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间的推移,地上的尸体开始散发出更加浓重的血腥味,而天空中战斗,却慢慢地停了下来,疲惫的神军们在空中不住喘息,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再也无力战斗。桑月君手中的镜子已经碎也两半,他怔怔地看着毁坏了的法器,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它的法力会用尽,明明有这么多魂魄被五魂神阵吸去,为什么法力却传不到法器之上?青空异亦咬着牙,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短棍,怒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法器的法力竟然会用光?我们可就在五魂神阵旁边啊!”天空中其他的神,也如这二人一般,在对着自己手中的法器发愣,就在这短短的一战之中,他们那些法力强大的法器,竟然耗尽了法力,成了没用的废物,更有不少厉害的法器,竟然直接损毁,让众神大感惊骇,一时间,他们忘记了战斗,在空中彼此对望,却不知接下来的仗怎样打才好。远处的黑塔旁,沙上音骇然失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强大的力量,会传不到神界、传不到法器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与他们相反,李狼与龙烈、妖军与飞虎军、人界大军与鬼军,却仍在激烈地战斗着。李狼力量虽强,但龙烈背后有五魂神阵支撑,纵然被李狼击倒无数次,却依然毫发无伤,力量亦分毫未曾衰弱,而李狼则凭着强大的内力,运用起极耗内力的月夜不死身和狼王夜目与其周旋,与龙烈打成平手。飞虎军凭借着斩空环的力量,初时还能占据上风,但时间一长,斩空环竟也如诸神的法器一般,渐渐失却了法力,最终碎裂,他们只得凭着肉身之力与妖军苦战,然而他们的力量虽强,却不敌数百倍于己方的妖军,在对方的人海战术面前,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最后只剩下七、八个首领级的虎妖,护着胧星不住向后退去。人界大营中却是一片混乱,司刑君左冲右突,所向披靡,竟无人能敌,未过多久,他便以自己那邪异的“阴灵”之术,成功地控制了数十名人界高手,助他四处杀戮人界将士,一时间,人界大军伤亡惨重,人数虽然是鬼军的数十倍,但在混战中却未能占到丝毫便宜。就在这场无休无止的杀戮愈演愈烈之际,一道紫色的光芒忽然划破天际,紫色照耀下,天地间的一切均黯然失色,一条紫色的巨龙自紫光中出现,仰天长啸一声,直向远处的五魂神阵飞去。与李狼交战正酣的黑龙见状,猛然长啸一声,再不顾李狼攻来的劲风,疯了般向那紫龙追去,怒吼道:“紫纹,你要干什么?”紫龙头也不回,只以极快的速度飞这五魂神阵,朝着那黑塔猛然撞去,一旁的沙上音见状急忙拼命逃了出去。紫龙撞在黑塔之上,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轰然巨响,黑塔猛然颤了几颤,上面隐隐生出一道裂痕,却并未损毁。紫龙向后退了退,又扬起头,全力向黑塔撞去。便在此时,黑龙倏然而至,拦在紫龙与黑塔之间,怒吼道:“住手!你若要毁掉神阵,就先将为父杀了吧!”又过了七八天,戚氏身体复原得差不多了,便时常在丫环陪伴下到院中散步。这家宅院广大,布置典雅,一看便知是书香门地大富之家。戚氏出于礼貌,只在所居院落中行走,倒未踏足院外别处。这天君苇斋闲坐屋中,戚氏弄儿为乐,正自欢娱,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叩门而入,一揖之后说道:“我家主人欲请君相公贤伉俪到前堂一叙,不知方便与否?”君苇斋一怔不语,戚氏欣然道:“我们讨扰了多日,早想到恩公面前谢恩了,只是怕恩公事忙。如今恩公相请,哪有不去的道理?”言罢整了整发髻,抱起孩子道:“烦请您在前带路。”老者又是一揖,做个手势,请君苇斋与戚氏先行。