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甚不敢的,上回在萧家的宴会上,你送了我一身好衣裙,还送了我一套百花护的胭脂水粉了,拿着,好歹是我的一番心意。那老婆子知道我陪嫁里有两件珍珠衫,正打着这主意了,我就送你,谁让我们俩好呢。”慕容禧嘻笑着,要云罗试试大小。云罗没好推辞,照着她说的披在了身上,大小也合适,说是珍珠衫,就像是现代的一件毛纱勾织的镂空花纹小披风,胸前一系,慕容禧左瞧右看:“你穿上就是好看,多好看呀,要是我再把那件穿上,可不就是亲姐妹了。”云罗拍了一下,众人吓了一跳,“上回说你要的黑玉抹额,我让大酒楼的大管事照着清单把我采买了,你先多坐会儿,我让海棠过去问问,因是一早预订,许是到了。”海棠领命,出了公差房大门,叫了人力车,一溜烟往百乐门奔去。慕容禧笑道:“凌雨裳早前说二月初八出阁,如今又改到三月初十了。”云罗想着,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可瞧着又不像。“不会是谢家不愿意娶吧?”慕容禧面露神秘地道:“听说谢家和安康大公主府早就是一个空壳子,连谢畴成亲的聘礼一时半会儿都置备不齐,抵押变卖了东西,这才凑了二万两银子,早前先帝、皇上赏赐的又不敢卖,只能卖祖上留下来的。他们这一延期,神宁就一个女儿,还不得把大半个家业给陪嫁出去,凌学武失踪大半年了,如今瞧来在外头是真做了和尚。”谢家是空壳,云罗一早就听人说过。慕容禧道:“她这回出阁,恐怕添妆的小姐是一个也不会去了。我到时候也令宫娥送礼就是,免得招了闲话。”这原也是凌雨裳自找,出了去岁那接二连三的事,还有哪家小姐愿意与她深交。蔡大奶奶要离开,站在院子里,就看到云罗公差室外侍立的宫娥、太监,屋子里又有几个,在小心的服侍着茶水,云罗与慕容禧正说着话,小声说话,却大声笑着,似很高兴的样子。蔡大奶奶想着自己的事办成了,却又想知道她们在聊什么,能乐成这样,心头纠结了一阵,正要回头去瞧,蔡世藩从屋子里出来,低斥道:“这是公差房,就和衙门差不多,你在这儿别人要说闲话的。你帮我留意一下,府里账房上有哪位先生最是机警、沉稳的,另外我还得自备两个镖师。”蔡大奶奶唯唯喏喏地应着,走几步看一眼云罗的公差室。蔡世藩站在那儿,望了一眼,回到自己的公差室。心里想,女人到底是女人,就是闲话多,居然能说这么久的话儿。海棠从外面进来,抱了一只盒子,似赶得急,正喘着气儿。慕容禧瞧着自己的黑玉抹额,“真是不错啊,式样也挺特别的,我喜欢,来,给我戴上。”迫不及待的让宫娥给她戴上,拿着金柄玻璃镜细细地审视一翻,指着头上的几支钗子,“这支取下,那一支取下……”云罗轻叹了一声,从自己的案前小抽里拿出个木盒,里面有一把梳子,又有一瓶桂花油,另备了一瓶玉膏,“再被你折腾下去,你头上就变鸡窝了,让海棠重新给你梳个得体的发式。”换作旁人,敢说她头发变鸡窝,慕容禧还不得大骂出来,因是云罗,笑道:“你知道我见不得好东西,这不是见着好看的了么,这一高兴就忘了。”海棠一边挽发,一边抿了桂花油,越发将头发挽得油光发亮,乌黑如云。慕容禧拿着桂花油闻嗅着:“这是哪家的,闻起来好像与我用的不一样。”“小孩子喜欢吃隔锅食,别人家的饭总比自家的香。我瞧你是别人的东西都比你使的好的,你既问了,我也不妨告诉你,这是稻香村的桂花香,喏,那瓶玉膏也是稻香村的。”慕容禧扁着嘴,稻香村是寻常百姓女儿用的脂粉,“我还以为是百花坊的,下次不是百花坊的,你别往我身上用。”她爱用贵重的!云罗笑道:“你当我这公差房是闺阁呢,哪有这些东西,玉膏也是备来搽手的,谁让你往脸上抹了。”慕容禧一脸懊悔,早知道就多问几句,抹手的东西被她抹脸了。云罗觉得她这表情,给贪吃的孩子吃了难吃的东西一样,越发觉得可笑,“稻香村的东西,亦有好的,这玉膏、桂花香是专门为我订制的,因是订制价格就高出了不少,可不比百花坊的差。”“脂粉也能订制的?”慕容禧一脸苦相,拼命地擦拭着刚才抹了玉膏的皮肤,那样子甚是怪异。