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倾晨疲倦的倚靠在**,奶妈抱着弘儿哄着睡觉。门外传来低声说话时,倾晨大概猜到是李治过来了。懒得下床,闭上眼仍旧躺靠着。李治进屋后,接过弘儿,将奶妈遣出屋子,他抱着孩子坐到床边,“累了?”“心累。”倾晨嘟囔。李治笑着摇头,逗了逗儿子才道:“弘儿真是像你。”倾晨抬起头看着李治,见他的表情没什么异常,才开口道:“是呀,照王皇后的意思,一点儿也不像爸爸。”“生气了?”李治转手将弘儿放进婴儿床,捏着她的鼻子将她推进床里面,肩并肩靠着她后,才转脸笑凝着她。“没有,反正也不太高兴。”倾晨嘀咕,“不过我也能理解她,谁让她生不出孩子呢,女人间的嫉妒,几千几百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让她开开心心的接受,这也不现实。”“你倒想得开。”李治靠着她的肩膀,伸手揽着她的腰肢,舒服的喟叹。“想不开又能怎么样?拍桌子骂她妒妇?我才不当泼妇呢。”倾晨哼了一声,伸手顺了顺他的发,“你是不是习惯这种场合了?人们口心不一,冷嘲热讽。”“傻。”李治咬了咬她的肩膀,“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这样,有什么好不习惯的?”倾晨闭上了嘴,多说无益,人家武媚也是个很会虚与委蛇的主,她把真性情表露的太过多,李治肯定会怀疑的。“你很喜欢素节?”“小孩子嘛,都很招人喜欢。”倾晨笑了笑,想起那个小男孩儿,就觉得舒服的多了。“你最后不要对孩子太多松懈,这个地方。孩子有时才是你最防不胜防的背后暗器。”倾晨身子一僵,“你是说……”李治没有说话,拽着倾晨躺下,给倾晨盖好被子后,轻轻拥着她,“睡吧,趁弘儿现在睡着不闹人。”倾晨却不放松,她拉住李治拢在自己腰上的手。“小素节……他才那么小,而且,我觉得他还是很单纯的,我----”“可是孩子身后有不单纯的人,当孩子为了维护自己最亲地人时,他会做的事情,往往比大人做的更残忍。何况,即使他不会自发的做什么。但也更加容易被利用,这皇宫里,你只要相信我。只能相信我。”倾晨咬住了下唇,“要是能将弘儿送出宫长大,也许才会更快乐呢,这地方实在----”李治打断她。“我会保护你和弘儿,姐姐,我们睡吧。”倾晨抬起头对上李治的眼睛,烛光下,他的眼睛很清澈。“跟我从感业寺出来的姐妹,也是可以信任的。”李治没有说话,他亲了亲倾晨地额头,“弘儿都过满月了,你什么时候养好身体啊。”倾晨嗤笑一声掩饰自己的心情,转移话题道:“待我们老了。你也会有新的宠姬,到时候,也是遣送到感业寺吗?”倾晨说罢,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步态吉利,“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李治安慰的拍了拍她手背,“万岁都是叫着而已。怎么可能真的活到万岁。如果有四方小国送宠姬,我自然推脱不掉。但我自己,有你自然是够了。”“当皇帝嘛,多开枝叶,多子多孙才好呢,我才能生几个啊。新宠新妃还是要有的。”倾晨说地认真,却没有想到李治对她的感情,她不在乎他纳妾纳妃,她便也以为他也不在乎她为他提这样的建议。李治面色微微沉了下来,静了许久才开言道:“如果有了新宠,陪你地时间就会少。”“我还有弘儿啊,有一屋子的姐妹陪我呢。我又不愁吃不愁穿的,怕什么呢。”倾晨对李治语气里的不善好无所觉,仍旧说着。李治咬紧了唇,扭开头脸色更加难看。倾晨想了想,又转回自己最初地话题,“感业寺那个地方,真的很可怕,好好的女人,只因为曾做过皇帝的女人,或者甚至只是身为秀女,却从未服侍过皇帝,便要在尼姑庵里葬送一生的幸福,我觉得----”“你想封了感业寺?”李治冷冷的问。倾晨隐约感觉到丝毫不对劲,但并未多想,她继续道:“那个地方太黑暗了,如果可以,我希望待我们老去的时候,那些没有与我们一起离开的女人,能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至少不要被派送到感业寺里悲苦一生。”