君苇斋晃如未见,仍在一边发怔,被戚氏推了推后,才回过神来,与戚氏一道随老者而去。不多时,三人穿过庭园来到一座大屋前,不及进入,屋内早有一人迎了出来。戚氏见他卅多岁年纪,身着懦生长衫,三缕墨髯垂于胸前,颇具出尘之姿,料想定是此间主人。果然此人开口道:“君贤弟贤伉俪在我这小宅住得可还好?”君苇斋一笑无语,戚氏见状急应道:“这位想必便是恩公吧,我夫妇二人若不是得遇恩公,还不知能否活到现在,请受小女一拜。”说罢便欲拜下去。那人见状大惊,急上前扶住戚氏,连声道:“这岂不要折煞在下了,在下万万不敢当!”口里说着,眼睛盯的却是戚氏怀中的孩儿。君自傲看着这人眨了眨眼,微微一笑,这人竟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戚氏此刻正低着头,倒未曾察觉。这人向堂内一摊手道:“来,咱们到堂中再叙吧!”戚氏应了一声,扯着满面忧色的君苇斋步入堂中。坐定后,主人向戚氏言道:“在下早年与君贤弟相交甚厚,几年前在下到北边做了些生意,没赔没赚的,就干脆回来家乡。唉,不想几年未见,贤弟他竟落泊成这个样子……都怪在下照顾不周啊!”说到最后一句时竟看着君自傲,倒似在对他致歉一般。戚氏道:“恩公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夫妇二人能得不死、这孩儿能得降生,都是蒙恩公高义大恩,我夫妇二人结草衔环亦不足为报,恩公却还这样说,真折煞我夫妇二人了。”主人笑了笑,说道:“弟妹莫要如此叫我了,在下姓孟名复,若不嫌弃,便叫我孟大哥好了。这次请二位前来,一是祝贺二位喜得贵子,二是有一事要与二位相商。”君苇斋沉着脸呆坐一旁,不言不语,戚氏无奈之下,只得再开口道:“孟大哥有何差遣,吩咐一声就是了。”孟复连道不敢,接着说道:“君老弟的文采出众,我有意助他赴京应试,不知弟妹意下如何?”戚氏喜道:“这自然好,若真能得中个一官半职,也可报大哥大恩,只是我家相公已久疏诗书,恐怕……”孟复摆手道:“这到不难,我在城外北郊有座旧宅,君老弟尽可到那里发奋攻读,如今离乡试尚有半年,时间上是足够了,只是为他能专心读书,这段时间弟妹要与他分开,不知弟妹是否愿意?”戚氏喜道:“如此甚好,只要相公能有出头之日,几日分离又怕什么?只是要劳恩公费心,贱妾着实过意不去。”孟复笑道:“同意就好。”转头对君苇斋说道:“君老弟,弟妹和你家少爷在这儿绝不会受亏待,你就安心地去读书吧!我看今夜你收拾一下,明日便去吧。”君苇斋勉强一笑,点头应允。当晚用过晚饭,戚氏遣走了两个丫环,关了门,才面带不悦地向君苇斋说道:“难怪你那些旧友不爱理你,你看看你这样子!孟大哥对咱们可是仁至义尽,你却连好脸色也不曾给人半分,真难为你是怎样做人的!”君苇斋苦笑一声,告罪道:“是我不好,下次改过就是了。”说完便怔怔地看着戚氏。戚氏不由嗔道:“呆看什么?早些歇了吧,明天早些去,为了咱们,更为了孩子,你都要努力发奋才是。”君苇斋眼圈一红,道:“明日咱们便要分别了,你会想我吗?”戚氏嗔道:“男子汉大丈夫,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不过分离半年就这个样子,你也真是没出息。”随即一笑,道:“我当然会想你了,不过你却不要想我,要好好用功,知道么?”君苇斋擦了擦眼泪,点头应允。第二天用过早饭,孟复便来接君苇斋过去。君苇斋极不情愿地与戚氏道了别,洒泪而去,戚氏欲相送到府外,却被孟复拦住,言道如此一来定增君苇斋留恋之心,于前途无益,戚氏亦觉有理,便任由君苇斋自行去了。君苇斋离开居所,却并未去什么城外北郊,而是径直来到昨日那所大堂前,孟复亦随后而至。孟复一拱手,说道:“多留无益,你还是快快安心的去吧!”君苇斋泪流满面,颤声道:“这一去之后,可还能不时回来看看他们?”孟复摇头道:“若不是你沾染了些许法气,连这几日的相聚亦不可得。如今你限期已满,任谁也留不住你,两个时辰后你就会化成毫无知觉的游魂,到时自会有鬼卒引你去黄泉,想再回来是绝不可能了。”君苇斋拭了拭眼泪,一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去了吧!