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测试进入比武大会的约有二百人左右,但真正称得上高手的却寥寥无几。龙紫纹一入场便四处寻找叶清幽的踪影,不想四下巡视中,却碰上了李狼的目光,二人对视半晌,各自心照不宣。此时君自傲忽拍了拍龙紫纹肩膀,道:“你看天涯周围。”龙紫纹闻声转头,向君自傲所指处望去,只见全身被黑袍罩得密不透风的邪印尊者天涯,如一块黑色的岩石般凝立在人群之中,一动不动,全身散发出一种森寒之气,竟无人敢近他周围丈许之内,不由叹道:“这个天涯,当真邪得可怕。”君自傲微微摇头道:“我倒未觉得此人可怕。此人虽一身邪气,但我总觉得那是为了掩藏他心中的寂寞而故意为之,似是要以此把自己与这尘世完全隔离开来,不像叶清幽――她的忧郁才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龙紫纹闻言心中一颤,叶清幽那淡蓝色的倩影立时出现在他脑海之中,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正在此时,柴飞突然大叫了一声,将君自傲吓了一跳,也将龙紫纹拽出了他的白日梦。只听柴飞讶然道:“乖乖不得了,世上竟有这般女子,莫不是天仙下凡吧?”二人顺柴飞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一身淡蓝的女子静静站在人群之中,人如仙子,周身散发着一种超然气息,但却又给人一种无尽忧郁之感。周围人等仿佛不敢亵渎神明一般,只站在她丈许之外。那正是叶清幽。此刻她似有所觉一般,亦向三人看来,与龙紫纹目光一触后,微微向他点了点头,龙紫纹点头示意,还以一笑。正当龙紫纹欲上前搭讪之际,一阵强横的气息忽自擂台上首的观台中飘散而出,场内一众高手被气息吸引,不约而同地凝目向观台望去。观台之内站定五人,中间那人满头白发,身材瘦小,正是前日主考的那位老者,他左首之人一袭红衫,秀发斜披,竟是一个廿五六岁的美艳女子。再左是一个高大精壮的汉子,似有卅多岁,双目外突,太阳穴高鼓,全身肌肉顶得衣衫高高隆起,仿佛随时会裂开一般。老者右首是个廿多岁的年轻公子,身着长袍领口高立,遮住了下半张脸,头发根根倔强地立起,给人一种强悍之感。最右之人一身劲装,不着长衫,背后斜背一把长刀,双目寒光迸现,令人不寒而栗,年龄似在廿卅之间。这阵气息正是由此五人发出。君自傲凝视片刻,对龙紫纹悄声道:“这几人未曾运功便可发出如此强大的气息,绝非等闲之辈。若有什么阴谋,只怕不好应对。”龙紫纹点头道:“咱们不仅要注意参加大会的高手,更要防着这几个考官才是。”观台中那高大壮汉环视四周,随后高喝一声:“肃静!”声如炸雷,回音不绝于耳,震得众人纷纷以手掩耳,一时间人声尽绝。回声平息后,那白发老者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各路豪杰均已到齐,大会已可开始。在这之前,先由老夫说明一下比武的规矩:参加咱们大会的共有二百人,每十人为一组,分为二十组进行比武,每组最后胜出的高手,再组成一组,再进行最后的比试,最后的胜出者,即可得到闻名天下的‘龙拳真经’,而其他十九人亦可得到一笔丰厚的赏银。好,现在老夫宣布――真龙比武大会现在开始!”话音一落,众比武者齐声欢呼,其中尤以柴飞为最。老者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冲身边四人道:“咱们就座静观吧。”四人微一点头,待老者坐定后,亦纷纷入座。那壮汉道:“伍老,第一场要哪两人比斗?”