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识酆都城?谁人不知鬼冤魂?武铁死的那一刻,他的妻儿们的心便已到了崩溃边缘,听到漂浮在这仇人身边的怨灵说要将他们死后的灵魂摄入绝仙剑,便都陷入了痴呆,复仇且无望,死后不入六道轮回生,尚还得帮着杀了自己的人助纣为虐,谁人受得了?见那噬魂夺灵的说法效果不错,巧言顿时咯咯直笑,又道:“嘿嘿,不错,你们痴了也好,如今你们的男人,你们的父亲冤魂都已入得了绝仙剑,成为了绝仙剑中亿万恶鬼中的一个,终生服侍于我家主人,成为杀人的傀儡,变成事物不识的怨灵,你们即将步其后尘,难道不觉得高兴么?”她的恶毒言语句句破入他们心扉,仅存的心理防线登时就如同易碎的花瓷掉在地上,碎成一地,下一刻,子杀妻,母自刎,只为寻死不成魂……场面一派凄凉,寒光闪闪的剑或穿透过对方心脏,或划过脖子,染成朱红,原本活生生的生命或许都变成了阳间狰狞的鬼魂,一切活着的人都化作了仇恨,执念成为绝仙剑里的一丝丝戾气。尘缘人烟无,四下均厉鬼,若问谁人生,只剩死心人。徐徐夏风过,吹得巧言的衣服轻轻抖动,她月眉紧皱,看着一地花红锦绣的死亡之地,只觉得说不出的惨烈,她没有再说话,那抹淡淡的忧伤再次挂在明眸,似成相识的场景让她触目心惊,使她绝美容颜中添就凄楚。少女把抱着的武铁头颅,轻轻放下,爬着过去,又抱起父母的尸首,喃声呼唤,涕不成声。他们都死了,原本活生生的人现在都成了死人,是眼前的恶魔杀死了他们,仇恨的心诚如当晚的飞辰,只是更为纯正凄厉,杀父杀母,全家尽殒,十多岁的她该要如何复仇?武心妍觉得,她不能死,她要活着。仰头看着那湛蓝色的天空,青翠色的高山流水,还有铺就一地的尸体,飞辰呆立在当场,一千人死,独一人活,诚如那仇恨始生的一夜……当时之仙霞峰,倘若他的没有赶来,或许便一人不剩,各自的仇恨,各自的怨念,成就了人世间的恩怨情仇,不知是造物弄人,抑或是天意弄人。痛入心扉,心脏如同要裂开一般的疼痛,他跪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胸膛,又是那种痛,让他咬牙切齿,面目拧成一团……浑浑噩噩了半刻钟,飞辰站了起来,手捂住心脏位置,觉得疼痛稍缓后,捡起武铁的乾坤袋,又将红虎白蜥体内的妖丹取出,这才脚步虚浮,蹒跚摇晃着往山下而去,少女武心妍也哭干了眼泪,见飞辰要走,便倔强的捡起地上的长剑,却是跟着对方而去,不知她所欲何事。……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是一天。两个男子驾着飞剑而来,落在了尘缘山,扫视着地面的尸体,陷入了沉思,当其中一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到死状惨烈的红虎白蜥兄弟,脸上的眉毛皱成山字,眼中溢满泪水,几乎是剑诀都拿捏不稳的掉了下来,哭喊起自己的兄弟:“二弟!三弟!为何?为何你们会死在这里?是谁杀死了你们?这一地的尸首又是何人做就?呜……”另一男子却是平静,看起来人长得标致冷傲,只是年纪显然没有这般年轻,只比的红虎白蜥的大哥年轻一些,他四处走动,却不理会这红虎的大哥如何哭喊,只是不住观察满地尸体的死状,遽尔摇头不已。那人哭够喊够,几个踉跄跪在了那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眼前,哭道:“师傅,你可要为二弟三弟报仇呀!二弟说去接引三弟来拜师傅,却未想死在这尘缘山中,连二弟也死了,俺……俺青狮侍奉师傅四十年,一向恪尽职守,未有一事做得不如师傅之意,此次这群贼厮竟如此强横狠厉,即便俺二弟三弟死了,也要挖了妖丹,求师傅能出手,帮青狮报得此仇呀……”中年人一挥手,便将青狮抬起,说道:“红虎是你二弟,但也是为师的弟子,出来接引白蜥也是由为为师应承,这仇即使你不说,自是要报的,不然为师这正道门兽王韩锦的名声也就堕了。”“谢师傅开恩,师傅可曾查出这群贼子是何门何派之人?虽说三弟的手下修为都参差不齐,但也不至于羸弱至此才是?”