只是请阁下多费心照料他们母子二人……”孟复叹了一声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怎敢怠慢贵人?祝你投个好胎,来世不要再受如此之苦吧!”言罢在君苇斋肩头一拍,君苇斋立刻化作一团磷火,飘荡在空中。片刻后,一只无常鬼从地面浮出,引了那磷火,潜入地下而去。君苇斋化魂而去,戚氏却只道他正苦读诗书,如此又过了几日,不免有些思念夫君,无聊之下,戚氏抱了孩儿想出去走走,丫环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紫龙凝空中,忽发出一声叹息,道:“爹,为什么一定要帮助释天了破坏七界?您难道忘了吗,我们是责任就是守护――我们是守护和平与安宁的龙神啊!”黑龙凝视紫龙,道:“你说得不错,但只知守护,不知改变,所守护的东西就会渐渐变成不值得去守护的废物。这天地间充满了不公,而要铲除不公,就要先将七界合一,让众生能在同一块天地中自由竞争,让真正的英雄淘汰掉无用的废物,这才是天地至理。紫纹,为了日后公平的新世界,眼前的这点牺牲又算什么呢?”紫龙摇了摇头,道:“我不知你受了释天怎样的蛊惑,但我既然接受了先祖的真元,就要完成我保护世间安宁的责任,这是我的宿命、龙神后人的宿命,爹,不论是谁拦在我面前,我都要完成它!”黑龙长笑一声,道:“好,那就来吧!”说着,将身子紧紧缠在黑塔之上,道:“为了你那不能改变的宿命,将你的父亲杀了吧!”紫龙的身子一震,双目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下来,低声道:“爹,你不要逼我……”黑龙狂笑道:“逼你?是你在逼我才对!你这不孝子,还有脸谈什么守护?你连你的亲生父亲都不放在眼里,还大谈什么保护!”紫龙咬了咬牙,忽然转身向身后喊道:“不要打了!”这一声如同九天惊雷,震得所有人身子发麻,不由齐停下手来,骇然望向黑塔这边。紫龙腾空而起,高声道:“这座五魂神阵可将魂魄转化成法力,以供神、仙二界使用,但如今,此阵的法力已尽被上古大神释天吸走,他要借此阵之力使七界合一,到那时,将生出天崩地裂的大灾难,世上将有无数人因此而死,这里面可能就有你们和你们的亲人!,请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让五魂神阵的法力增加了!”众神闻言先是恍然,后是骇然,他们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却又不得不去相信,早就没有了战意的他们,此刻更加不想再战了。而别人却并不似他们一般,司刑君趁众人望向五魂神阵之机,又以阴灵控制了数名大将,鬼军怔了片刻,见鬼王带头动手,便立刻又与人军厮杀起来。而远方的妖军见大战又起,也跟着向逃远的虎妖们冲去,霎时间,战场又恢复了喧闹。黑龙仰天长笑,道:“这种东西的生死,值得你去关心么?”李狼本在远处静静地聆听着,此时闻言,忽倏然飞向妖军,高喝道:“全给我住手!”乌易等人闻言立即拦住妖军,众妖齐抬头望向空中的李狼,李狼缓缓道:“虎族元气大伤,已再掀不起风浪,我们却也不必赶尽杀绝。但若让那五魂神阵集够法力,破坏了天道运行,不论是我妖族,还是人、神、仙、鬼,都将面临难以想像的大灾难,所以……”他猛然转回头,伸手一指远处的黑塔,高声道:“先助龙紫纹破了五魂神阵再说!”妖军与虎族相斗,已完全占据上风,多年来被压迫的恶心终于能得以尽吐,如何愿意收手不战,是故虽然停手,却是满心不愿,如今见自己这一身旺盛的斗志仍有发泄之处,立时喧嚣起来,狂吼着杀向五魂神阵。李狼飞临人界大营上空,冷冷看了司刑君一眼,道:“你是什么人?魄狱芒呢?”司刑君看了看李狼,邪笑道:“魄狱芒?那又是谁?哦,对了,是原来的鬼王对不对?可惜……他已经被我除掉了!”说着,人已凌空而起,直冲向李狼,邪笑道:“李狼,今日便让我将你也吃了吧!”李狼微一皱眉,道:“如此,我便替这曾令我敬重的鬼王报仇吧!”说着,双爪一错,十道劲风自空中向司刑君当头罩下。司刑君邪笑一声,十指连弹,十道冰泠剑气顺指而出,直迎上李狼的利爪劲风,同时,一片水晶悄然爬满他的全身,将他变成了一个水晶武士,借着冲天之势,一掌向李狼击去。