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梦龙与苏衡北见君自傲身上忽出现一件诡异的黑色战甲,已是一惊,待见他竟然硬接这凝聚着姬梦龙强大真气的一招“暴风龙卷”,更是惊诧不已,苏衡北竟忘了趁此机会出手攻击,只顾看这龙卷风究竟会将君自傲怎样。风声呼啸,龙卷风眨眼便转到君自傲身前寸许处,却被看不见的气屏挡住,这真气化成的龙卷风风势虽猛,却始终穿不透这气屏,渐渐消耗殆尽。姬梦龙不由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苏衡北却一咬牙,飞身跃起,凌空一剑刺出。随着一道耀眼的剑光闪亮,无数剑光如闪电般在空中闪动不停,直向君自傲袭来,剑光所及范围竟达数丈,君自傲即便想躲,也冲不出这片剑光之阵。微微一笑,君自傲忽散开全身阴气,人立时进入了鬼影的虚无状态之中,从容地向前一纵,便自剑光之阵中冲出,来到苏衡北身后。剑光消散,苏衡北飘然落地,回过头怔怔地看着君自傲,完全不知所措。殿前的华襄微微一笑,方要说话,君自傲已冷冷道:“小心,我要动手了!”话音方落,阴气已狂涌而出,苏衡北首当其冲,立觉通体生寒,急向后退去,但左脚却不知被什么缠住,身子根本移动不得,低头一看,却原来是自地下钻出的一根黑色锁链,将自己左腿紧紧缠住,大骇下挥剑疾斩,却不能伤那锁链分毫,自己的手反被震得生疼。君自傲气运右掌,阴气缠绕而出,瞬间化成黑色鬼爪,缓步走向苏衡北。看着君自傲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苏衡北只觉心脏一阵狂跳,冷汗竟立时流了一背,急气运长剑,猛向君自傲斩去。一道闪电般的剑光当头劈来,君自傲鬼爪轻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剑光打散,脚下丝毫不停,离苏衡北越来越近。姬梦龙此时已完全缓过神来,眼见苏衡北形势不妙,虎吼一声,疾步奔来,右拳猛然自下向上挥出,一道劲风扑面袭向君自傲。君自傲只觉这道风中隐隐藏着一股空旷的杀气,不敢小觑,倏然向旁移出,闪过拳风。姬梦龙又是一拳击出,一道劲风横扫而出,竟将缠住苏衡北的鬼锁斩断,苏衡北急忙向后退开,向姬梦龙微一点头,道:“多谢姬将军!”不等姬梦龙回话,君自傲右掌轻推,手上鬼爪立时脱掌而出,越变越大,直向姬梦龙与苏衡北二人抓去,鬼爪在这数丈空间内飞速化作凉亭般大小的巨爪,凌空抓向二人,二人急向旁贴地滚出,堪堪躲过这一抓。君自傲右掌微动,一把抓空的鬼爪在空中疾转,横里向姬梦龙抓去,眼里姬梦龙方欲起身,再无法躲避,只得草草运起真气,双拳连续挥出,试图将这鬼爪击碎,但却只是令鬼爪之势略缓。又过了七八天,戚氏身体复原得差不多了,便时常在丫环陪伴下到院中散步。这家宅院广大,布置典雅,一看便知是书香门地大富之家。戚氏出于礼貌,只在所居院落中行走,倒未踏足院外别处。这天君苇斋闲坐屋中,戚氏弄儿为乐,正自欢娱,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叩门而入,一揖之后说道:“我家主人欲请君相公贤伉俪到前堂一叙,不知方便与否?”君苇斋一怔不语,戚氏欣然道:“我们讨扰了多日,早想到恩公面前谢恩了,只是怕恩公事忙。如今恩公相请,哪有不去的道理?”言罢整了整发髻,抱起孩子道:“烦请您在前带路。”老者又是一揖,做个手势,请君苇斋与戚氏先行。君苇斋晃如未见,仍在一边发怔,被戚氏推了推后,才回过神来,与戚氏一道随老者而去。不多时,三人穿过庭园来到一座大屋前,不及进入,屋内早有一人迎了出来。戚氏见他卅多岁年纪,身着懦生长衫,三缕墨髯垂于胸前,颇具出尘之姿,料想定是此间主人。果然此人开口道:“君贤弟贤伉俪在我这小宅住得可还好?”君苇斋一笑无语,戚氏见状急应道:“这位想必便是恩公吧,我夫妇二人若不是得遇恩公,还不知能否活到现在,请受小女一拜。”说罢便欲拜下去。那人见状大惊,急上前扶住戚氏,连声道:“这岂不要折煞在下了,在下万万不敢当!”口里说着,眼睛盯的却是戚氏怀中的孩儿。君自傲看着这人眨了眨眼,微微一笑,这人竟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戚氏此刻正低着头,倒未曾察觉。