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她,一遇伤心、难过的时候,就会拼命的吃东西,可那时她没有多余的钱买零食,她每日的零食是从菜市场买回的黄瓜和西红杮,在每一个季节里,哪样便宜买哪样,成为孤女的她,经历着有母和无母前后变化。许是想得太多,她竟没了半分的睡意,倚在窗前,看着头顶的明月,忆起了念慈庵后面那座孤坟,脑海里掠过谢如茵的惨死……*豫王府,曙堂。慕容祉、五公子、六公子三人正与慕容祯讲云罗的事。慕容祯惊道:“凌德恺打云罗?”慕容祉点头,看着五、六公子。五公子道:“我是听监门卫说的,他亲眼看到凌驸马打云罗公主。”慕容祯的心重重一抽,很痛,云罗故作的坚强,静默流泪时的眼睛,都让他觉得心疼,他紧紧地握住拳头,凌德恺这个畜牲,他凭什么打她?云罗可是公主。慕容祉正说金吾卫内的事,五公子禀报监门卫,而六公子说了千牛卫的事,他们虽在几卫呆的时间不久,皆说得头头是道。慕容祯心不在蔫,“用心干好份内事,皇伯父会知道你们的忠心。”慕容祉道:“夜深了,大哥早些歇下。”拉了五、六公子离开曙堂。五公子低声问:“四哥,为什么拉我们出来?”慕容祉道:“没瞧大哥听说云罗公主被打,心里挂得紧么?”六公子“呃”了一声,颇是赞同,兄弟三人回望曙堂。这一夜,慕容祯想的都是云罗,睡不着就再将她写的《孤女传》看一遍,她所求是用自己堂堂正正的身份活下去,告诉所有人:她是谢如茵的女儿云罗。他看到了一个从幼年走到今天的云罗,她的坚忍不屈,她的自强不息,她的恩怨分明,她对母亲的大爱……点点滴滴,都勾勒出他记忆里一个真实的云罗。次日早朝,慕容祯不知道是怎么走出议政殿,他很快近了归鸿斋,雀跃地、欢欣地、无法自抑地箭步如飞迈入院内,当看到坐在花厅里云罗正与郑非雾低声说笑,心头的波浪越发高高卷起。云罗怪异地审视着他那紧张而不安的表情,“有事发生?”经历那么多磨难与不公的她,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了今日?此念一亲,慕容祯顾不得郑非雾在侧,张开双臂,将她搂在怀里,第一次不想是个人,而是希望成为一个神,能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神力之下,不让她受到伤害。慕容祯紧紧地拥着云罗,不想放开,仿佛这样他就能安慰她,能保护她。郑非雾被这样的慕容祯吓了一跳,沉稳的、冷静的他,在云罗面前竟是这样的冲动,郑非雾无声无息地领了丫头退出花厅。云罗想推开慕容祯,试了两回,竟是不能,她就这样坐着,而他却固执而紧松合宜地搂着他,“罗罗,他怎么能打你呢?做错事的人是他,他居然还有脸面来见你……”云罗方才回过神来,原来他所说的人是凌德恺,她已经不想凌德恺的事,没人可以阻止她前进的步伐,也不可以改变她的目标,但有人却改变她的整个计划,但她想:他们定是善意的,在她复仇的过程中,她想过让谢如茂一家、让李万财等人置身事外,但东溪县一桩接一桩的怪事发生,却处处都透出他们参与的痕迹,只是现下她还没有机会当面问他们罢了。云罗心头一凝,暖声道:“战场交锋,被敌人所伤,原就是常事。”“罗罗。”慕容祯轻呼一声,握着她的双臂,缓缓蹲下身子,这样卑微地仰望着她的脸庞,“我想保护你,而不是让你这样冲锋陷阵与敌交锋。”她这样的年纪,她这样的女子,原该在父母的宠溺之下享受着最静好的时光,她更应该得到一个真心相待的男子,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不让她受到伤害。云罗心头一软,看着脉脉含情的慕容祯,在他明亮的眸光里,她看到自己映在眼中的身影,清晰的、深情的。他的双手久久地握着她的双臂,“罗罗,做我的嫡妻吧?”云罗嘴唇一动,他已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封住她的唇,轻声道:“不要拒绝,就算你的病难愈,只要日日能瞧见你,能让我保护你,这便是我最大的安心,哪怕做不了真正的夫妻,哪怕……”她不能为他生儿育女,这又有何妨呢,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目光相对,他的固执与坚定,她却不由得勾唇一笑,一道朝阳下的阴影填满了花厅,竟是广平王慕容祎立在门口,惊愕地看着面前的画面。