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笑着道:“谢了!你帮我守着。”提着衣袍就进去。袁小蝶怕出事,亦尾随而来。云罗在里面听见袁小蝶说话的声音,大声道:“小蝶,你进来!”云罗蹲在里面,拉着苦瓜脸,“怎么办?癸信提前两日,没带桃花纸。”怎么算也要晚两日的,没想今儿就来了。有一种江南特造的桃花纸,是官家小姐癸信之时专用的,带着淡淡的桃花香,便得了个名字,唤作桃花纸。袁小蝶轻声道:“你别急,我去找郑小姐、郑大奶奶,就说是我……”“那你快去。”云罗蹲在茅厕里不起来。袁小蝶含羞看了眼慕容祎,人家未婚,也不好告诉他,“还烦请广平王继续守着,我去去就回,千万莫让人进去。”慕容祎道:“出甚事了?”“广平王帮忙守着就是,我尽快回来。”袁小蝶扭头就跑。慕容祎站在外面,离开不是,进去不是,直急得打转。此时,五公子、六公子叽叽喳喳地说笑着过来,后面又跟了两位公子,却是建兴伯、庆丰候的公子。慕容祎抱拳道:“现在不能进去,一个侍女在里面打扫呢。”六公子盯着茅厕,骂道:“这郑府怎么搞的,这个时候派人打扫,还不得憋死人了。”他双臂一挥,站在那儿道:“里面是谁,赶紧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本公子就进去了。”五公子看着慕容祎,这也太奇怪了,他分明瞧着慕容祎跟云罗在一处,怎的就不见人了。慕容祎扮出很急的样子,“真不能进去,还有一个婆子在里面呢,不如你们去别处。”六公子双手插腰,每次看到慕容祎他就觉得厌恶,“你怎么不去别处,我就要上这个茅厕。”慕容祎抱了抱拳,满是恭谨,“听说不知是谁闹肚子,拉得茅厕到处是脏东西,连墙上都喷了不少的粪便,云五公子被恶心去了别处。转与了府中下人,正在里面打扫呢。”这个时候,说得越恶心越好。几个人面面相窥,真有这么脏啊,他们可都是贵门公子,要是真脏成这般,还不得恶心得好几日吃不下饭。刘三公子道:“罢了,我们去别处,只怕这一时半会儿也清扫不干净。”慕容祎温雅笑着。待他们走远,方才吐了口气。五公子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只觉很是怪异。待五公子回到宴席上,小声地走近慕容祯,“大哥,慕容祎守在茅厕门口,神色古怪,不知道在搞什么呢?”慕容祯抬头寻觅,不见袁小蝶的身影,也没了云罗的影子。夏候逸抱拳道:“属下瞧见袁姑娘跟云五公子去了,刚才瞧袁姑娘神色慌张地去了女客那边。”去女客那边作甚?慕容祎还守在茅厕外。难不成……慕容祯心头一沉,径直往茅厕方向移去。慕容祎迎了过来,道:“茅厕里很脏,有婆子在里面打扫,且去旁处。”慕容祯厉瞪了一眼,“闪一边去!”“阿祯,里面真有婆子在……”打断慕容祎的话,“她要是在里面蹲半日,你是不是打算就在外面守半日?”编理由也可以编个更好的,回头要是郑家人知道慕容祎不让人进茅厕,还不得闹出笑话来。慕容祎面露窘容,他是怎么猜到的?难道是袁小蝶说的?慕容祯径直往茅厕移去,慕容祎一阵紧张,追了过来,正要阻住,却见他以背对着茅厕,换成了退行,从怀里掏出一叠桃花纸。只一刹,慕容祎立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还在猜测云罗是不是闹肚子,居然是……是……云罗蹲在粪坑上,就见一人拿着桃花纸递进来,再看那手臂,一张脸顿时就涨红了,这可是在古代,这种事是不能被男人知道的,就算是父兄也不行。这一回,她算是把面子丢到姥姥家了,还是慕容祯送的桃花纸啊!她厚脸接过。云罗尽量麻利地出了茅厕,正要用葫芦瓢盛水洗手,慕容祯冲了过来,“知道自己身子不适,不在府里呆着,跑出来瞧什么热闹?这个时候能碰冷水么?”他掏了自己的汗巾子,打湿了水,“把手擦擦就行。”云罗瞪了一眼:“是小蝶告诉你的?”“昨儿我瞧你的脸色就有些不对,今晨你的双颊潮红,一看这样子就是癸水来了……”云罗捂着双耳“啊”了一声,“登徒子!不要脸!”手也不洗了,汗巾子也不碰,调头就走,没走多远,就见袁小蝶迎了过来,很是意外地道:“公子,你要的桃花纸取来了。”云罗咬唇“啊——”了一声,真想找个地缝藏起来,被他们俩撞上她的窘事,更可恶的是慕容祯,干嘛要说破嘛。慕容祯这么一来,是告诉她,他知道她的癸信,就连慕容祎也知道了。是慕容祎知道了啊!