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四个多月,各国大军终于全数到齐。这些国家实力不一,大国如星罗邦,其精锐之师赤星军达四十余万,小国如乌塔国,精锐紫甲军不过数千人,加上大汉的九十二万精兵,君自傲手下军队竟已达到二百三十余万人。军队集合的这段时间,陆续有东方三国派人来报,妖族正断断续续地攻打七梁木,攻势并不如之前打大丘国时一般猛烈,好似以作战为游戏一般,但便是如此,七梁木还是在三个月内被妖族攻下。如今妖族对东方三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出兵攻打,三国之主只盼大军早至。等各国大军到齐,华襄不住催促君自傲及早出征,君自傲也觉助龙紫纹入太虚境中故然重要,但前方的战事却更为紧迫,晚去一日,便可能多增一些无辜的死难者,终决定率军出发。筹备粮草等物及商议行军路线,又用去十数日,这天方决定隔日出发,忽有探子来报,道龙紫纹率着一万骑兵已出现在西边平原之上,估计再有几日便可到达,君自傲闻言大喜,命姬梦龙和苏衡北二人暂代帅职,率大军先开赴东方三国,自己则留在龙城中等待龙紫纹一行。数日后,隐龙山下马蹄声大作,龙紫纹率一万魔法士赶到,君自傲立即与武林群豪下山迎接。一见龙紫纹,君自傲不由悲喜交加,上前一把将其紧紧抱住,颤声道:“紫纹,你让我担心死了!”龙紫纹亦抱紧君自傲,道:“自傲,我的肩上还有担子,不会让自己永远沉沦下去的……”君自傲松开龙紫纹,道:“你能想开便好,如今妖族已经攻占了大丘国和七梁木国,对东方三国虎视眈眈,不过人界现在却也集齐了二百多万精兵,前几日已开赴前方战场,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平定妖族之乱。”龙紫纹点头道:“如此便好,咱们也快些出发吧。”君自傲道:“不忙,你先入太虚镜去见龙神再走不迟。”遂携龙紫纹来到山上,边走边将太虚境内种种考验讲与龙紫纹听,说到第四关那金龙武士,不由犹豫片刻,只怕龙紫纹若事先知晓,这关即使通过也见不到龙神。又一想,龙紫纹虽然向来温文尔雅,但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定不会以那耻辱的方式逃得性命,便未将这第四关真相告之。二人到了城中,来到龙紫纹昔日居处之内,君自傲道:“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你听了莫要吃惊。”龙紫纹一笑道:“这些日子来,让我吃惊的事太多了,我已经麻木了,你说吧。”君自傲道:“我已与魄狱芒结成同盟,共抗妖族。”此言一出,龙紫纹还是大吃一惊,讶道:“与魄狱芒结盟?”君自傲点点头,道:“我就知道你必会吃惊。”遂将那日发生之事,与魄狱芒所言一一讲给龙紫纹,顺便连鬼天君与自己的关系也告之龙紫纹,龙紫纹听得一会儿惊一会儿喜,到后来不住皱眉,道:“我也不知他这想法是对还是错,但现在看来,与他结盟确实是必行之事。既然鬼天君说你可克制魄狱芒,咱们也不怕将来他再起异心。”君自傲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时间不多了,我送你入太虚境中见龙神吧。”龙紫纹微微点了点头,全身放松,只留一分真气护住心脏要害。君自傲气运右掌,将力道拿准后,一掌击上龙紫纹胸口,龙紫纹只觉一阵巨痛传来,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软软瘫倒。朦胧中,他感觉自己从肉身中被抽离,飘飘荡荡地直向一团混浊中飞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线光明亮起,他才能缓缓睁开双眼。虽然已听君自傲说过太虚境内的,但他亲眼见到后,还是大感惊奇。试着运气调息,体内却无并丝内力,果如君自傲所说一般。便在此时,四周气息涌动,十数个金甲武士的身影渐渐浮现,举刀向龙紫纹缓缓走来。龙紫纹淡淡一笑,倏然冲向众武士,不消片刻,便将所有武士击散。气息涌动中,龙紫纹只觉一丝真气缓缓注入体内,当下再不多想,寻到最近的石岛纵了过去。