这人向堂内一摊手道:“来,咱们到堂中再叙吧!”戚氏应了一声,扯着满面忧色的君苇斋步入堂中。坐定后,主人向戚氏言道:“在下早年与君贤弟相交甚厚,几年前在下到北边做了些生意,没赔没赚的,就干脆回来家乡。唉,不想几年未见,贤弟他竟落泊成这个样子……都怪在下照顾不周啊!”说到最后一句时竟看着君自傲,倒似在对他致歉一般。戚氏道:“恩公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夫妇二人能得不死、这孩儿能得降生,都是蒙恩公高义大恩,我夫妇二人结草衔环亦不足为报,恩公却还这样说,真折煞我夫妇二人了。”主人笑了笑,说道:“弟妹莫要如此叫我了,在下姓孟名复,若不嫌弃,便叫我孟大哥好了。这次请二位前来,一是祝贺二位喜得贵子,二是有一事要与二位相商。”君苇斋沉着脸呆坐一旁,不言不语,戚氏无奈之下,只得再开口道:“孟大哥有何差遣,吩咐一声就是了。”孟复连道不敢,接着说道:“君老弟的文采出众,我有意助他赴京应试,不知弟妹意下如何?”戚氏喜道:“这自然好,若真能得中个一官半职,也可报大哥大恩,只是我家相公已久疏诗书,恐怕……”孟复摆手道:“这到不难,我在城外北郊有座旧宅,君老弟尽可到那里发奋攻读,如今离乡试尚有半年,时间上是足够了,只是为他能专心读书,这段时间弟妹要与他分开,不知弟妹是否愿意?”戚氏喜道:“如此甚好,只要相公能有出头之日,几日分离又怕什么?只是要劳恩公费心,贱妾着实过意不去。”孟复笑道:“同意就好。”转头对君苇斋说道:“君老弟,弟妹和你家少爷在这儿绝不会受亏待,你就安心地去读书吧!我看今夜你收拾一下,明日便去吧。”君苇斋勉强一笑,点头应允。当晚用过晚饭,戚氏遣走了两个丫环,关了门,才面带不悦地向君苇斋说道:“难怪你那些旧友不爱理你,你看看你这样子!孟大哥对咱们可是仁至义尽,你却连好脸色也不曾给人半分,真难为你是怎样做人的!”君苇斋苦笑一声,告罪道:“是我不好,下次改过就是了。”说完便怔怔地看着戚氏。戚氏不由嗔道:“呆看什么?早些歇了吧,明天早些去,为了咱们,更为了孩子,你都要努力发奋才是。”君苇斋眼圈一红,道:“明日咱们便要分别了,你会想我吗?”戚氏嗔道:“男子汉大丈夫,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不过分离半年就这个样子,你也真是没出息。”随即一笑,道:“我当然会想你了,不过你却不要想我,要好好用功,知道么?”君苇斋擦了擦眼泪,点头应允。第二天用过早饭,孟复便来接君苇斋过去。君苇斋极不情愿地与戚氏道了别,洒泪而去,戚氏欲相送到府外,却被孟复拦住,言道如此一来定增君苇斋留恋之心,于前途无益,戚氏亦觉有理,便任由君苇斋自行去了。君苇斋离开居所,却并未去什么城外北郊,而是径直来到昨日那所大堂前,孟复亦随后而至。孟复一拱手,说道:“多留无益,你还是快快安心的去吧!”君苇斋泪流满面,颤声道:“这一去之后,可还能不时回来看看他们?”孟复摇头道:“若不是你沾染了些许法气,连这几日的相聚亦不可得。如今你限期已满,任谁也留不住你,两个时辰后你就会化成毫无知觉的游魂,到时自会有鬼卒引你去黄泉,想再回来是绝不可能了。”君苇斋拭了拭眼泪,一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去了吧!只是请阁下多费心照料他们母子二人……”孟复叹了一声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怎敢怠慢贵人?祝你投个好胎,来世不要再受如此之苦吧!”言罢在君苇斋肩头一拍,君苇斋立刻化作一团磷火,飘荡在空中。片刻后,一只无常鬼从地面浮出,引了那磷火,潜入地下而去。君苇斋化魂而去,戚氏却只道他正苦读诗书,如此又过了几日,不免有些思念夫君,无聊之下,戚氏抱了孩儿想出去走走,丫环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苏衡北见姬梦龙身陷险境,再不顾许多,飞身扑向君自傲,长剑直刺而出,一道亮光自剑尖发出,将他整个人都包在其中,化作一支光剑,刺向君自傲胸口。君自傲知他在这一招中倾尽了全力,而且此招又是剑与气相合击出,便不敢冒险以鬼甲硬接,当即施展鬼羽飞身而起,躲过他这雷霆一击。