袁小蝶快奔几步,“公子,你不垫上纸回头弄脏了衣袍……”“有纸了。”她垂着头。也只在这时候,他们才觉得,她其实是个女子,遇见窘事也会低头,又恼又羞,更想骂人。袁小蝶还想再说,看看慕容祯,又瞧慕容祎,顿时就明白云罗的尴尬。云罗道:“我们回去吧。”“公子……”袁小蝶想说什么,被他们怪异的目光给弄得忘了。云罗道:“回绿萝别苑,这几日我要处理一些百乐门的事。走吧。”语调软下来的她,自有一份女儿家的娇涩动人,她淡淡地看了眼二人,抱拳对慕容祎道:“请代我与郑二公子说一声,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点了一下头,咬着唇瓣。慕容祯道:“云五,你什么意思,你是与我一道来的,不让我传话,倒让他传话了……”她立时冷脸,说了一句“起开”,走过他的身边,领着袁小蝶头也不回地离去。如果云罗在,慕容祯还觉得有些意思,后面的人不过吟诗赋词,着实枯燥得很,看她的脸色似真的不舒服,早知道她脸浅,他就不道破了,反正袁小蝶去取桃花纸,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慕容祯蓦地回过神时,发现人群中已没了慕容祎的身影。他不见了!难不成也离开了?正思忖,只听有人大叫着:“出事了!出事了!建兴伯府的小厮与程府四小姐通奸被捉了……”某家小姐与某家公子的戏听得多了,这一回竟改成了程四小姐和一个小厮。话音落,立有好事者往淑芳院方向奔去。云罗明明叮嘱了莫、马二位小姐,让她帮忙转告另二位小姐,怎么还有人出事?淑芳院里,已经围满了人。偏厅里,程四小姐痴痴傻傻,建兴伯府的韩大公子正拽着一名小厮拳打脚踢,那小厮满嘴是血,赤膊着上身,一个字不说,任他打骂。程四小姐的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我没有!我没有……是有人害我的,是有人害我……一定是凌雨裳,一定是她!是她!我不过是在三月二十六给她添妆,她却怀疑我们在她院里埋下了小人,诅咒她和广平王结不成良缘……没有,我从来没有害过她。她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人群里,突地走出神宁大公主,广袖一挥:“我女儿一直寸步不离地坐在我身边,你可莫要乱冤枉好人,自己行事不端,反倒扯上我女儿,我看你是找死!”最后几字,掷地有声,仿佛程四小姐在乱说,他便要发作起来。程夫人呼天抢地的嚎哭着,出了这种事,再好的女儿也被毁了。服侍的丫头站在一边,也哭成了泪人。只听人群里有人急呼一声:“程四小姐”。只见程四小姐身子一晃,一根银钗狠狠地刺入咽喉,顿时鲜血注,似泉一般喷涌出来。程夫人一抬头,见是如此,惊呼一声,抱住程四小姐,“女儿啊!女儿啊……”程四小姐抽搐着身子,“我没有!娘,我没有与人勾搭……我没有……我是被人害的,那茶水里有迷药,早……早前文二小姐就是吃了茶……”她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衣着华贵的凌雨裳。而凌雨裳的目光,却久久的锁定在慕容祎身上。程四小姐一死保全名节!世人对一个死去的女子总会心软几分。程四小姐死了,程家的名声就不会受到累及,相反的,世人会说那是一个贞烈的女子,不堪受辱,不堪被人算计,不惜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程夫人抱着停止了**的程四小姐,泪眼迷离,指着郑夫人道:“我女儿是在郑府出的事,你还我女儿来!还我女儿来……”顿时间,郑府乱成了一团,劝架的、说项的忙乎开来。慕容祯看到了人群里的慕容祎,他如中惊雷一般,为程四小姐临终前的话惊诧不已。他想:这女子就是个笨蛋!蠢货!已经有人中招,偏她不晓防备,还去喝茶,通常这个时候都是尽早避开,马、莫二女就早早随母亲回府了,她既得了劝告,不离反留下,不算计她算计谁去?因为郑府接二连三的出事,令各家的夫人、小姐胆颤心惊,家家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事,一天之中能出现几回,各自告辞,领了自家女儿快速离去,仿佛是要逃离瘟神一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