“那当然,有句话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有勇夫。瞧把你恶心又紧张的,敢情倒像抹了狗屎……”“这话也是你这做公主的人能说?”“为甚不能说,你刚才那表情分明就是那样的,还怕我说?”慕容禧觉得和云罗说话是一件又轻松又有趣的事,没有半分的负担,想说什么话都成。“既是好的,回头你也帮我订制一些,我不搽脸,只用来抹手。”她看着镜子里的新发式,可数的几样头式,多一样嫌太繁复,少一样又太稀疏,一条黑玉抹额,显得几分诡魅,“听说上回,萧家两房太太欺负你,气得你犯病了,我真想冲到萧家去骂人,却被夏候适给拦住了,直说那是萧家的家务事,外人不便掺合。”云罗抬手让左右退下,只她和慕容禧,她低声道:“那回,我算是领教什么是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了!嘉勇伯追着我问,云五公子真是我的孪哥哥,逼问蔡氏她当年是不是不生了龙凤胎,问她把他真正的嫡长子弄哪儿去了?”慕容禧骂道:“真稀罕!他就没想过,蔡氏会骗他。”“许是没想过,我为了替蔡氏解危,就骗说云五是我。”慕容禧瞪大眼睛,不可能是云罗,曾有一度不是发生了有人摸云五公子宝贝的事,女子哪有那玩意儿。“我一片好心,替她解了危,她倒好,反过来说这是我秘密,要张扬出去,你是知道的,这生意人最重诚信,无论真假,我都骗了人,到底不好。竟被她借此要胁,见她领人闯到内室拿东西,我也不敢支声。现在想来,也觉得生气,你说我干吗要做什么好人,替她解危,就让嘉勇伯去逼问,看她拿什么话来解释?”“这蔡氏当真没良心,你帮她解了危,还拿这事要胁你!”慕容禧一脸怒容,仿佛是她自个被欺负了一样,看着桌上自己头上撤下的首饰,“给我个盒子,我得把首饰装回去,你这儿的珍珠抹额不少,我先拿三条。”“拿吧,挑了式样好的拿。那几条是蔡夫人、徐夫人几个准备的,你见了她们让她们过来拿。”慕容禧总是挑三条,却挑了五条,虽都是珍珠抹额,式样却没有完全一样的,她拣了自己喜欢的,把装抹额的盒子一倒,将十余条抹额倒在一边,装了自己要的东西及先前头上撤下来的头饰,竟有满满一盒子,“这些多少钱?”“你送我一件珍珠衫,倒问我这几条抹额多少钱?”“那不成,我们虽是姐妹,我可不能占你便宜,我可不是萧家那些白眼狼,你帮了他们,还反被他们咬一口,云罗,你等着,我这就到护国公府去帮你出气。”“得,你玩得高兴就好,我可不想你白讨了闲气来。”慕容禧令贴身侍女进来,“给云罗公主付二千两银子。”“别,没这么多,给一千两就行了。”“一千五百两。”让她少付些,偏要多付,云罗拿她无语。云罗令水仙接了银票。慕容禧领着宫娥告辞离去。水仙道:“门主,禧公主挑走的东西值多少银子?”“大概一千多点吧。”“她是不想欠我,而我也不想欠她呢。算来算去,倒是我占了她的大便宜。”音落,云罗突地忆起了一件事,忙道:“你快把她追回来,我还有件事要问她呢。”水仙应声,提着裙子追出来。慕容禧刚上车辇,听水仙一说,沉吟道:“什么事呢?”再回到公差房,云罗依是拉她坐下,小声道:“你陪嫁店铺的生意是不是亏了?”慕容禧面露诧色,“你叫我进来,就为这事?”“你以为呢?”慕容禧怀疑是她身边哪个侍女说的,愤愤地盯着门外看,她们不晓是什么事,个个互望,然后垂眸。“别瞧了,与她们无干,是我听豫王世子说的。没有个进项,光用积蓄,哪经得住用呢。”她顿了一下,拉慕容禧坐下,低声道:“我给你一个法子,明儿你去找万通牙行京城总管事,说你愿意把自己名下的陪嫁店铺托给他打理,每季给他三成五的赚头,你手里的大小管事、小二全都交给他管,再与他签一纸合约。”“四成赚头?”慕容禧张着嘴巴,“铺子里亏着呢,哪有赚头呀。”云罗伸手,给了她一枚爆栗,“你还不信我呢,萧家、蔡家把铺子盘给了金记大钱庄,许了高出旁人一倍又三成的房租,你这个是房租的五倍,若是好了,许能更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