慕容祎以为已经放下,看到她与慕容祯亲近,方才明白,其实她一直都在他的心底,从不曾远离过,即便退亲,可他依旧牵绊的人还是云罗。云罗轻柔地推开慕容祯的手,道:“水仙,奉茶!”转而又道:“广平王何时回来的?”水仙应声,笑盈盈地从外面进来。慕容祯炽烈而温柔的目光,是云罗的吃惊与欢喜,他们竟对彼此生情,之前所见的一幕像一个魔咒般印在慕容祎的脑海里。不,她本应是属于他慕容祎的,云罗为甚提出了退亲的话,定是因为慕容祯的缘故。慕容祎握紧拳头,愤愤地盯着慕容祯,“豫王世子且先离开,有些话,我想与云罗公主单独谈谈。”慕容祯笑道:“有什么话不妨当着我的面说。”慕容祎俊美无双的面容突地一凝,掠过一股杀气。慕容祯依旧笑着,若被他一个眼神就能吓退,他慕容祯便可以用眼神杀人万千,仿佛并没有瞧见。“你可以说,也可不说,凭甚让我退去,今儿既被你瞧出,我也不妨坦白地告诉你,我喜欢云罗,便是到了皇上跟前,这话我也敢说的。”“你……”慕容祎没想他要搅合,不肯离开,还在云罗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郑贵妃原打算将郑非雾嫁给他的,可现下郑非雾却许给了谢畴为嫡妻,慕容祎总觉得这点滴之间都透出慕容祯的影子。好,这可是慕容祯自找的。慕容祎顾不得一贯的儒雅有礼,指着慕容祯责问道:“云罗,你莫要被他几句甜言蜜语给哄住,他给得了你‘但求一人心,白首一双人’的承诺?你别忘了,他身边已有十三个女人,嘴上说喜欢你,却不防碍他与旁人卿卿卿我我、缠绵悱恻?”慕容祯不由粲然笑道:“慕容祎,你做不到的事,并非本世子就做不到。”慕容祎仰头大笑,这种鬼话拿来哄骗云罗还可,拿来骗他,“你如何做到?吕淑媛、两位美妾,又有皇上新赐的十位美人,她们都是你的女人,你还能否认了不成?”慕容祯扫过慕容祎,一脸不屑,“凭甚我要你相信,云罗,你可相信我说的话?”云罗愕然。慕容祎所说的一切全都是事实。慕容祯一脸肃色,凝重地问道:“云罗,我既答应你,便能做到。你可相信我所说的话?”他不是在说,根本就像是立下九鼎誓言,不容质疑,她见过慕容祯顽笑耍赖的模样,也见过慕容祯冰冷如霜的样子,独没有见过这等肃容。云罗纠结着,纠结于回答“信”或是“不信”,若说信,这不是玩笑么,吕淑媛怎么办?若说不信,慕容祯的脸上可如何挂得住?鬼使神差地,她微微点头,初是一下,后又是两下。慕容祎顿时大喝:“这种鬼话你也信?他那是骗你。皇上御赐的美人,他能拒绝吗?他能不碰吗?云罗……”云罗从未见过那样令她相信的目光,就算她傻了、痴了,信一回又何妨,是的,除了相逢时常被慕容祯欺负、算计,可慕容祯确实在背后静默地帮着她,只要她想做的事,他几乎可以不问原由就帮她了,这是他对她的信任,她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慕容祯?她肯定地道:“我信他!”“你信他的鬼话,却不信我?我答应要把你放在心上,视你为最重,你为何要拒绝我?”她信慕容祯,却独不信他慕容祎。这又怎么会一样,早前是慕容祎答应了成全她的“独妻”之愿,后来慕容祎却以“皇族男子当繁衍子嗣”为由要纳侧妃。失信于她的是慕容祎。从一开始,慕容祯虽有算计、谋划,却从来不曾欺骗过她。慕容祯说,他会帮她,便一直在助她。哪怕她要报复的人是神宁大公主夫妇,慕容祯也是站在她这边的。云罗道:“广平王,我跟着自己的心走,我的心告诉自己:我当信他。”他是慕容祎,岂容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不能输掉储君位,仿若不能输掉云罗一般,只是他想要的,就没人可夺,他微眯着双眸,眼里流露出一丝愤怒与怨恨,“你当真是傻了,如此辩不出好歹来。”抱拳道:“告辞!”未曾饮上一口茶,拂袖而去。云罗从未见过如此生气的慕容祎,不由得舒了口气。慕容祯却乐得比吃了蜜糖还欢喜,脸上漾着孩童般纯粹的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