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能撕裂长空的“鬼哭”,一人展翅自城内飞来,正是君自傲。他双手在空中虚空一握,两支乌黑锃亮的鬼矛立时于掌中凝结成形,看准城下妖军位置,他猛然将鬼矛掷出,两支鬼矛如黑色的闪电一般,自空中划出令人战栗的弧线,直向城下攻城妖军射去。鬼矛到了妖军上方,忽然分裂成数十支,如暴雨般直刺而下,在妖阵中爆发开来,一时间妖军血肉横飞,那些扛巨木的巨型妖族体形庞大,行动远不及其他妖族敏捷,鬼矛在四周炸开,他们根本闪避不及,只被轰得断臂折腿,血溅一地。君自傲在路上已经得知此次大战有虎王亲临,这些妖族迫于虎王之威,再不会如从前一般轻易投降,而且眼见此时形势危急,便再不顾许多,放手施展起杀招来。空中的飞虎军见是君自傲,先是一惊,随即便向后退开,齐举拳对准君自傲,向他射出无数红色光箭,一时红光如雨,天空竟被染成了血一样的红色,仿佛苍天流血一般。君自傲冷笑一声,鬼噬之气已然发动,将心脏处那无双的法器――鬼印逼出掌外,化作鬼印战枪。他将战枪一挥,倏然向前虚刺而出,那片血雾一般的红雨,便立时被鬼印战枪吸过来,一道不剩地被吸入鬼印战枪之中。飞虎军见状不由大惊,急忙再次伸出拳头,射出那骇人的红色光雨,然而在君自傲这噬食天下万般真气与力量的法器――鬼印战枪面前,这些红雨不过如同天地间的和风细雨一般,对君自傲全无威胁。战枪一挺,红雨再次被吸入其中。带队的那虎妖一咬牙,忽发出一声狂吼,将全身气劲集中到右拳中的血魂珠上,通过血魂珠,将气劲化为万道红光,直射向君自傲。其余虎妖见状纷纷效仿,霎时间红光漫天,天空这回真的完全变了颜色,从地上抬头望去,只见一片血雾一般的红光弥漫,遮天弊日,那种吞噬一切的气势,只让人感到一阵阵发寒。鬼印战枪在微微颤动――那是一种兴奋的颤抖,就好像饥饿中的野兽骤然见到猎物一样。君自傲清楚地感觉到了鬼印战枪的兴奋,人不由也随着战枪兴奋起来,暴喝一声,将战枪抖出数道寒光,直刺向那漫天的红光。霎时间,红光渐渐聚成一线,被吸入鬼印战枪之中,不片刻,天空就又恢复了它那湛蓝湛蓝的颜色,那片红雾未能在它上面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君自傲怒吼一声,舞动鬼印战枪,直冲向飞虎军。此时飞虎军的血魂珠再无法力,成了无用的废物,而虎妖们方才用力过度,一时之间却也不能恢复过来,面对君自傲这样的高手,他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刹那间,在鬼印战枪划出的片片暗影中,数百虎妖惨叫着跌落地上。姬梦龙紧随君自傲而来,但他知自己并无鬼印战枪这等强力法器,贸然上前只能给君自傲添乱,是故直接落在城头,指挥众将士用剩余的钢箭猛射自地面攻来的妖族。这些妖军本已被君自傲的鬼矛轰得够戗,此时再遇上箭雨,立时又倒下一大片。此时妖营中忽然传来一阵怪鸟鸣叫,似乎是收兵的信号,众妖军听闻立刻放弃攻城,迅速逃向妖营之中,空中的飞虎军也拼尽全力,且战且退。便在此时,龙紫纹等人已赶到城头,见君自傲将妖军打散,顿时和城上守军一起高声欢呼起来,龙紫纹气运右掌之上,金龙战刀立时出现手上。先前在太虚境中之时,这金龙战刀曾化为金龙载着龙紫翱翔于虚空之中,龙紫纹才知这战刀可令自己有飞天之能,眼见空中虎妖精锐向妖营逃去,而君自傲一人力量有限,不能将之杀尽,他便召唤出战刀,集中精神于战刀之上,试着将它化为金龙。霎时间,战刀一震,随即金光一闪,化为一条巨大的金龙,飞舞于城头之上,众人见了先是一惊,随即暴发出一阵助威的呼声,龙紫纹跃上龙背,金龙长吟一声,直飞向飞虎军。金龙飞行的速度远快于飞虎军,霎时便冲入其阵中,横冲直撞下,飞虎军纷纷坠落地上。君自傲见龙紫纹来援,立时振翅快速冲向前方,挥动鬼印战枪,拦住欲逃回妖营的飞虎军。姬梦龙看得兴起,当即运起内力,以强风将自己托上空中,亦追着二人截杀起飞虎军来,这三大高手同时出手,飞虎军立时大感吃不消,一时间血雨漫天,虎妖纷纷坠落。此时妖营之中,天疏黄、虎王及诸皇子、妖王们齐向汉关处眺望,眼见妖军已然惨败,而三位高手又将飞虎军拦在城前,意将其歼灭,不由心急如焚。