又过了十数个石岛,连番激战后,龙紫纹身上真气已颇为可观,当他跃上一个方圆百丈的大岛后,岛上气息震荡,一个巨大的金甲巨人出现眼前。这些君自傲早对龙紫纹说过,此刻他心中已有准备,正要向前击敌,右侧忽有一座较小的石岛飞了过来,停在这巨岛旁边,接着又有数座小岛飞来,与那岛连成一线,绕过这座巨岛,直通向另一座较大的石岛。龙紫纹不由一怔,君自傲并未提过这般变化,看样子自己完全不必与这巨人交手,便可由这些小岛连成的通路绕到下一站,但此处既然是一处考验,若选择奔这条通路而去,是否就算是不战而逃呢?略一犹豫,他终决定要凭实力击退敌人,硬闯过去。这巨人的弱点君自傲早已告之,龙紫纹不毫多大力气便将其除去,随后又出现的那五人,也并未给龙紫纹带来多大困难,不多时,便被龙紫纹一一击倒。气息震荡中,巨大的力量瞬间被注入龙紫纹体内,而那些连成通路的小石岛,却渐渐散开,各归原处。再不多想,龙紫纹又向天柱处奔去。一路上战斗不断,他早听君自傲说过各关敌人的本事与弱点,打起来却也不觉如何困难,只是每到一处巨岛,却都会有小岛组成通路,却和君自傲所说完全不同。他坚持以战硬闯,终来到龙门之前。一入龙门,石岛上便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一条巨龙显现身影,并渐渐化作一个金甲武士。龙紫纹此时力量、内功和速度均大有提升,君自傲虽未对他细讲这金龙武士的本事,他却也有得胜的信心。又过了七八天,戚氏身体复原得差不多了,便时常在丫环陪伴下到院中散步。这家宅院广大,布置典雅,一看便知是书香门地大富之家。戚氏出于礼貌,只在所居院落中行走,倒未踏足院外别处。这天君苇斋闲坐屋中,戚氏弄儿为乐,正自欢娱,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叩门而入,一揖之后说道:“我家主人欲请君相公贤伉俪到前堂一叙,不知方便与否?”君苇斋一怔不语,戚氏欣然道:“我们讨扰了多日,早想到恩公面前谢恩了,只是怕恩公事忙。如今恩公相请,哪有不去的道理?”言罢整了整发髻,抱起孩子道:“烦请您在前带路。”老者又是一揖,做个手势,请君苇斋与戚氏先行。君苇斋晃如未见,仍在一边发怔,被戚氏推了推后,才回过神来,与戚氏一道随老者而去。不多时,三人穿过庭园来到一座大屋前,不及进入,屋内早有一人迎了出来。戚氏见他卅多岁年纪,身着懦生长衫,三缕墨髯垂于胸前,颇具出尘之姿,料想定是此间主人。果然此人开口道:“君贤弟贤伉俪在我这小宅住得可还好?”君苇斋一笑无语,戚氏见状急应道:“这位想必便是恩公吧,我夫妇二人若不是得遇恩公,还不知能否活到现在,请受小女一拜。”说罢便欲拜下去。那人见状大惊,急上前扶住戚氏,连声道:“这岂不要折煞在下了,在下万万不敢当!”口里说着,眼睛盯的却是戚氏怀中的孩儿。君自傲看着这人眨了眨眼,微微一笑,这人竟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戚氏此刻正低着头,倒未曾察觉。这人向堂内一摊手道:“来,咱们到堂中再叙吧!”戚氏应了一声,扯着满面忧色的君苇斋步入堂中。坐定后,主人向戚氏言道:“在下早年与君贤弟相交甚厚,几年前在下到北边做了些生意,没赔没赚的,就干脆回来家乡。唉,不想几年未见,贤弟他竟落泊成这个样子……都怪在下照顾不周啊!”说到最后一句时竟看着君自傲,倒似在对他致歉一般。戚氏道:“恩公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夫妇二人能得不死、这孩儿能得降生,都是蒙恩公高义大恩,我夫妇二人结草衔环亦不足为报,恩公却还这样说,真折煞我夫妇二人了。”主人笑了笑,说道:“弟妹莫要如此叫我了,在下姓孟名复,若不嫌弃,便叫我孟大哥好了。这次请二位前来,一是祝贺二位喜得贵子,二是有一事要与二位相商。”君苇斋沉着脸呆坐一旁,不言不语,戚氏无奈之下,只得再开口道:“孟大哥有何差遣,吩咐一声就是了。”孟复连道不敢,接着说道:“君老弟的文采出众,我有意助他赴京应试,不知弟妹意下如何?”戚氏喜道:“这自然好,若真能得中个一官半职,也可报大哥大恩,只是我家相公已久疏诗书,恐怕……”孟复摆手道:“这到不难,我在城外北郊有座旧宅,君老弟尽可到那里发奋攻读,如今离乡试尚有半年,时间上是足够了,只是为他能专心读书,这段时间弟妹要与他分开,不知弟妹是否愿意?”