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妃也憋了一肚子的气,想着郑贵妃死了她便是后宫至尊,不曾想竟遇着这等事,云罗出面打理六宫不说,还授予周婕妤、吴才人大权。这二人早前被郑贵妃和她压着,现在拼命卖力,生怕出了意外,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周旋着、操办着,像两只飞速旋转的陀螺。“你给我闭嘴!”韩德妃斥了一声,一脸厉容,“你见过辽王世子多少回,就没入了他的眼,他倒是去了归鸿斋三回,便是他主动来瞧你一回,本宫也能欢喜。”云罗是皇后,辽王世子妃是元妃,又有安康大公主之女在后,另有嘉勇伯的嫡次女,这些人的出身个个都在韩珠蕊之上,韩珠蕊跟了辽王世子,能不能成为四妃之一尚且难说,韩德妃可听说辽王世子在辽郡王府时原有一个极受宠爱的侧妃柳氏,这柳氏又育有两个儿子,怕是少不得要做皇妃的。韩珠蕊听到外面一阵异响,不由伸长脖颈。韩德妃厉喝:“外头怎了?”一名太监回答,“各处都在预备明儿新君登基的大事和先帝的后事,宫里各处都忙开了。”虽说忙,却是有条不紊。韩德妃看着韩珠蕊,冷声喝斥道:“没出息的东西!再不得宠,当真没你的荣华富贵了。”韩珠蕊低头死死地咬着唇,但凡有云罗在,众人就忽视了她韩珠蕊。一朝为帝,权贵们都争着把女儿、妹子嫁给新君,便是她的父兄也不例外。云罗所居的归鸿斋听到了同样的异响,是无数的脚步声,还有人低喝斥令的声音。袁小蝶道:“门主,属下去探过究竟。”云罗微微点头。不多会儿,袁小蝶满是兴奋,站在她的纱帐前,用极低的声音道:“表面瞧着似宫里的侍卫换防,可属下以为不是!”云罗瞪大眼睛,不紧不慢地坐起身:“他动手了?”“是!属下看到了熟悉人的身影。”“谁?”“扮成寻常护卫的四公子,还有夏候护卫。”云罗勾唇一笑,“黄雀捕蝉、螳螂在后……”说的便是慕容祯吧,郑贵妃怕是一早就知道昌隆帝在病重之前,将一切后事都料理好了,昌隆帝不杀手足兄弟,但他却把人留给了慕容祯来应对。慕容祯……对于他的一切,云罗是熟悉的,只是还真未见他杀过人,或者他是避开了她的耳目杀人。次日,天刚蒙蒙亮,整个后宫忙碌开来,各处的管事、宫人一路小跑。云罗内着素绫中单,外罩素白色绣银灰暗莲烟锦宫装,荷叶状裙罢曳地,逶迤行动间,仿佛白色画卷上盛开着千朵白莲盛开,腰系银色细绅带,缀以镂雕玉螭凤纹白玉佩环,袖口、衣沿绣以天家贵眷才能享用的凤羽,银丝刺绣,美轮美奂,头上又插了一支象征守孝的白色绒花,宫娥戴白花,内侍系白绫,一行数人移出归鸿斋。待她出来时,周婕妤、吴才人已是一袭素白宫袍,领着宫人在外面静候,见云罗过来二人纷纷欠身行礼。云罗笑道:“周姨娘客气了!”周婕妤勾唇浅笑,“今儿新君登基,另几位才人、宝林已在那边候着,不敢扰了公主清静,我们就先过来了。”交换了眼神,往议政殿缓缓移去。韩德妃携着韩珠蕊已经到了,站在嫔妃之首的位置,云罗次子,周婕妤与另几名嫔妃静默侍立。谢丞相意气风发、萧众望跃跃欲试,这一文一武近来竟成了最风光的,护国公小心地立在人群城,看着一边的萧众望。萧众望的眼睛在云罗身上打转,她因守孝在身,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也只穿了素白却又不失身份的宫袍,这样的宫袍定是连夜令宫中针工局的绣制,有些嫔妃的衣袍显得简单些,只是一袭素袍,上面连朵花儿都没有,唯有云罗的,上面绣了银灰色的白荷,站在远处会觉是一袭素袍,唯有近处才能分辩出她衣着的华贵。目光相遇,云罗的眸光冰冷淡然,仿佛在瞧一个不相干的路人。整座大殿上,一片肃穆,但听一声高呼:“登基大典开始!”内侍、宫娥手持各式象征祥瑞的礼器,逐一进入大殿,粉红服色宫娥、衣着华贵内侍、一袭锦袍的侍卫簇拥辽王世子,打着万人伞自殿外移来。大总管张长寿手捧金灿灿的圣旨,朗声道:“请韩德妃向前。”韩德妃撩起衣袍,有礼下跪,接过大总管递来的象征着帝位、皇权的皇冠,行礼起身,张长寿继续诵道:“今有辽王慕容连之子慕容禃,仁爱谦恭……”辽王世子步步移来,目不斜视,道不出的威仪。周婕妤与吴才人等人小心地审视着云罗,但见她的嘴角溢出一丝未名的笑意。