天疏黄目视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大展其法器之力,不由大感惊讶,心中暗道:“好强的法器!这人所用的应就是鬼之国的鬼印战枪,难道他便是鬼卒之王不成?”又看看龙紫纹,暗忖道:“这人的法器竟然可化为金龙,明明就是一等法器,却不知是哪一国造出的……人界军竟然如此强大,难道说――人之国和鬼之国已经先我一步下手了?”啸川纵横妖界,何曾吃过如此败仗?此时这妖界之王眼见自己族内仅存的精锐便要被三人杀尽,他吝惜自己的精锐之师,更担心妖军见虎族实力大损,会生出叛乱之心,焦急与恼怒之下,杀性立时便被激起,为了稳定军心、保住虎族这最后的精锐力量,他也必须出手,而且一定要重创这三人,否则将来军心难定。此时他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什么一界之王的面子、什么被狼王看透虚实,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如今的他已完全变回了昔日征战四方、残忍嗜杀的那个虎族最强者。又过了七八天,戚氏身体复原得差不多了,便时常在丫环陪伴下到院中散步。这家宅院广大,布置典雅,一看便知是书香门地大富之家。戚氏出于礼貌,只在所居院落中行走,倒未踏足院外别处。这天君苇斋闲坐屋中,戚氏弄儿为乐,正自欢娱,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叩门而入,一揖之后说道:“我家主人欲请君相公贤伉俪到前堂一叙,不知方便与否?”君苇斋一怔不语,戚氏欣然道:“我们讨扰了多日,早想到恩公面前谢恩了,只是怕恩公事忙。如今恩公相请,哪有不去的道理?”言罢整了整发髻,抱起孩子道:“烦请您在前带路。”老者又是一揖,做个手势,请君苇斋与戚氏先行。君苇斋晃如未见,仍在一边发怔,被戚氏推了推后,才回过神来,与戚氏一道随老者而去。不多时,三人穿过庭园来到一座大屋前,不及进入,屋内早有一人迎了出来。戚氏见他卅多岁年纪,身着懦生长衫,三缕墨髯垂于胸前,颇具出尘之姿,料想定是此间主人。果然此人开口道:“君贤弟贤伉俪在我这小宅住得可还好?”君苇斋一笑无语,戚氏见状急应道:“这位想必便是恩公吧,我夫妇二人若不是得遇恩公,还不知能否活到现在,请受小女一拜。”说罢便欲拜下去。那人见状大惊,急上前扶住戚氏,连声道:“这岂不要折煞在下了,在下万万不敢当!”口里说着,眼睛盯的却是戚氏怀中的孩儿。君自傲看着这人眨了眨眼,微微一笑,这人竟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戚氏此刻正低着头,倒未曾察觉。这人向堂内一摊手道:“来,咱们到堂中再叙吧!”戚氏应了一声,扯着满面忧色的君苇斋步入堂中。坐定后,主人向戚氏言道:“在下早年与君贤弟相交甚厚,几年前在下到北边做了些生意,没赔没赚的,就干脆回来家乡。唉,不想几年未见,贤弟他竟落泊成这个样子……都怪在下照顾不周啊!”说到最后一句时竟看着君自傲,倒似在对他致歉一般。戚氏道:“恩公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夫妇二人能得不死、这孩儿能得降生,都是蒙恩公高义大恩,我夫妇二人结草衔环亦不足为报,恩公却还这样说,真折煞我夫妇二人了。”主人笑了笑,说道:“弟妹莫要如此叫我了,在下姓孟名复,若不嫌弃,便叫我孟大哥好了。这次请二位前来,一是祝贺二位喜得贵子,二是有一事要与二位相商。”君苇斋沉着脸呆坐一旁,不言不语,戚氏无奈之下,只得再开口道:“孟大哥有何差遣,吩咐一声就是了。”孟复连道不敢,接着说道:“君老弟的文采出众,我有意助他赴京应试,不知弟妹意下如何?”戚氏喜道:“这自然好,若真能得中个一官半职,也可报大哥大恩,只是我家相公已久疏诗书,恐怕……”孟复摆手道:“这到不难,我在城外北郊有座旧宅,君老弟尽可到那里发奋攻读,如今离乡试尚有半年,时间上是足够了,只是为他能专心读书,这段时间弟妹要与他分开,不知弟妹是否愿意?”