戚氏喜道:“如此甚好,只要相公能有出头之日,几日分离又怕什么?只是要劳恩公费心,贱妾着实过意不去。”孟复笑道:“同意就好。”转头对君苇斋说道:“君老弟,弟妹和你家少爷在这儿绝不会受亏待,你就安心地去读书吧!我看今夜你收拾一下,明日便去吧。”君苇斋勉强一笑,点头应允。当晚用过晚饭,戚氏遣走了两个丫环,关了门,才面带不悦地向君苇斋说道:“难怪你那些旧友不爱理你,你看看你这样子!孟大哥对咱们可是仁至义尽,你却连好脸色也不曾给人半分,真难为你是怎样做人的!”君苇斋苦笑一声,告罪道:“是我不好,下次改过就是了。”说完便怔怔地看着戚氏。戚氏不由嗔道:“呆看什么?早些歇了吧,明天早些去,为了咱们,更为了孩子,你都要努力发奋才是。”君苇斋眼圈一红,道:“明日咱们便要分别了,你会想我吗?”戚氏嗔道:“男子汉大丈夫,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不过分离半年就这个样子,你也真是没出息。”随即一笑,道:“我当然会想你了,不过你却不要想我,要好好用功,知道么?”君苇斋擦了擦眼泪,点头应允。第二天用过早饭,孟复便来接君苇斋过去。君苇斋极不情愿地与戚氏道了别,洒泪而去,戚氏欲相送到府外,却被孟复拦住,言道如此一来定增君苇斋留恋之心,于前途无益,戚氏亦觉有理,便任由君苇斋自行去了。君苇斋离开居所,却并未去什么城外北郊,而是径直来到昨日那所大堂前,孟复亦随后而至。孟复一拱手,说道:“多留无益,你还是快快安心的去吧!”君苇斋泪流满面,颤声道:“这一去之后,可还能不时回来看看他们?”孟复摇头道:“若不是你沾染了些许法气,连这几日的相聚亦不可得。如今你限期已满,任谁也留不住你,两个时辰后你就会化成毫无知觉的游魂,到时自会有鬼卒引你去黄泉,想再回来是绝不可能了。”君苇斋拭了拭眼泪,一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去了吧!只是请阁下多费心照料他们母子二人……”孟复叹了一声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怎敢怠慢贵人?祝你投个好胎,来世不要再受如此之苦吧!”言罢在君苇斋肩头一拍,君苇斋立刻化作一团磷火,飘荡在空中。片刻后,一只无常鬼从地面浮出,引了那磷火,潜入地下而去。君苇斋化魂而去,戚氏却只道他正苦读诗书,如此又过了几日,不免有些思念夫君,无聊之下,戚氏抱了孩儿想出去走走,丫环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一股强大的气息自金龙武士体内汹涌而出,霎时将整个石岛笼罩其中,金龙武士长刀缓缓举起,试探般地一刀劈出,刹那间,一道锐利的刀气割破弥漫四周的气息,倏然斩向龙紫纹。刀气来势并不凶猛,龙紫纹轻易躲过,闪向一旁,自左侧快速冲出,绕向金龙武士右侧,眨眼间便快速冲至,与金龙武士的距离不足两丈。金龙武士一转腕,长刀横斩,一道刀气顺刀扫出,直取龙紫纹脖颈,龙紫纹双足点地腾空而起,凌空翻身,借翻转之势以足跟向金龙武士头顶砸去。此时金龙武士刀势已老,未及回收,硬生生地吃了龙紫纹一脚,但龙紫纹却感觉如踢中棉花团一般,完全无处发力,大骇下急凌空拧身,人借拧转之力向一旁落下。金龙武士长刀后撤,挺刀向龙紫纹胸口刺去。龙紫纹一矮身,以手撑地,双足连续向金龙武士小腿踢出,那种踢棉花团的感觉再次从脚上传来,金龙武士却是分毫未伤,长刀顺直刺之势直接向下斩向龙紫纹。龙紫纹贴地疾滚,翻身而起,旋身踢出一脚,正中金龙武士头上太阳穴,金龙武士全不在乎,长刀斜撩,奔龙紫纹胸口而去。龙紫纹向后疾退出十数丈,一边退,一边苦思对付金龙武士之法,同时暗自后悔未曾向君自傲细问这金龙武士的本事与弱点,不然此时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待龙紫纹站定,金龙武士却忽然长刀下垂,沉声问道:“是降,还是战?”龙紫纹一怔,随即问道:“降又如何,战又如何?”金龙武士道:“降,便向我叩首百次,自我袴下爬走,如此不但可保性命,还可留下方才苦战得来的力量;战,便要死!”