苏衡北一击不中,竟在中途一转,人剑合一化成的光剑飞向眼看便要突破拳风抓中姬梦龙的鬼爪,姬梦龙见苏衡北来援,立时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击出一拳,竟将鬼爪击退数尺,人则借此机会向旁边滚去。鬼爪微微一荡,便以更快的速度向姬梦龙抓去,多亏苏衡北及时冲至,也鬼爪撞在一起,轰然巨响中,鬼爪终被击碎,但苏衡北也因此而真气大损,不住喘息。见君自傲背生黑翼浮于天上,二人又吃了一惊,姬梦龙一咬牙,双拳向两边一分,便要施展招式,苏衡北急伸手一拦,道:“姬将军,你已耗费不少内力,还是不要……”不等他说完,姬梦龙已沉声道:“苏将军,多谢你出手相救。生死事小,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大汉军丢这个脸!”言罢双拳猛然一挥,一股劲风由小而大,将姬梦龙托至空中,直向君自傲冲去。君自傲未料他竟可御风飞翔,倒也小吃了一惊,但他这御风飞翔之术比之君自傲的鬼羽,却是既费力又不灵活,君自傲只轻一振翅,人便已闪到一旁。姬梦龙一击不中,双拳再挥,劲风托着他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一圈,重又向君自傲冲去,君自傲淡淡一笑,再振翅闪开。如此数合,姬梦龙渐渐力有不支,却仍咬牙苦战,君自傲不由暗自感叹:“果然是身经百战的一军之帅,果然有股悍不畏死的英雄气概,只怕他宁可战死,也绝不会认输,我又该如何是好?”正想着,姬梦龙又一次攻了过来,但方到中途,姬梦龙便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从空中跌落下去。君自傲叫声不好,他担心姬梦龙摔伤,立时便要俯冲而下,将其接住。不想地上的苏衡北却误以为他要乘势追击,情急催动全身仅余的真气注于剑上,霎时间剑刃光芒闪动,一道剑光自剑身直射而出,刺向空中的君自傲。这一道剑光奇快无比,君自傲方有所觉,剑光便已近身,大骇下,君自傲急散开阴气,施展鬼影之技,那剑光穿过君自傲化为虚影的身体,直射向天宇,最终化作一点亮光。君自傲不由大为感叹,暗思这一道剑光的威力远超苏衡北应达到的境界,若真被击中,只怕天神也要毙命。而苏衡北却因这一剑而用尽内力,终全身脱力,软软的瘫倒在地。君自傲感叹之余,蓦然想起跌落的姬梦龙,急向下望去,只见天涯怀抱着昏死过去的姬梦龙,对他微微一笑。他不由长出一口气,对天涯微微一笑,暗道:“多亏天涯知我心意,不然若姬梦龙摔个好歹,就大为不妙了。”华襄未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境地,不由心中发慌,君自傲飘然落在她身边,低声道:“女皇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言罢大步走向天涯。天涯低声问道:“你又要反运鬼噬?他们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恢复,你又何必……”君自傲淡淡一笑,用手指轻刮了一下天涯的鼻子,道:“若是如此,军队不乱套才怪。”天涯叹道:“你就是滥好心。算了,你若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可能看上你。”君自傲笑道:“你不是滥好心,那跑来接住姬将军做什么?任他摔落就是了,顶多摔得断手断脚,却也死不了,休养个三五月就好了。”天涯呸地一声,道:“不要得了便宜还来卖乖,看我下次还帮不帮你。”君自傲笑道:“当然得帮了。不过你是不是先将姬将军放下?男女授受不亲,你老这样抱着人家,成何体统?”天涯又呸地一声,道:“我爱抱着谁就抱着谁,你若想管,先破了我的八拳再说。”君自傲一吐舌头,道:“不敢、不敢,天女侠大仁大义,手下留情。”他二人一逗上嘴,却忘了正事,周围众人看在眼里,忍俊不禁,却又碍于气氛而不敢笑出声来,这时姬梦龙忽长叹一声,强忍笑意道:“大帅,你就饶了末将吧……末将一笑,全身都疼啊!”天涯闻声吓了一跳,立时将姬梦龙抛开,摔得姬梦龙哎哟一声,君自傲急忙将其扶起,连声道歉。