戚氏喜道:“如此甚好,只要相公能有出头之日,几日分离又怕什么?只是要劳恩公费心,贱妾着实过意不去。”孟复笑道:“同意就好。”转头对君苇斋说道:“君老弟,弟妹和你家少爷在这儿绝不会受亏待,你就安心地去读书吧!我看今夜你收拾一下,明日便去吧。”君苇斋勉强一笑,点头应允。当晚用过晚饭,戚氏遣走了两个丫环,关了门,才面带不悦地向君苇斋说道:“难怪你那些旧友不爱理你,你看看你这样子!孟大哥对咱们可是仁至义尽,你却连好脸色也不曾给人半分,真难为你是怎样做人的!”君苇斋苦笑一声,告罪道:“是我不好,下次改过就是了。”说完便怔怔地看着戚氏。戚氏不由嗔道:“呆看什么?早些歇了吧,明天早些去,为了咱们,更为了孩子,你都要努力发奋才是。”君苇斋眼圈一红,道:“明日咱们便要分别了,你会想我吗?”戚氏嗔道:“男子汉大丈夫,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不过分离半年就这个样子,你也真是没出息。”随即一笑,道:“我当然会想你了,不过你却不要想我,要好好用功,知道么?”君苇斋擦了擦眼泪,点头应允。第二天用过早饭,孟复便来接君苇斋过去。君苇斋极不情愿地与戚氏道了别,洒泪而去,戚氏欲相送到府外,却被孟复拦住,言道如此一来定增君苇斋留恋之心,于前途无益,戚氏亦觉有理,便任由君苇斋自行去了。君苇斋离开居所,却并未去什么城外北郊,而是径直来到昨日那所大堂前,孟复亦随后而至。孟复一拱手,说道:“多留无益,你还是快快安心的去吧!”君苇斋泪流满面,颤声道:“这一去之后,可还能不时回来看看他们?”孟复摇头道:“若不是你沾染了些许法气,连这几日的相聚亦不可得。如今你限期已满,任谁也留不住你,两个时辰后你就会化成毫无知觉的游魂,到时自会有鬼卒引你去黄泉,想再回来是绝不可能了。”君苇斋拭了拭眼泪,一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去了吧!只是请阁下多费心照料他们母子二人……”孟复叹了一声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怎敢怠慢贵人?祝你投个好胎,来世不要再受如此之苦吧!”言罢在君苇斋肩头一拍,君苇斋立刻化作一团磷火,飘荡在空中。片刻后,一只无常鬼从地面浮出,引了那磷火,潜入地下而去。君苇斋化魂而去,戚氏却只道他正苦读诗书,如此又过了几日,不免有些思念夫君,无聊之下,戚氏抱了孩儿想出去走走,丫环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猛一咬牙,他怒吼道:“杀我虎族勇士者,本王必将其碎尸万断!”再发一声虎吼,竟将远处城前的三人震得身子一颤,同时讶然停手,飞虎军趁机向妖营拼命飞去。三人正自惊愕,忽见妖营中飞出一个身着黄色精制皮甲的年长虎妖,直向三人冲来,他身后那斗篷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为其平添一股霸气。三人只觉这虎妖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无匹的气息,虽在远处,但已让三人感觉到身边动荡不休,不由相视骇然,口中同时冒出两个字:“虎王!”苏衡北在城上看得焦急,却苦于没有飞天之能,不能上前相助,风巽与天涯对望一眼,均知对方心中想法,二人同时结起那飞天之印,将无数邪印射在苏衡北身上,苏衡北只觉身子一轻,不由大讶。风巽中喘着气道:“苏将军,现在城上只有你的本领最高,我们没有对付强敌的本事,只能以这飞天之印,让你可以和他们三个并肩同抗强敌,你快去吧!”苏衡北感激地一抱拳,道:“多谢二位!”随即一跃而起,直飞到三人身旁,一挺长剑,遥指渐渐冲来的虎王,道:“这家伙功力非凡,怕是虎王吧?”君自傲轻轻点了点头,道:“想来应是,大家千万小心!”说话间,虎王已飞至近前,双目冷冷注视四人,沉声道:“人界的小子们,本事果然不错!”君自傲将战枪一横,亦冷然道:“未猜错的话,阁下便是虎王吧?人界众生力量虽不比妖族,却也不会任尔等在人界横行无忌!”