“那些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这样替她们考虑,在这皇宫里,你最该关心的,就是你自己。你该如何在这后宫站稳了脚步,让自己地孩子,也能永不受欺辱。”李治扭过头,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我和姐妹们一起在感业寺呆了那么久,我最知道那里的痛苦。好多姐妹受不了,自杀,我希望,能阻止悲剧。”倾晨认真的道。“悲剧……你想没想过,如果我走在你前面----”李治突然皱起眉头,语气也不善起来。“我比你年龄长,怎么可能呢。”“怎么不可能,我每日操劳,累心累身,寿命必然不长,我活着的时候可以保护你,王皇后她们动你不得,但如果我死了,弘儿没能争到皇位,你也定做不了太后,到时谁来保你?生前我对你的好,王皇后她们定会用了百倍的坏来报复,你怎么样应付?我为什么希望你做皇后,为什么希望弘儿能更强----你不懂吗?为什么你总是想着逃避?”李治皱起眉,“你想让弘儿出宫成长,这样地话,将来他太过单纯,如何与其他兄弟相争,你-倾晨摇头,“我不需要他争,我只希望他过地快乐。我也不想当皇后,顺其自然吧,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是我地不争也是我的,不是我的,争也没用。如果将来,你先走一步,我便陪葬嘛。”越说越晦气了,倾晨摇头,刚要转移话题,哪想李治突然甩开被子,霍地跳到地上,狠狠一捶床柱,“好一个顺其自然,所以你对我也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你希望我有新宠,希望我纳新妃----”李治咬着牙扭开头,他突然俯身贴近倾晨,面色难看的逼视着她,“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爱我吗?你对我,是什么感情?因为我爱你,推不开,所以为了应和我、不来拒绝我的感情?”倾晨有些惊慌,她从没见过李治发火。婴儿**的弘儿也被吓醒,哭了起来。她摇了摇头,李治突然吼道:“你为什么摇头?你说话啊,爱,还是不爱。是我问你,治儿,不是朕,我不拿皇帝的身份压你,你说实话!”倾晨抿着唇,睁大眼睛看着李治,看着他急迫的眼,看着他咬紧的嘴唇,看着他铁青的面色,突然觉得悲哀。爱,她怎么说?“你当我是傻瓜吗?你的表情,你的语言,你的肢体动作,你的行为,若即若离,你在折磨我吗?我放开那个身份,我只想在你这里得到真的爱,我希望你爱我,就像我对你的感情,不在乎你是谁,不在乎你做过什么,就希望,你的心在我这儿。我爱你,我渴望回报,不要老是疏远我,推开我。”倾晨咬着唇,“你怎么了?”“爱,还是不爱?”李治站直了身子,咬着牙,冷冷的看着她。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好像潜藏了许久的岩浆,突然迸发……倾晨张口,爱字哽在喉间,叶冷风的脸浮现在眼前,她张着的口,犹豫间,又闭上了。李治双目突然瞪的极圆,一瞬间,表情变得可怕而狰狞,再不是那个爱撒娇缠着她的男人。倾晨心里一阵难过,想着开口说爱,哄哄他,不愿他难过,那个字,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李治深呼吸,突然冷冷的笑了几声,转过身,他看了眼在**哭的憋红了脸的弘儿,冷冷的道:“弘儿,你的妈妈,是个冷血的女人。”说罢,他扯过自己的褂子,大跨步走了出去,巨大的摔门声后,屋内只剩下弘儿的哭声。倾晨坐在**,抹去眼泪,看着婴儿**的孩子,忙下床抱起孩子,喊了奶妈进来,喂过奶,弘儿才不再哭。永智给倾晨倒了杯水,眼睛对上倾晨无奈的眸子后,无奈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