姬梦龙苦笑道:“末将真服了,大帅,今日起姬梦龙奉你为帅,听任差遣……”话未说完,捂着腰一龇牙,却是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之前并未昏厥,只是一时气闭,脑子却明白得很,天涯与君自傲的对话听在耳内,让他忍不住想笑,便一笑就全身剧痛,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才说了一句,就被天涯扔到地上,摔得更痛了。君自傲扶住姬梦龙,道:“都怪在下害姬将军摔伤,在下这便为姬将军医治。”姬梦龙摆手道:“不必了,军中自有郎中……”不等他说完,一股雾般黑气便自君自傲体内涌出,将他包在其中,他只觉一阵暖意自雾中传来,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力量一下子恢复如初。君自傲收回鬼噬之气,问道:“将军感觉如何?”姬梦龙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大帅!大帅武功绝世,奥妙无比,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末将……末将恳请大帅救治苏将军吧!”这时苏衡北的声音亦响起,道:“我没事……多谢姬将军关心……”君自傲大步走到近前,道:“将军虽只是全身脱力,但若要养好也要大费时日,有时间休养,却不如将这些时间用大修炼上。”说着伸掌发出鬼噬之气,不片刻便使苏衡北恢复如初,而他自己却大感神疲体乏,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天涯早知他单纯以消耗自身生气来救治二人,必会累倒,一直便跟在他身边,见状急将他扶住,又气恼又心疼地责道:“你不要命了么?”苏衡北虽不明鬼噬之技,但却知君自傲是因救治自己二人,才大损元气,当下立即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大帅!末将害大帅元气受损,实是该死!”天涯哼了一声,道:“知道就好,若不是你们两个自以为是,他也不用消这么大劲了。”二人忙连声称是。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二位将军,武功说到底是要与敌人相比的,自己人谁高些,谁低些,原无所谓,何必为这虚名而互不相让呢?我看你们二位动起手来配合无间,常可心意相通,正该英雄惜英雄,同气协力才是啊。”二人彼此对望一眼,均因方才那一战,而感到对方功力高深,武技精湛,不但彼此佩服,更因临危时对方的全力施救而互生好感。华襄见事情圆满解决,不由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喜道:“既然二位将军已同意,那么我就将这帅印交予君盟主了。”说着,从身旁侍从手中接过一方金印,缓步来到近前,将其交到君自傲手中,道:“我想今后还是叫你君盟主的好,这代表着你并非是大汉国君主的武臣,而是人界对抗妖族的联盟之主。周围十一国已一致同意由我大汉来指挥这次保卫人间的大战,过不了多久,除东方三国的精锐要守在国中防止妖族进攻外,其它各国的精兵很快便会赶来,那时你便可统领人界最强的大军,直捣妖巢。”君自傲微微一笑,道:“这担子着实不轻,但君某定不会叫天下人失望。”休养了一日后,君自傲便在姬梦龙与苏衡北的陪同下,分别到护法军与铁骑军中巡视,以了解各军实力。一番巡视细观后,君自傲不由大为惊讶,原来国中这些军队并不像江湖人想象中那般无用。这些军中的普通士兵,力量不弱于寻常帮派掌门,中级士兵则有大派掌门的功力,至于各军中的高级士兵,实力几乎与魏怜幽等大派掌门相差无几。而各军中的军官,功力则远超三大派掌门,护法军的四员大将和铁骑军的九名将军,功力更是与司马渡陵这类高手比肩,而护法军总帅苏衡北和铁骑军总统领姬梦龙,功力更是隐隐有超越龙吟的态势。君自傲不由大为感叹,自此才知为何江湖虽高手倍出,却永远也斗不过朝廷,更不由暗思:即便当时龙吟真的一统天下武林,只怕也没有与朝廷一战的能力,而且他那曾被误认为是龙神之身的功力境界,也早有凡人达到了。不要说苏衡北与姬梦龙各自率领着这样一支强大的队伍,便是单打独斗,龙吟的胜算恐怕也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