他那冰冷的眼神如同锐利的枪锋一般,散发出一种慑人心魄的森寒之气,双翼鼓动着阴森邪异的阴气,将全身上下笼罩其中,活脱脱便是一代鬼王之相。金龙在空中浮动,金色的鳞甲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异常耀眼,龙紫纹屹立龙背之上,长发随着高空中涌动不息风而飘舞、飞扬,那丝带着淡淡忧郁与哀伤的眼神,让其平添一种超然之气,仿佛是远远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仙一般。他淡淡道:“阁下何苦非要化天下为地狱?难道破坏与占有就那么有**力么?”姬梦龙与苏衡北身为大汉国一军总帅,身上自有一股大将风范,再加上他们那一身与君、龙二人比肩的高绝武功,更为他们平添威严之气,此时二人气运全身,凝视虎王,目光中不带一丝惧意,随时都可全力出手。虎王目光在四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忽仰天长笑,道:“难怪我纵横天下、全无敌手的大军竟会在区区人界铩羽,有你们这样的高手在,想攻克人界确实不易啊!”话音方落,双手忽然化爪自左右同时扫出,爪尖上蓝芒闪动,十道锐利的蓝色气劲如巨刃般向四人扫来。寻常高手全力出招之时,必会催动内力,而目光也会因杀意大起而生出变化,似君自傲等人这般身手,立时便可因这刹那间的变化而生出感应。然而啸川这一下出手全无征兆,骤然使出,打了四人一个猝不及防。然而在他面前的并非是寻常之辈,不提四人强大的功力武技,便单说君自傲与龙紫纹的两样强大法器,便足以与任何绝顶高手对抗。此时见蓝色气刃袭来,而己方又来不及闪躲,龙紫纹身子凌空一转,那金龙立时缠绕其身而舞,却是以金龙使出了那招攻守一体的“炎龙缠身”,护住自己的同时,又疾转到苏衡北之前,将扫向苏衡北的气刃挡住。而君自傲则将鬼印战枪猛然一挥,霎时间余下的蓝色气刃全被鬼印战枪吸走,同时解了自己与身旁的姬梦龙之危。虎王双目霎时一亮,对君自傲这法器的神奇力量大感惊诧,心中不禁生出抢夺之意,真气涌动不休,眼看便要出手。便在此进,那缠绕在龙紫纹周身的金龙,忽然暴发出一阵炫目的金光,空中几人及虎王只觉金光刺目,均双目轻合,伸手挡在眼前。金光散尽,一件金色的宽大长袍出现在龙紫纹身上,而其额上亦出现了一只近似龙头之形的奇特头箍,两支龙须微向下垂一点点,便弯弯地竖起,直指头上天宇,在将龙紫纹衬得分外飘逸潇洒的同时,更为其平添了一丝威武之气。龙紫纹轻轻浮在空中,愕然看了看自己这身长袍,只觉长袍中充满了金龙武士的力量,和自己的内力加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劲,笼罩全身之上。虎王双目又瞪大了一些,他不由又对龙紫纹这变化无常的神奇法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又兴起了抢夺之心,虎吼一声,猛然纵身而起,一股暗黄色的气劲随之而起,霎时弥漫其全身,便不住向四周扩散,将空中四人笼罩其中,姬梦龙与苏衡北只觉身子发麻,动动胳膊都嫌费力,不由大骇。而龙紫纹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只是清楚地感觉到虎王气息的变化,更在刹那间准确无误地察觉到虎王攻击的目标便是自己,当下清啸一声,双臂轻轻一展,一片氤氲之气缓缓自其体内涌动而出,透过那金袍之时,又混合了长袍所蕴含的强大力量,倏然向四周散开。君自傲与姬梦龙、苏衡北二人一样,均生出了通体麻木的感觉,微感骇然之际,他已运起阴气护体。阴气雾般散出体外,瞬间缠绕全身上下,化作黑色的护体鬼甲,那种麻木的感觉立时消散无踪,君自傲一抖战枪,毫无惧色地迎向虎王。忽然感觉周围气息一荡,虎王及自己的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渐渐凝结不动,一阵朦胧之感袭来,竟是雾龙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