老者笑道:“我想先看看那李狼的本事如何,就让他和那个‘傲翼鹰王’费经打打看吧。”那红衫女子皱眉道:“伍老怎会对此人感兴趣呢?他不是排名最末的一般角色么?”老者一笑,道:“我伍慷一生阅人无数,最精于相人之术。可这个‘狼王’却让老夫一筹莫展,老夫拼尽全力也看不透此人,此人功力明明平平无奇,可老夫一见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不知为何如此。所以,不妨就先看看此人的底子吧。嗔目,点名开战吧。”那壮汉微一点头,随即喝道:“第一场――‘狼王’李狼对‘傲翼鹰王’费经!”龙紫纹闻声向李狼望去,只见他微一皱眉,流露出一种不屑的神色,分开众人走向擂台。当李狼在擂台中央站定后,一声长啸自人群中响起,一人凌空而起,纵向擂台,几个起落之后,飘然落在李狼面前,立时引来一阵喝彩之声。这人约廿一二岁年纪,左手持剑,一袭长衫,眉目间隐带傲色,自是费经。李狼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哼,人不大,名头倒不小。你担得起这‘鹰王’二字么!”费经面色一沉,冷哼一声道:“李兄不见得大过我多少岁吧?不过想必李兄定当得起这‘狼王’的名号,因为李兄身上确有股豺狼禽兽之气!”李狼闻言双目寒光一闪,怒道:“你在找死!”费经只觉浑身一颤,一股寒意自心头升起,双手亦不住颤抖,仿佛乍见虎狼的牛羊一般,浑身发软。他拼命暴喝一声,强压住这股惧意,倏然拔出长剑,向李狼刺去。李狼冷笑一声,用了个寻常的身法避过长剑,移向费经右侧,伸指欲点费经右肋。费经一凛,急移身换步,不想步法刚用到一半,李狼却突然收招,疾步移到费经步法的落点之上,手指微伸,指向费经,只等其自己撞上来。费经又是一惊,急收住脚步,但步法半途而废,不免形成一种移动不灵的姿势,李狼趁势手指前伸,似要点向费经胸口。费经眼见李狼一指戳来,而自己却移动不开,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情急下挥剑向李狼手指扫去。李狼冷笑一声,手指收回,凝立不动。费经本就因步法受阻而站成了一种别扭之极的姿势,此时情急挥剑,不免用力过猛,竟站立不稳,嗵地一声自行摔倒在地,惹得台下观众一阵哄笑。费经狼狈爬起,一张脸涨得通红,双目含恨望向李狼,一顿足,再次挥剑攻上。李狼身法连动,迫得费经移动不灵,几招后又自行摔倒地上。君自傲凝神细观,只觉李狼步法平平,身法无奇,比起一般江湖人亦有不如,可他每次均移向对方步法欲至之处,令对方步法无法发挥,处处受制,自己为自己布下绊索,连连摔跤不止。他观之精神大震,暗想若以此法对敌,即便功力逊于对方,亦可大占便宜,轻松取胜,不由暗自揣摩起来,但想了半天,却又摇了摇头,只觉自己根本没有这种看破对手移动方向与时机的本事,亦无法如法炮制。不多时,费经已摔了十来个跟头,台下人等早已哄笑成一片。费经脸色时红时白,攻亦不是,退亦不是,心中一酸,眼圈一红,堪堪就要流下泪来。李狼见状仰天大笑不止,费经气得浑身打战,颤声怒喝道:“你笑什么?有本事真刀真枪和我打一场,耍这种伎俩算什么本事!”声音中微带哭腔,似足了耍脾气的孩童。李狼止住笑声,道:“好小子,堂堂一个‘鹰王’,眼泪这么不值钱么?记住了,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称‘王’的,想要称‘王’,自己先要有傲视天下众生的本事才成!”费经强忍住眼泪,猛一顿足,跃下擂台狂奔而去。李狼冷笑一声,大步走下擂台,回到人群之中。观台之中,老者伍慷双眉紧锁,半晌不语。那被他唤作“嗔目”的壮汉沉声道:“伍老,此人机智过人,竟可想出这种战法,实是一绝。