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小节 敌友

日复一日，愈发单调，严苛的训练有时候甚至会令一个不死者感受到其中的艰苦，更不用说有着体能，意志极限的生者。亚利克斯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无法忍耐下去的新人不是自行决定退出，回去做一个普通的商人或者学者，就是因为某个项目不合格而被教官强行勒令退出。他们以一个稳定的速度悄悄消失，宿舍迅速的空下来，但可能很快就会被再度填满——初级训练结束的第二天，天空还是黑沉沉的时候，在其他地方通过初级训练测试的人被集中在一辆卡车上运了过来，总计56名，他们将和亚利克斯原有的7名同伴接受真正的，完全的特战训练——这里面包括上等兵，还有亚利克斯的室友之一，就是那个曾经冲另外一个人叫喊过“他没有错！”的那个人——在教官的命令下，新来的人暂时将自己的行李保存在一个空房间里，他们和原有的人在会议中心集合，教官负责点名，所有的人因为不曾在此之前冲凉的关系，身着整齐，深色作训服肩膀上有着白色的编号，3号字体，非常清晰。教官和其他十一名辅助教官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简单地宣布他们的初级训练已经结束，现在进入正式训练阶段——这里的十二位教官将会负责他们接下来的机动技能，战斗技能，渗透技能，侦察谍报技能的训练，而一个主管教官将会负责管理这一切。然后他站在了入口的侧面，显然是为了那个主管教官让出位置，新人们紧张而期待地倾听着外面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如果是平时，亚利克斯定然会对这个尚未出现的主管教官好奇，因为他大概是巫妖所遇到的人里，对自己的身体掌握最为得心应手的那个，依据靴底碰撞地面的间隔时间以及声音大小，他几乎每一步都是相同的，无论是踏出的距离还是耗费的时间。——不过现在巫妖的注意力分了很大一半在另外一个人那里。褐色头发，蓝色眼睛，脸上的伤疤已经消除，有着健康的浅褐色肌肤，站立的姿态非常标准，挺拔，眼神清澈而坚定——现在的安托.弗洛雷斯.加西亚看起来到真像是一个正人君子。他和亚利克斯一样，站在第一列，相隔只有1个人。因为他们都是身形颀长挺拔的人，所以在差不多都是中等偏上的新人队列中显得特别显眼——正如我们前面所说，大个子并不怎么适合成为一个两栖特战队员，只有极个别的人，才能消除掉这个不可改变的客观因素给自己带来的不良影响，甚至将其利用起来——不可否认，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身形高大的人总归能做到更多的事情。亚利克斯编号013，安托编号505。门外的脚步声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期待的新人们听到了一个从容的声音：“都趴下，俯卧撑。”此时能够站在这里的人当然不会像最初的新人那样混乱惊慌，桌椅被整齐地推开，所有的人，包括教官都在门外的人走进来之前趴到了地上，一边俯卧撑，一边报数，所以他们只能看到一双标准作战靴和一截无标示的黑色裤管在眼前晃来晃去。“在我说停止，或者发出下一个命令之前不要停——俯卧撑。”那人在他们的头顶上说：“我是托马，你们的主管教官，也许你们之中有很多人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这无关紧要——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是有福的，因为你们即将见证一种残酷无情的淘汰程序，它在这个世界上论严格程度绝对不会低于前三，训练中的折损率绝不会低于普通军队在战争中的折损率，你们每一分钟都必须战战兢兢，竭尽全力，不然就会付出最为直接与惨重的代价。除此之外，你们还会在今后的训练中经过数十次测试，只要有一项测试无法通过，你就得立刻离开，我们容许任何可能不够格的人员混入这支队伍。”