李狼不闪不避,硬接下这一掌,司刑君只觉掌心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却绝非李狼的身体,不由微微一怔,未敢全力出手,而李狼却趁此时机将右手化成狼咬手形,牢牢地将司刑君的前臂咬住。但他并未能将那手臂咬断,相反,一片水晶却顺着他的手指蔓延而上,将他整只手臂包围在其中,一阵寒意传来,李狼运起内力,手臂轻轻一抖,水晶立时碎裂飞散。司刑君却借机推出另一掌,正击在李狼胸口,一股巨力传来,李狼竟被他击飞起数十丈,他一招得手,立时乘胜出手,双掌齐推出两条水晶之龙后,身子凌空疾转,一道红气狂涌而出,化成一只巨大的火龙,紧紧缠绕在他的身上,绕着他的身子不住盘旋,直向李狼撞去。李狼在空中稳住身形,运起狼王夜目凝目望向司刑君,却看不出其武功招式的变化,不由微微一怔。眼见两条水晶龙自左右袭来,他轻喝一声,身子在空中一翻,已躲过水晶之龙,双手向左右一分,各咬住一条水晶龙的脖颈,气运双臂,猛将两条水晶龙向撞来的司刑君掷去。司刑君冷冷一笑,径直撞在两条水晶龙上,两龙之力完全不是其身上火龙的对手,立时被撞个粉碎,而缠练着火龙的司刑君,却速度不减地直撞上了李狼。几乎要将身体撕裂般的螺旋灼热气息袭来,李狼只觉单凭气屏之术绝难以抵挡得住这火龙气劲,急忙运起了月夜不死身,但月夜不死身虽可保他不伤,却不能抵消这强大的气劲撞击之力,李狼眼前一花,竟被火龙撞得旋转着飞向一旁。邪笑一声,司刑君身子凌空一转,方要向仍未能止住转势的李狼扑去,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自地面凝结成形,不由骇然向下望去,只见一个一衣白衣的少女正将双手紧紧地合在一起,一道森寒无比的白色剑光自其双手间越变越大,那剑气锋芒,正对着他。那正是雪禅素,她眼见李狼身处险境,再顾不得许多,拼尽全身力量发出了一道巨大的冰泠剑气,刹那间,剑气脱离她的双手,直刺向空中的司刑君,司刑君急忙闪向一旁,却仍被剑气扫中,前胸处衣衫尽裂,胸口一阵寒意袭来,竟被冻硬了一大片。他不由暗叫声好险,若非自己早一步发现这股危险的力量,只怕便已被剑气刺中,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去了也要受不轻的伤。雪禅素将全部力量用在这一击之上,剑气一出手,人不由一阵眩晕,旁边的小霞急忙冲上前来将她抱起,向乌易等人处疾速飞去。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司刑君的对手,留在此地只能使李狼束手束脚,所以一救下雪禅素便立刻逃走。司刑君本欲追赶,但此时李狼已稳住身形,双手猛然前推,无数锐利的气劲自其腕上迸射而出,不断向外扩大,最后如巨狼合口一般,自上下两方向司刑君咬来。司刑君狂笑一声,道:“我如今身具龙吟、闵禹莲、闵禹霄、黑麒麟、虎王诸位皇子、魄狱芒和鬼界诸域高手的力量,难道还怕你这种小伎俩不成?”说着,竟然不闪不避,硬挨了这巨牙一咬。气劲碰撞中,锐利的狼牙气劲尽数消散,司刑君却毫发无伤,在他身体周围,隐隐可见一层黑色的、精钢一样的鳞甲,正是这层隐约可见的鳞甲,为他挡住了李狼的狼牙气劲。他冷笑一声,面上的表情愈加狞厉,身子一动,直向李狼飞去。李狼微微皱了皱眉,双掌在胸前一合,猛然向前推出,一道巨大的狼牙气劲顺双掌之间飞射而出,直刺向司刑君。司刑君感觉到这气劲锐利无比,却也不敢如方才般托大硬接,急忙向旁边一闪,却觉得自己仿佛撞在什么东西上一般。就在此时,李狼暴喝一声,双手猛向空中一扬,司刑君只觉身子被什么东西钳住,随着李狼双手的扬起,直向天上飞去,他急忙拼命挣扎,却哪里挣扎得开,不由骇然。李狼双手握拳,猛然向出一挥,司刑君便如流星一般自空中直砸向地面,轰地一声巨响中,地面竟被砸塌出一个大洞。李狼凝目注视洞口,气运双掌,只等司刑君一出洞,便立时出手。然而等了许久,却仍不见司刑君的影子,李狼不由微有些愕然,就在此时,身后一声巨响,司刑君竟自后方地上冲出,眨眼间来到李狼身后,双掌自左右一圈,将李狼罩在一个金色的圆球之中,双目邪光迸射,道:“请你尝尝这金龙囚车的滋味吧!”说着,双掌猛向地上一推,那金色圆球但裹着李狼直撞向地面,将大地又撞出一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