不过此人的武功就……”伍慷略一沉吟,反问道:“若要你用此法对付老夫,你可否能胜?”嗔目沉思片刻道:“伍老功力高出我许多,若将身法施展开来,我定难辨伍老身法起落之处,又怎能施行此法?”伍慷点头道:“运用此法,要有远高于对方的轻功,更要有敌微动,己已察的本事。这李狼表面上武功不及费经,可实质上却应远远高过费经许多才对。”此时那高领遮面,立发如戟的公子缓缓问道:“伍老的意思是――这李狼故意掩饰了自己的实力?”伍慷轻轻摇了摇头,道:“按理说应是如此,可老夫观之却又觉不像,这个李狼实在让人难以琢磨……”那高领公子道:“会否此人掩饰的本领高于伍老相人的本领,所以令伍老看不出端倪呢?”伍慷轻叹一声,道:“也许吧,此人到底如何,在以后的比武中便可见端倪,此次有不少少年高手前来,不愁没有试金石。嗔目,接下来就让龙紫纹和玉长空打一场吧。”嗔目一怔,随即道:“玉长空亦是难得一见的好手,若他与龙紫纹对阵,恐怕……难道伍老要放弃此人不成?”伍慷点头道:“此人身手确实不错,只可惜太过浮躁,若不重用,必不肯尽力,若得重用,只怕反要坏事,不若就此放弃,也少了许多麻烦。”那高领公子闻言点头道:“伍老相人之术天下无双,嗔目,就按伍老说的办吧。”那红衫女子见嗔目仍面带犹豫,轻笑一声道:“怎么,老嗔不但不信伍老,连咱们裴大公子的话都不听了么?莫不是想自贵身价?”嗔目一瞪眼,道:“颜舞红,你怎么处处和我作对?我一心为域主着想,何时动过私心?”红衣女颜舞红咯咯一笑,道:“难道伍老有私心不成?就算伍老有,咱们裴大公子难道也会有私心?”嗔目闻言怒目而视,却不知说些什么来反驳才好。那被称裴大公子的高领公子微微一笑道:“红姐就别再戏弄嗔大哥了。嗔大哥,我知道你一心为本域、为我爹着想,但伍老的眼光是不会错的,放弃此人,对我域一定有利无害。”嗔目还待再言,擂台下首人群早已叫声连片,抱怨久不开战。嗔目暴喝一声,压住了众人的声音,随后高声道:“第一组第一场比武,李狼获胜!第二场,龙紫纹对‘翻江截良’玉长空!”龙紫纹与君自傲对视一眼,君自傲低声道:“紫纹,你受了内伤,交手时千万要小心行事。”龙紫纹微微一笑,点头道:“放心吧,这玉长空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一旁的柴飞闻声叫道:“龙公子可是排名第一号的人物,哪用怕他什么长空短空的?”龙紫纹苦笑一声,心道这第一之位只怕是名不符实,表面未置可否,分开众人缓步走上擂台。与此同时,人群中亦走出一个廿多岁的华服公子,踱步到擂台之上。龙紫纹略一打量,见此人面如冠玉,眉重眼圆,一张脸散发着逼人的英气,不由暗赞一声,拱手道:“玉兄气势内敛,风度翩翩,真是浊世中之佳公子,能与玉兄切磋,龙某实是有幸之至。”玉长空微微一笑,亦拱手道:“不敢,龙兄才是一派人中龙凤之质,又在大榜上位列榜首,玉某能得龙兄赐教,实是三生有幸。”龙紫纹一笑道:“在下才是不敢当此夸讲,玉兄请赐招吧。”玉长空点头道:“如此在下便献丑了。”言罢双掌一错,一股水气隐隐萦绕掌上,龙紫纹见状气运全身,凝神以待。玉长空轻啸一声,纵身上前,左掌直向龙紫纹胸口推来。君自傲在台下细观,只觉此掌表面平平无奇,但暗中却隐含澎湃的杀机,就好像一波无惊无险的潮水,虽然势小浪弱,但其后却跟着一片铺天盖地的巨浪狂涛,若轻易反击,必被那随之而来的波涛吞噬,然而若随意闪避,只怕又要陷入无法反击的退逃之中,直至被逼下擂台,实是让人打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由暗叫了声好,同时也为龙紫纹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