他在亚利克斯的眼前停下，：“当然，训练会更加的密集，更加的沉重，更加的没有人性，所以我们允许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随时提出离开，方法贴在你们宿舍的门背后，很方便，很隐蔽——这没什么值得嘲笑和轻视的，拥有自知之明是一个难得的长处，那些离开的人虽然不是英雄，但绝对是个好人，他们没有拖累你们，没有让教官误判，没有让这个训练因为太多损耗而备受指责，所以，不要让我听到有关于胆小鬼和懦夫的谬论，明白吗？”“是的，长官！”所有的人整齐的回答，之后继续“开始”“一次”“开始”“两次”的下去……“很好。”那个声音满意地说，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向新人介绍了一大堆在第一阶段训练开始后几小时内必须完成的任务，例如要准备好船只和车辆，确保领到了正确的补给品等等：“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你们必须有自己的“伴儿”了。”他的语调在话尾时轻轻上扬，似乎为这个让数十个强壮的成年男性一起寒毛卓竖的名词而深感得意：“你们将和自己的同伴一起训练，吃饭，休息，他们绝对要比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册子上记着的高中同学或者大学同学重要，因为你不会把自己的生命委托给那个人——你们必须有默契，有感情，把对方当成自己没有血缘的兄弟……好啦，”他在一个俯卧撑组做完的时候拍拍手：“起立！让我们来看看谁会比较适合你。”新人们利索地站起来，刚才的上百个俯卧撑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就是如同呼吸，心跳那样的第二本能。他们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他的头发还是黑多白少，一根根地冲向天花板，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和平静的表情让他看来十分无害。但他看向亚利克斯时，巫妖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不祥的预感就像是找到了地壳缝隙的岩浆那样咕嘟咕嘟地冒出来。“编号013，出列！”“编号505，出列！”托马教官伸出双手，重重地拍在这两个看似神色平静的年轻人肩上，：“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搭档了——注意，不要离开你的搭档超出一个手臂的距离，”他提高声音：“这是能把他从死神那儿拉回来的距离！”如果真有那个可能，亚利克斯想推一把。在亚利克斯与安托之后，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搭档——巫妖敏锐地察觉到，之前在初级训练中凝结的小集团被打散了——现在是1－4个小队，各有小队长，每小队人数为16人，可以一队16人来行动，亦可分二组8人，或四组4人，或八组2人。***“好吧，第一个阶段是我说了算，我负责你们的机动技能。”一个辅助教官面色严肃地说：“现在，跑步到沙滩上，用你们最快的速度！”新人们在小队长的带领下，排列成两人一组的队伍，从第一小队到第四小队，有序而迅速从那扇双开大门里跑了出去。他们在教官的督促下一直跑到足以让海水淹到腰部以上的地方，然后再疯子一样的折返。“趴下，”教官说：“打滚！”他让他们全部都沾满了厚厚的沙子之后跑步到宿舍后方的仓库中扛出今天训练需要使用的橡皮艇，亚利克斯看到前面的人奔跑的时候裹满了沙子的腿看起来就像是两条在黑暗中跳动的伐利纳托（当地一种用面包屑，猪油，调味料做成的香肠肉）——上面的“面包屑”还在不停地往下掉——这没什么，好笑的事天天都在发生，巫妖想，例如有人宣称我和安托将是没有血缘的兄弟。亚利克斯曾经和煦德探讨过一些问题，例如能不能直接找出安托和阿涅利，悄无声息地把他们干掉——煦德显然对这个提议颇为心动，但最终还是否决了——阿涅利毕竟在首相的位置上整整盘桓了4百年，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上一次关于王储的议案中，阿涅利确实是个失败者，但很多议员如此坚定地反对他并不是因为对他有所不满，而是王储的存在与否直接关系到撒丁的独立与自主，对此阿涅利很难提出足以与之相抗衡的否决理由——他不能说，自己只是在担心成为王储的亚利克斯会借机伤害自己的私生子——这样他最坚定的支持者与最忠实的追随者都会毫不犹豫地弃他而去的。