云罗想的是:慕容祯当真沉得住气,辽王世子马上就要登基了,可他昨晚不动声色地制住了皇宫,这等雷霆之势,这等不慌不乱,不得不让她刮目相看,岂是慕容祎能够比拟的。他不露面,她就平静等待。张长寿手中的圣旨就要诵完了,辽王世子提着黄龙袍,正缓缓移上议政殿的龙椅,那九步龙阶,登上去便是君,登不上便是臣。一步、两步……所有的人,有静穆期待的,有胆颤心惊的,而在这期间,护国公的神色最是凝重,眸光里掠过期盼。顿时,只听一阵如潮的靴步声,原本静闻针落的大殿开始嗡嗡议论了起来,有人面露诧色,有人小心审视,还有人似早在期盼。辽王世子刚迈上了几步,还有三步,只三步就近了龙座,只再过一会儿就可以是名符其实的新君,偏偏在这个时候,有无数的御林军冲了进来,片刻间将偌大的议政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穿过敞开的议政殿宫门,但见外头严整以待,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金吾卫、御林军的人马。“辽王世子不是控制了京城么?”为甚这转眼之间又变了天,瞧这模样他们都不似辽王的人,若是辽王的人,万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拆辽王世子的台。但闻一个熟悉的声音,“豫王到!”原本还在议论的人,顿时止住了嘴。豫王穿着一袭紫色蟠龙袍,在慕容祉、二公子、五公子、六公子的簇拥下出现在大殿,,在豫王的身侧还有慕容祯。昨日布局,出动宫中所有的暗卫、细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占皇宫,就连五、六公子也与豫王父子会合了,此刻个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慕容祯一袭武将打扮,头戴银制盔帽,帽顶佩有一缕红穗,一身银色铠甲,内青外黑的大斗篷斜披左肩,纠结于右肩之上,挽出自然的结,脚踏黑底绣暗浪纹的战靴,腰佩宝剑,行止生风,傲若崖上劲松,威风凛凛,孤傲霸道,仿若从天而降的神人天将,目露威严、刚毅,透出硬朗面容。辽王世子面色俱变,惊慌之间望向云罗处,但见她浅笑盈盈,怎么办?很显然他是活不成了,就如同他在议政殿杀死蜀王世子……此念一闪,纵身往云罗奔了过去,只听虎妞大喝一声:“辽王世子,你想做甚?”一柄明晃晃的软剑自腰间飞出,竟似灵蛇般抵在辽王世子的胸前。辽王世子手臂一翻,小谭子与易嬷嬷从一边奔出,将云罗护在身后。辽王世子审视着一袭女护卫打扮的虎妞,眸里掠过浓烈的杀气,他倏地起身,衣袖一挥,以移形换影之速,手臂一伸,亦拨出一柄宝剑。豫王提高嗓门,大声道:“慕容禃,还不伏法?”辽王世子手臂一颤,失了力道,这一刹的分神,虎妞手中软剑已自右胸而入,一阵钻心地疼痛,辽王世子直直的看着云罗,而她竟没看他一眼,目光只锁定在慕容祯的身上,原来无论他表现如何,她心里的那个男人是慕容祯。只怕一早,她都知道慕容祯未死。六公子慕容禄几步奔了过来,扒开宝剑,剑起剑落,狠绝俐落地一剑刺入辽王世子的后背,辽王世子一声惨叫,整个大殿的臣子前不久才见识了一场杀戮,此刻有胆小的闭阖上双眸,而云罗则是把脸转向了一边,不忍再看,那一转脸的瞬间,又传来辽王世子一声惨烈的叫声,这一回却是五公子慕容祮出手,竟一剑取了辽王世子的项上人头,鲜血飞溅,甚是怖人。有大臣失声低呼,有人吓得软扒在地上,颤栗如筛。豫王厉声道:“打扫大殿,周婕妤代韩德妃主持仪式,完成新君登基大殿。”待云罗再回头,不过只片刻的工夫,只看到护卫们带走了辽王世子的身躯,而内侍们用桶和抹布快速地清扫血渍,除了空气里掠过的血腥,再无半点血印,竟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韩德妃不由得身子一颤。周婕妤面露怯容地看着云罗。云罗给了她一抹宽慰的眼色,缓缓点头。周婕妤走出人群。张长寿抱拳迎上豫王,道:“还请豫王自议政殿匾额之后请出先帝遗诏!”云罗面露惊色,原以为只有她自己知晓的秘密,没想张长寿却是一早就知道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