑袋……密密麻麻的,几乎都要看不见桥身——就算能改,也只会越改越糟吧。莉莉一个劲儿摇头。***“愉快”的约会结束在晚餐之前,亚利克斯把那个标志还给了莉莉:“既然给了你,你就带着好了。”这个坏小子一定动了手脚。一边面无表情的耶尔想。晚餐后,两人分道扬镳,耶尔要去拜访一个朋友,而亚利克斯当然要去珠宝街。翡冷翠城邦的珠宝街上,每一家商铺的历史都可以直接追溯到五百年之前,里面陈列的货物异乎寻常的充足,巫妖在这里尽其所有的购买了成打的宝石。最令他惊喜的是无意中走进的最后一家店铺,高大的铜门,黑暗的柜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喜欢这种感觉——巫妖愉快地想,这里有着数百件古老而华美的珠宝首饰,基本上都属于统治了这里一千余年的美迪奇家族,这个家族的历史充满了眼泪与血液,无论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每一颗宝石上都残留着无法消磨的刀剑划痕,每一条细小的缝隙里都有无法擦拭的血渍,阴冷的负能量缓慢而坚定地向玻璃柜外的一切生物体内渗透,缭绕其上的幽魂哀怨地歌唱或者愤怒的控诉——比叹息桥上的那些家伙有品位的多了。巫妖在一幅巨大的画像前驻足。这幅画像上没有任何一个值得置疑的地方,画上的金发碧眼的少女双手捧着一个镶嵌着月光石的高脚杯,月光从一个缝隙射进来,直接照在她的身上,杯子的边缘被有意画的光亮晶莹,仿佛月光从中溢出,画面的下方有着画家以及画面人物的介绍——美迪奇家族的第一位女族长,以经年不衰的美貌与阴晴不定的性格,以及疯狂血腥的统治手段而载于史册,据说在后期想要推翻她的人不计其数,而每一次未遂的叛乱之后就是报复性的大量屠杀,最大的一次腐烂的尸体甚至堵塞了运河入海口,导致运河泛滥,瘟疫随之爆发,伊利亚城国,高卢联邦,雅利安公国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混乱了,于是组成联军直接打入翡冷翠城邦,美貌的女族长以女巫的罪名直接被砍了头。巫妖挑眉,这是有意为之还是欲盖弥彰?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充满了疯狂与怨恨,只有这幅画像如斯平静温柔,一点也感觉不到什么让人不适的地方。他突然弯下腰,在画面的最下端有着一个小小的印记,看上去似乎是画家不小心的误笔,但在无数的符咒与古文字中挣扎出来的巫妖想要辨认出来并不困难。哦……真奇妙。“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年轻的朋友,是否可以与我分享?”一个声音在亚利克斯的身侧响起,亚利克斯直起身来,对方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抬高了自己的身体,他是一个身高有着七英尺之高的中年男子,黑色的无尾礼服,面目硬朗,但上面布满了烧伤之后留下的大块疤痕,新肉长出,皮肤收缩而导致嘴唇歪斜,眼睛上挑,让他看起来又可笑又恐怖。“这幅画我收藏了几百年,但几乎每天都能有新的发现……”他在空中做了一个手势,:“或许你也会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如果可以的话……”中年男子侧身,这样简单的一个姿势他做来也是优雅之极,示意外侧的小lou台,午夜的晚香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桌子上有着冰块与酒具,舒适的座椅期待着客人的到来,:“在睡前来一杯甜酒和一次愉快地谈话,有利于健康。”巫妖在此之前还真不知道这个位面的不死生物对于自己的健康那么重视。***莉莉做梦了。梦里她还是个婴儿,人们围拢在她的身边,叫她小公主,浓郁的香水味道让她直打喷嚏,然后一个很威严的男子说着拗口的拉丁语,然后她就被人抱了起来,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似乎还穿过了一道走廊,冰冷的风吹得她的脸很疼,她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那个男人是在说:“让夫人抱抱她的孩子。”原来是来找妈妈,莉莉安心了,妈妈的怀抱又厚又软,滚热滚热的正好暖暖自己的小脸,她正在这样想着呢——就被塞进了一个女人的怀抱里。一点也不暖,脸颊碰到的地方硬邦邦的,好像鳄鱼的皮,还有很多尖锐的细刺,抓着她脖子和双脚的手指紧的可怕,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她不假思索地哭了出来。她的哭泣没有获得怜悯或者宽恕,她听见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传来女人的尖叫:“别让我承认那个娼妓的孩子!”她先被举高,然后狠狠地被摔在地上。哭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