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自傲一怔,青鬼飞近他身边,在耳边轻声道:“大王忘了么?大王的瞑界之技可寻到神、仙、妖、鬼、人五界中任何一人。属下虽不知具体方法,但大王运起瞑界,或许便会想起。”君自傲苦笑一声,心道:“想起?若那么容易就能想起前世的种种本事,也不会发生之前的那么多事了。”想归想,试还是要试,他心中想着唤来当年在天家村引魂的鬼卒,运起了瞑界神技。四周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君自傲的思维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一种毫不带一丝感情的冷静状态降临在君自傲身上,刹那间,他不再是君自傲、不再是鬼天君,只是一种纯净的精神存在,无喜、无忧、无疑、无惧。一个声音响起:“属下虎禾,参见大王!”君自傲道:“不论你现在身在何处,都尽快赶到胜古山的碧草谷来。”那声音应了一声后,君自傲解开瞑界,向众人道:“我已召唤当年在此引魂之鬼卒,大家且稍等片刻。”不多时,废墟内缓缓走出一个黄衣绿肤,身材高大的长发鬼卒,其面貌颇似虎狼,一双眼散发着黄光。他来到君自傲近前,俯身下拜,道:“属下虎禾,参见大王!”众人只在极道灵使显露原形时见过其鬼卒样貎,此刻又见一完全不同的鬼卒,均感好奇。君自傲道:“十多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桩屠村血案,当时引领死者魂魄奔赴黄泉的便是你吧?”那虎禾点了点头,道:“当时共死了一百九十三人,属下被任命为鬼卒后,除天灾之外,这是引领魂数最多的一次,所以到现在属下仍记得。”君自傲看了看众人,问道:“他们都是为同一人所杀么?”虎禾点头道:“确是为同一人所杀,数年前那人也被天家村幸存的唯一村人杀死。”众人闻言齐暗暗点头,至此对天涯所所言深信不疑。君自傲又问道:“那屠村凶手叫什么?”虎禾道:“那人名叫铁流玄,是由属下好友红雨引去黄泉的。大王是否要见红雨?”君自傲道:“不必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去吧。”虎禾道声“不敢”,缓缓退下,隐入废墟中不见。御风道人道:“现在已经完全证实天姑娘所言,只可惜鬼卒却不能为天姑娘作证,咱们还是要自己来查找证据。天姑娘,自此向外,徒步行走,一月内可往返一趟的地方都有哪些?”天涯道:“距此最近的市镇是高塘镇,步行的话,差不多要走七、八日,再远一点的,我只知道有座昆盘城,大约要走十来天才到,其它到底还有何市镇村落,我就不得而知了。”沈绯云皱了皱眉头,道:“这可难办了,光是查找附近还有哪些市镇,恐怕这两个月的时间都不够用。”风巽道:“那也没有法子,咱们兵分几路,分别寻找吧,这样还可快些。”御风道人道:“若在此节上耗费时间,就算找到当年天通仁与铁流玄相遇之所在,只怕咱们也没时间寻找证据线索了。”柳依依忽道:“君公子,你手下那些鬼卒各个神通广大,可在七界中任意游走,他们能否助咱们查一查呢?还有,当年天通仁行走江湖,会否曾用八拳杀过人呢?如果有的话,岂不是可从鬼卒处得知天通仁曾与人交手的地方吗?如此一来,就容易推算出那次天通仁曾到过何处了。”众人闻言均觉有理,君自傲道:“柳姑姑说得不错,我却没有想到。”柳依依长得虽年轻,但实际年龄却比祁月怜还大,君自傲自然不能称其为“姑娘”,又无别种合适的称呼,就只得叫声姑姑了。柳依依听来却大觉别扭,在她还是年轻时的心境,只觉被人叫得老了。君自傲再运起瞑界,召唤十多年前曾为被八拳击杀者引魂之鬼卒,不多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便响起:“属下红雨参见大王。”君自傲未想到竟会唤来方才虎禾提及的那个红雨,不由微微一怔,随即问道:“你便是虎禾的好友红雨?”红雨道:“正是属下。大王方才召见虎禾了?”君自傲道:“不错。我问你,十多年前,你可曾为死于魔神八拳之下者引领过魂魄?”红雨道:“属下对魔神八拳的传说颇有兴趣,所以在十多年前八拳重现人间时,便暗中跟踪那使用八拳者,顺道替死于其拳下者引魂。其实这一带的引魂之事,是由虎禾负责的,属下擅自越界,实是有罪……”君自傲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问你,那人最后一次用八拳杀人,是在何地?所杀为何人?”红雨道:“那人武功虽强,却不乱用八拳。他只杀过一次人,不过一出手就杀死了三个。后来似乎是内力不济,打不出八拳来才陷入苦战,多亏一个叫铁流玄的人出手相助,才打跑了敌人。那三个人一个叫孙石林,一个叫朱飞,另一个叫宋元仲,属下为其引魂时才知,原来这三人和被打跑的四个,同为那铁流玄所创秘密组织‘绞羽门’的头领。”君自傲听到此处,自语道:“原来如此,他派手下袭击天通仁,再假装出手相救,套得天通仁的信任,再混入天家村……”红雨道:“正是如此。铁流玄事成后就联络正道诸派,彻底铲除了绞羽门,从此变成了一个诛魔除奸的大侠。”君自傲道:“当年参与袭击天通仁的那四人也全死了么?”