那青狮见自己师傅韩锦已然答应了报仇,赶紧的跟在他后面,四处里查看。当韩锦看见地上武铁和其家人的尸首时,才似有所悟,答道:“不是一群人,是一个人,他一个人便灭了一个门派和红虎白蜥两人,用的剑器十分了得,竟然带有无边的暴戾之气。”“师傅……”那青狮顿时大惊,一个人能将一派灭门,至少也是修仙者七阶之辈,且自己这二弟实力虽然差自己不少,但这尘缘派还有个尘缘真人不是?怎会死的如此简单?竟是一剑两段,其中情形如果不是自己在场,根本是绝不可信的。“哼,你害怕什么,他做出此等有伤天和的事,为师一个正道中人,难道还怕了他不成,且不说他这实力如何高强,难道为师神通就没有了么?”见自己弟子眼中现出一股不信任,那韩锦心中冒火,手中登时就出现了一把青色长剑,只见此剑三尺五寸,剑中刻画青山绿水,地面百兽奔腾,端的是生动无比,显然非是一般器物,剑上面刻着几字,为:万兽沸腾。韩锦将手上剑器一挥,顿时几百只全身着火的野兽自剑中跑出,这些青色的火焰兽一闻得尸体中血液的香味,变得兴奋无比,不断开始撕咬残尸断臂,而被吞噬掉的狼妖蛇妖只顷刻间就从那火焰兽中分化出来,也成了幽幽鬼火一般野兽,跟着其他青火兽啃食着尸体,这越聚越多,半响就将几百头野兽尸体吞食个干净,吃完尸体,便跑回那道人的剑中,只有红虎和白蜥两只因为是青狮的兄弟,被韩锦直接一把青火烧成了灰烬。那青狮看着这诡异的一切,眼中发光,他自然是知道他师傅的神通,但却没见过阵势这番大的,此时已激动无比,心下高兴赞道:“师傅法力无边,青狮佩服,若是青狮有生之年能学到师傅一招半式,那便是纵横天下也是不怕的。”韩锦原本就是因为青狮看轻了自己神通,有意展示一下,一听这话,心下自然是无比自傲,笑道:“呵呵,且先别拍着马屁,这便跟为师去寻那贼子,将其斩杀,得了他那邪剑,倘若品质还行,可将其送与你也不定,你现在那把仙器虽好,但属性却不适合你。”“谢师傅隆恩,青狮无以为报,当以死报效。”那青狮又复跪下,口中不住谢恩,而这次韩锦却未将其托起,只是祭起飞剑,转身自去,那青狮见师傅这便去寻那贼人,也祭起一把黄色飞剑跟在屁股后面而去。却又说茹雨诗和花玲两人只仙霞山而来,虽然晚上连睡觉也省了,但还是飞了几天几夜才到了那尘缘山,下的剑来,却见尘缘山已是一片死地,地面的尸体在夏日暴晒中,不是被乌鸦雕琢得面目全非,便是已经长了不少蛆虫,场景如同地狱一般,而积在青石板上的片片血迹已然成了黑色,显然不知道此次大战过了几天,死了多少人,但千多滩血迹却不是假的,且由血迹中隐隐还映出原先的尸体影状,茹雨诗便知道这里不止是现在这两三百具尘缘派的尸体,而是千余具。而飞辰哪里还见得踪影,也不知道离去多久了,找了整个山峰,两人均无所获。这些天两人虽然在一把剑上度过几天,但茹雨诗却不拘言笑,眉头紧皱着,花玲也不敢说话,两人就这么尴尬无比的相处至今,这下她担心飞辰,再忍不住,便怯生生问道:“师祖……公子,公子不会有事吧?”“恩,估计没事,不过这……这猴儿怎的作此有伤天和的祸事来?他却不知道世间门派多有瓜葛,牵一发而动全身,连我仙霞门都并非没有援助,唉……祸害呀,却不知他以后要如何解决。”茹雨诗手执下巴做思考状,心下已是大为难过,纵使这尘缘派再如何恶毒和凶残,毕竟也只是部分人,罪不及众,此刻一门派尽皆遭他屠戮个干净,她本就善良,如何会不觉得伤天害理?花玲一听这话,腿一下子就不听使唤的跪了下来,哭道:“呜……呜……师祖可要救救公子,公子本心向善,他救过花玲,是大大的好人,倘若不是诸位师叔死的惨烈,公子也不会这般狠心……师祖……”“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作甚么,人都不见了,去何处寻得?清玄会武日益临近,且不是这祸害一人之事,本次人数众多,须五人一组的参加,只靠他一人如何能行?他既然有意躲开,咱们在周遭寻上两天便是,如若无果,便暂且回仙霞派修炼吧,闹将这般大事出来,清玄门还不知如何处理,也只能看清玄会武时,这祸害来是不来了。”茹雨诗一挥手,就将花玲盘上了神剑黄玉碎钢,往附近开始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