龙紫纹昂然道:“龙家子孙,死也不会让祖先英名受辱!”金龙武士冷笑一声,道:“那也未必,龙吟就很聪明,所以他便可毫发无损地得到太虚境赐予的巨大力量。”龙紫纹一怔,随即怒道:“你是说――他并未能通过龙门,而是选择了忍辱偷生得到那一身力量么?”金龙武士点头道:“不错。你若能早降,一样可以平安返回,并留下方才得到的所有力量。”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龙紫纹长笑一声,道:“我再说一遍――真正的龙家子孙,死也不会让祖先英名受辱!”话音方落,人已飞速冲向金龙武士,对着其胸口一掌击出。金龙武士冷笑一声,道:“自不量力!”长刀缓缓提起,直指龙紫纹,一道刀气破空而出,迎面向龙紫纹刺来。龙紫纹轻啸一声,人凌空而起,闪过刀气的同时,人自上而下一掌劈向金龙武士。这一掌倾注了龙紫纹现今的全部力量,再加上其凌空下落之势,隐带风雷之威,绝不容小觑。然而这一掌劈在金龙武士头顶,龙紫纹又觉如打中棉花团一般,力量瞬间被消减无踪,随后人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方落地站稳,只见金龙武士长刀又动,自上而下向自己斩来,龙紫纹忙向旁闪开,就在此时,周围忽出现无数刀影,一齐斩来,龙紫纹大骇下远处闪躲,立时被斩中数刀。左腿上剧痛传来,龙紫纹就地接连数滚逃了出去,向左腿望去,只见小腿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不住有鲜血自其中涌出。未及反应,金龙武士已道:“我再给你选择的机会,是降,还是战?”龙紫纹一咬牙,并不答话,右足点地而起,人飞跃向金龙武士,双掌齐出,分别攻向其胸口与下腹。金龙武士怒喝一声,长刀倏然斩来,无数刀影霎时将龙紫纹围住,刀光闪动中,龙紫纹闷哼一声,摔落在半途。此时他已是满身伤痕,双手、双足均被长刀斩伤,剧痛中动不得分毫,金龙武士缓步来到他近前,道:“现在你还有机会,降,我便医好你全身伤口,让你留下这苦战得来的力量,送你返回人间。若是战,我便立刻结果了你!”龙紫纹未料到自己竟要死在这太虚境中,不由长叹一声,忽然间又想起叶清幽,自语道:“天下大局……为了天下大局,真要牺牲个人的一切么?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守护不了,又去谈什么拯救天下?清幽,我现在终于明白你离去时为何会笑了,因为你不必再从天下大局和一己私情中去选择,你自然要笑啊……”金龙武士一怔,讶道:“你在说什么?”龙紫纹淡淡一笑,道:“如果我连自己的尊严都守护不住,得到强大的力量又有何用?如果我连尊严都可以不要,又凭什么说自己能拯救天下!要杀便杀,少要啰嗦!”话音未落,人已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以腰力弹跳而起,一头撞向金龙武士。金龙武士怔了怔,倏然闪向一旁,龙紫纹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金龙武士怒喝一声,长刀直刺入龙紫纹后心。全身一震,龙紫纹只觉一阵剧痛自后背传来,一股冰冷的气息慢慢自背后传入体内,渐渐将每一寸肌肤封冻,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这时金龙武士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只要说一个‘降’字,我就能救活你!”龙紫纹在朦胧中一笑,自语道:“清幽,虽然知道你并不会在黄泉中等我,但我还是要说――我来了……”一声狂吼传来,整个石岛剧烈地摇晃起来,金龙武士的身影渐渐消失,光影摇曳中,一座辉煌的大殿渐渐出现在石岛中心。龙紫纹只觉意识忽然恢复如常,全身伤口在瞬间消失不见,立时翻身而起,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愕然望向岛中那座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