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小姐的记忆真好。”米勒的话里带着试探。“我不记得啊。”小芙笑咪咪的望着米勒。“小芙不记得?那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一说?”米勒问道。“那句话?”小芙眨着眼睛望着他。“……”米勒无言。一双被褶皱包满的的黄褐色眸子,半抬着眼皮,看向小芙。“米勒爷爷。”小芙抱住米勒的手臂,撒娇的摇晃着,“给我讲嘛。”“小芙小姐让老仆讲什么呢?”米勒装傻道。“当然是在魔域里的故事。”小芙指着自己的脑子,“这里,有一些东西,是存在的,可是,却仿佛跟我没有关系一般。”“小芙小姐的这里,存放着什么?”米勒问道。“一个美丽的魔兽。”小芙道,“森林之王。”“云豹吗?”米勒问。“我不知道。”小芙道。“小芙小姐。”米勒看向小芙。他不知道,眼前的小芙是在跟他装傻,还是因为失忆而有了其它的问题。“米勒爷爷?”小芙眨巴了眨巴眼睛,望着米勒,一脸的纯真。“这些问题,还是等少爷讲给你吧。”“哦。”小芙并没有强求,让米勒松一口气。“那,米勒爷爷,你是不是也认识薇薇安?”“认识。”米勒道。“哦。”小芙想了想,道,“她很爱我是吗?”“嗯。”米勒道。“我也很爱她吗?”小芙问道。“我不知道。”米勒道。“是吗?”小芙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是不是其实我没有那么爱她,她只是存在我的记忆里?”“我不知道。”米勒愣愣的望着小芙,不知道她讲这些是什么意思。“米勒爷爷,我不想想起她了,一想起她,我的胸口就会很疼,嗓子很苦,眼泪也会想掉下来,我不想胸口疼,我也不想难过了。”米勒走到书架前。从中抽出一本书。“小芙小姐,今天,我们来讲这本书吧。”“这是什么书?”小芙好奇的问。“爱情故事。”米勒的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爱情故事?”米勒打开扉页,只见上面画着一幅画,夜色之中,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条小船上,相拥而泣。“这是什么故事?”小芙问道。“离魂记。”米勒道。“离魂记?”“小芙小姐坐。”米勒指了一个位子,让小芙坐下,用缓慢而缓长的声音,给小芙讲了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东方故事。在从前的东方世界,有一个人,叫张镒,他有两个女儿,长女在幼年便遭了夭折,于是小女儿便成了他的掌上明珠,全家人围着捧着,爱护备至。女儿名叫倩娘,生的端庄美丽,十里乡内无人能及。在倩娘还年幼之时,张镒老家来人投奔,家里受灾,人人背井离乡逃生而去,王姓亲戚将一个小男孩拜托给张镒,别跟着他们饿死。那个男孩按辈份排的话,要叫张镒舅舅,名叫王宙,张镒应了下来,也就答应了。叫王宙的少年聪明机灵,有悟性,小小年纪,虽然一路走来衣服上沾染了风尘,却掩饰不住他俊美的外貌以及翩翩的风采。张镒望他一眼便知,这孩子将来必成事。而跟着张镒出来看的倩娘在看到王宙每一眼时,两个孩子目光对到一起,都不由红了脸,低下了头。倩娘更是躲到张镒身后不敢出来。两人年幼,还不知情,可小小的情种却早已深深的埋在两人的心中。张镒没有儿子,喜欢王宙如同自己的亲生孩儿一般,便将他留在府内,教他习文书画,音律搏奕,而张镒教他什么,他就学成什么,并且青出与蓝而胜于蓝,将张镒给比了下去。张镒也不恼他,反而更加欢喜,每每都对王宙说:“等你长大,我定当把倩娘嫁给你做妻子。”渐渐的,倩娘和王宙长大了,他们私下里早已相互表露了爱慕之心,两人恨不得一日为一年,两个早早成人,好叫家人给操办他们的婚事。而这些,张镒与夫人却并不知情。时光如梭,王宙还未行弱冠之礼,倩娘却已长的亭亭玉立。一日,与张镒同为官吏的幕僚来张府做客,酒过三巡,抬眼看到前来上菜的倩娘,不由大为喜欢,当场便为自己的儿子提亲,张镒想到倩娘到是到了该要婚配的年龄,便没觉不妥,也就应了。倩娘听闻此事,郁郁寡欢,终日不思茶饭,渐渐病倒在床榻之上不能起身。