不过这一切并不能代表阿涅利是个可以随时拿起来丢弃的卒子。刚刚成为王储的亚利克斯只是个普通学者还好，他的身后偏偏又是“西撒丁王”，任何一个微小的蛛丝马迹与毫无根据的推测都会让亚利克斯代表的王室与萨利埃里家族被公众怀疑的目光所包围，前者更会失去那微薄的敬仰与信任——而阿涅利所掌握的那部分力量又会因为失去主人而发生动荡，周围虎视眈眈的力量也会乘机兴风作浪，一个不慎，撒丁就又会重回到4百年前那不堪回首的内战岁月中去。那无论是女王陛下，还是萨利埃里家族，甚至阿涅利首相都不想看到的。这也是一种法则，巫妖郁闷地在心中叹息，他和安托将充气橡皮艇翻过来顶在头上步伐一致地向海滩跑去，因为两人身高相仿，步伐又大，很快就回到了海滩上，按照教官的命令将橡皮艇摆放在海滩上，他们又一起跑到餐厅拎来了几桶大块的冰块，冰块倒进艇内，然后再掺入海水，橡皮艇在墨蓝色的天光下看来像个冰葡萄酒的冰桶。“太慢了！你们，太慢了！到海水里泡泡去！”教官不满地喊叫道。不只一个教官在海滩上走来走去，大声催促着扛着橡皮艇回到海滩的新人，诅咒每一个错误的动作，只要你的行动有着一点点地缓慢，屁股上就会被被狠狠的踢一脚。亚利克斯与安托回到海水里，直到海水没到他们的脖子才被允许上岸。接下来教官要他们一个紧跟一个，在一片漆黑中从船头扎入冰冷彻骨的水里，从座椅支架下面穿过，再从船尾爬出来，而且整个过程必须在五秒钟内完成。海边的温度总是会比内陆低一点，而艇内混合着冰块的海水更是冰冷刺骨，座椅支架下的空隙大概还放不下一个标准的长方形烤箱，而一个将近六英尺，肩膀宽也有两英尺以上，带着作战手套，穿着作战靴的大男人要从下面灵活地钻过去——或许别人会出现失误，但亚利克斯和安托不会，虽然两者脸色发青，头发上全是沙子和冰碴——安托是个很好的临摹样板。他们完成得比别人好，而且快，所以得到奖励，他们被允许在海滩上做俯卧撑，等待新人们全部完成训练以及他们的惩罚。两人kao的很近，近的亚利克斯可以听到身边的人肠胃蠕动的声音，说起来，他们似乎还没有吃早餐……巫妖黑线，虽然他不会饥饿，但也许就是听多了这个声音，才会不由自主地看到什么都想起与食物相关的东西吧。大概过了十五分钟，所有的新人才勉强过关，被愤怒的教官加练了2组浅打水（背部着地，双腿抬离地面六英寸，绷直脚尖，然后上下摆腿）之后，所有的人被驱赶到海水里，让海水淹到自己的肩膀以上——亚利克斯怀疑这个行为只是教官们不想让操场的水泥地面粘上太多的沙子……他似乎踩到了什么，或者被什么东西撞倒了，身体猛然失去了平衡，瞬间沉没在海水里。就在他身边的安托愣了一下，几乎就在下一秒钟，他就听见教官在吼叫：“505，你在干什么！”你与你的搭档之间的距离不得超过一臂。除非安托有着大章鱼腕足那样的手臂才能把大概已经沉到海底的亚利克斯拉起来。***太阳升起来了。温暖的阳光洒在仰卧在海滩上，几乎是肩并肩练习浅打水的两人身上。亚利克斯发出了极为享受的叹息。“你这个不折不扣地骗子！”安托艰难地，一字一顿地低声说道。亚利克斯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安托一眼，他注视着另外一个方向——一个教官在不远的地方做俯卧撑，显然他只是在休闲，因为他只用单手，同时还在阅读着平铺在沙滩上的一份撒丁日报，一手拿着一个很大的烤肉三明治，不时狠狠歪头咬一口；伸手可及之处还有一大杯牛奶咖啡，和一个被放在一个白瓷碟子上，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香味与油光的苹果。“哎呀，我想吃早饭了。”无良的不死者扭过头来，纯洁地看着安托说道。“你呢？”她真心实意地问道。——虽然不是双更，但还算肥的一章。感谢猫咪小狄，暗灵天魔，u8u8uu8，奥术师书店，暗夜舞，幻幽大人的打赏，也感谢诸位大人的投票与点评！我一般在双休日会晚一点，因为需要陪父母出去散心。星期一至星期五会在下午更新，如果顺利会在晚上11.12点加更。谢谢诸位大人支持！Ps：这里真的很多厉害又敏锐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