红雨道:“死了三个,还有一个事先有所警觉,就先躲了起来,逃过了一劫。后来铁流玄被天家村幸存者天涯所杀,那人得到消息,就重出江湖。不过奇怪的是,铁流玄已死去多年,他却直到一年前才现身江湖,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便已在人间武林内混得有声有色了。”君自傲心中微微一喜,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红雨道:“那人名叫解九琅,现居于羽林城内。”听闻“羽林城”三字,君自傲脑中嗡地一响,娘亲、刘星、云紫烟一连串地出现在脑海之中,心湖再不能保持平静,立时便从瞑界中退了出来。众人只见他身子一晃,正不明所以,便听他轻叹一声,道:“怎会在那里?”沈绯云不解地问道:“君大哥,你在说什么?”君自傲摇摇头,苦笑一声,道:“没什么。师兄、风大侠,你们可知‘绞羽门’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二人均眉头一皱,御风道人道:“为何问起绞羽门?那可是个人人切齿的组织。”风巽亦道:“不错,绞羽门虽只存在一年多便被群豪剿灭,但期间所做恶事却是磬竹难书,他们全不讲武林规矩倒也罢了,便是对平民百姓也从不放过,大到暗算武林名宿、打家劫舍,小到拐骗孩童、**妇女,几乎无恶不作。风某虽从不在乎什么正邪,但对这绞羽门却也深为痛恨,只可惜后来遭遇强敌,被迫久居七阴山,否则我必设法将其除之。”君自傲点头道:“我明白了。当年铁流玄就是凭着铲除绞羽门,而一跃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侠吧?”御风道人点头道:“不错,江湖人虽人人欲除绞羽门而后快,怎奈绞羽门行事谨慎,谁也摸不到他们的影子。铁流玄独自查到绞羽门老巢,率众将其铲除,自然为天下人所敬仰。”君自傲冷笑一声,道:“方才鬼卒告诉我,那绞羽门本就是铁流玄所创,天涯说他那秘室中满是金银珠宝,想来就是绞羽门做恶所得。当年袭击天通仁,使其陷入险境的,也正是绞羽门,他们不过是演出一场好戏,骗得天通仁对铁流玄的感激与信任,好能骗得八拳拳技罢了。后来骗而不得,他干脆就偷,偷而被捉,就凶相毕露了。”天涯道:“铁流玄这恶贼,原来一开始就存心不良。”御风道人道:“可见人或可在一时骗过天下人,却不可一世不被人发现。初时我还道铁流玄当年只是一念之差,后来悔悟才大兴侠义善行,如今方知其人何其歹毒。”风巽道:“所以风某一向不屑于什么正邪之分,正人君子中有多少个铁流玄,又有谁人知道!”君自傲道:“如今可谓真相大白,只差找到当年参与袭击天通仁的唯一幸存者,也是当年铁流玄手下绞羽门的头领之一的解九琅。”沈绯云讶道:“解九琅?那是我爹的朋友啊!”君自傲一怔,道:“他是沈大侠的朋友?”沈绯云道:“是啊,解伯伯一直隐居于羽林城,直到数年前,羽林城中闹起飞贼,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解伯伯才显露身手,手刃贼人,一时名动江湖。我爹那时亦在羽林寻这飞贼,就和解伯伯结识了……”天涯冷笑一声,道:“又一个伪君子!”君自傲亦道:“此举与铁流玄当年行事,却是同出一辙。他知铁流玄已死,再无担忧,自然要出头露脸才是。哼,咱们这就赶赴羽林城,让这伪君子显形!”目标既定,大家再不担搁,直向羽林城而去。与君自傲一行相反,龙紫纹一行人却是各怀心事,人人心里均不大痛快,尤其是闵禹莲,眼见己方实力大跌,不免忧心忡忡,终日里眉头深锁,弄得着大家的心情也跟着越来越差。这日众人乘车正自前行,赶车的圣宫门人忽将车停下,惊声道:“宫主,您快来看!”众人闻声一惊,急下得车来,向前观望。只见前方一处立陡的山崖上刻着几个大字“今夜子时,来取尔命。”落款两个字――“影子”。众人同时色变,闵禹莲道:“这影子……竟真的亲自来了……”祁月怜道:“看来今夜太平不得了。咱们作何计较?”王虎道:“来便来好了,怕他不成?不过是个藏头藏尾,背地里暗算他人的东西罢了。”夏长休摇头叹气,却不发一语。龙紫纹淡淡道:“不错,来便来好了。如果连一个影子都应付不了,又怎么面对已得龙神之身的龙吟?咱们就在此休息,养好精神,等他来好了。”他自从得到龙行云真元后,渐渐将之吸收,纳入己身,精神气质不断提升,此时已颇有王者之风,众人不自觉间已惯听他号令,此时闻言,便卸下车马,帮圣宫门人搭起帐篷。玉兔东升,距子时已越来越近,帐篷内火光闪动,将帐内众人的影子映在帐上,从外面看去,一眼便知每人所坐位置。但那些人影却都是假的,众人此时并不在帐内,而是埋伏在帐外草木丛中,全神贯注地凝视大帐。时近子时,几声草木轻响忽然传来,众人齐凝神侧耳仔细倾听,只闻草响越来越近,十数条黑影倏然自帐篷周围树丛中窜出,方一现身,便发出无数暗器,雨点般射向帐内,随后挺剑冲入帐内,分刺向诸假人,方位辨认极为准确。闵禹莲冷笑一声,道:“这就是影子?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刺客罢了!”言罢一挥手,令圣宫门人冲了出去,将帐篷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