而王宙知道后也对张镒深深怨恨,想到张镒对自己恩重如山,让他有话也开不了口,可想到从小的情意就这么付之东流,随即托词说应当调任,向张家请辞离去。张家没想儿时的言语两人都已认了真,可现亲事已定下,劝止不住,只得厚礼相待地送走了外甥。王宙离开张家,一路不知方向,行至江边,见有一条江船,便叫应了船家,上了船,要了一壶浊酒,心中暗暗悲怆。傍晚时分,船行水路穿过山峦几重,停在了数里之外。半夜里,王宙把酒对月,孤影难眠,忽然听到岸上有人匆匆赶来。王宙心中一悸,像是感应了什么,忙从舱中跳出,向岸边望去,只见倩娘赤脚垂发,满身的风尘,王宙一天水路,而倩娘居然徒步追来。王宙欣喜若狂,跳上岸边,抓住倩娘的手问她因何而来。倩娘回答他道:“知君深情不易,我惟恐你以死徇情,所以我不顾性命、舍弃了家人前来投奔,只想与你白首天涯。”王宙听完喜出望外,欢欣雀跃。于是将倩娘隐匿在船中,连夜叫船工行船而去。两人一路行船,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在那里住了下来。平平淡淡,却幸幸福福。“他们是私奔吗?”小芙听到这里,不由问道。“不全是。”老仆笑道。“哦。”小芙立即坐好,认真的听米勒继续讲。在那里生活了五年,倩娘与王宙已经成为了两个孩子的父母,而与自己父母之间,却是音信断绝,再无联系。望着围着自己膝头团团转的孩子,听着他们叫着“爹爹”,“娘亲”,倩娘不由想起自己小时,时常被父亲举过头顶,被母亲柔声呼唤的情景,每见天上月圆而逢缺,缺后又圆,倩娘不由以泪洗面。王宙知道倩娘从小没有离开过家,这些年,与自己风雨在外,睹物思情,看这月亮,这是想起来家中的老父母,不由柔声哄劝,倩娘道:“当年我不肯负你的情义,背弃了父母,礼仪伦常而与你私奔。而如今不见爹娘,已经足足五年了。想父母日渐年迈,而我却不能守在身边尽一个女儿的孝道,不由让我心如刀割。”王宙听了,也想起在张府之日,舅舅对自己的疼爱,不由与妻子一起悲伤,说:“我们这就回去,我想过了这些年,舅父也已经不再生气了才是,哪怕他还生气,我也要跪地求他原谅,永守他们身边,为他们尽儿女的孝心。”倩娘听此,再抬头看天上一轮圆月,不由破涕而笑,于是夫妻二人简单收了行囊,带着孩子一起回到了家乡。一路水路,见到久违的镇子,倩娘心已飞回家中。而王宙让倩娘留在船中,独身一人先到了舅舅张镒家中,为自己带走倩娘的事谢罪叩头,希望得到舅舅的谅解。张镒见王宙几年无音信,突然回家,本是十分高兴,可听到王宙如是这般的说完,不由诧异道:“我女儿倩娘从你离去,一直卧病家中已经好几年了,你怎么信口雌黄,说她与你私奔,我知了你二人情意,也知当时我办了错事,那桩婚事,我也以倩娘生病之由推脱了去,但你们现在还未在一起,怎么能这样败坏我女儿的名节!”王宙说:“倩娘就是船上,舅舅若是不信,可以到船上与倩娘一见!”张镒大惊,忙差了一个家人去码头验看。那家人到了码头,果然见到一艘小船,而倩娘正坐在船中,身边还有两个可爱了孩子正围着她娘亲娘亲的叫着。倩娘见到家人,一脸的喜悦,忙站起身来,上前一步询问说:“大叔可记得我,我家中的父母可是安泰?”那家人从小看倩娘长大,见倩娘音容笑貌,却是自家小姐无异,大惊为异事,急忙跑回来告知张镒。张镒不知如何是好,忙去叫夫人。夫人此时正在女儿闺中,卧病五年,夫人天天以泪洗面,不由埋怨张镒做了这样的错事,害了自己的女儿。听到门外喧哗,夫人刚要起身去看,却听到床响,卧病多年的女儿此时神态欢喜地从**起身,在夫人瞠目结舌下,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梳洗打扮,笑颜逐开走出房间。夫人后面跟着,见倩娘走出房中,而门外又有一个倩娘正从门外进来,两个倩娘发型相同,妆容一致,连衣服都是一样,所有的人呆呆的看着两个倩娘走到一起,重叠一处。回身对张镒下拜道,“爹爹,女儿不孝,带您的孙子回来了。”“哇!”小芙惊道。“两个倩娘?”“嗯。”米勒将书合起,“这就是离魂记。”“这就是爱情吗?”小芙望向窗外,“不算是痛苦,也不要放弃,是吗?”“小芙小姐,要不要忘记薇薇安,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