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血鸦从梦中惊醒,扇着翅膀摸着自己的小心肝。猜刚才他梦见什么了?他居然梦见了白骨岭上的日子,那段被折磨得惨绝人寰的日子。梦中他被白晶晶**,趴在树杈上瑟瑟发抖,而她则发出尖锐的笑声。白晶晶果然是他的噩梦!血鸦扇动翅膀,小身体从壁缝中钻出来。当他目光落在继续打坐两人身上的时候,黑眼珠不由一呆。短短一晚,两人居然恢复得这么好,太匪夷所思了。血鸦化身成人,一脸好奇地凑近白晶晶。昨日白晶晶的骨头伤痕累累,缺角少棱,一夜过去,她的骨头晶莹剔透,简直能当镜子用了。观察了半响,他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好退了回去,坐守在洞穴口。这次两人经历了离开梧桐林后最惊心动魄的一战,战场一路向南,持续时间之长,两人身上的伤就没有好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才会各种倒霉事凑合在一起。白晶晶和凤斐扬入定,心无旁骛地疗伤,却不知道天玄门发生了大事。天玄门,太阴山大殿气氛诡异,书有“正气”地大殿里面更坐满了人。在大殿中央跪着一个道袍男子,他一言不发,白色道袍上还沾满血迹。三堂会审也不为过。李霸天脸上闪过暴戾,一拍旁边的桌子,猛地将茶杯震碎,“孽徒,为师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按为师所说的做,擒获那妖孽,你之前所做之事为师一概既往不咎。”楼轻孟沉默半响,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青石地上传来“嘭嘭”的声音,这个架势给人一种决绝之感。他额头上还留着污血,面色也无一点儿变化,“师父,对不起。”李霸天面色一沉,坐在他下首的长老们也皱着眉头。大殿中诡异般的沉寂,接着李霸天不怒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居然包庇那个杀死自己师兄妹,残害生灵的妖孽。这些年仁义理念你都记到哪儿去了?你还记得你曾经发过的誓言吗?”空气中传来沉闷的声音,“记得,我若入道,除尽天下妖魔。”我若入道,除尽天下妖魔。这句话如同梦魇般盘绕在自己脑海,这是他曾经的信念,曾经,什么时候,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妖怪举棋不定。恍惚间,楼轻孟听得上面传来叹息声,接着一张熟悉的脸离他越来越近,接着胸口火辣辣的痛。“楼轻孟勾结妖孽,于白骨精情愫暗生……逐出天玄门。”楼轻孟一手捂住胸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在门外的青石板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下了山。天玄门发生的一切白晶晶一点儿都不清楚,她只觉得小腹有一股暖流划过,然后那巍峨不动的钥匙居然有了松动,像是受到感应一样。她的神魂出窍,打算瞧个究竟,哪儿知道头刚凑过去,钥匙就发出一阵强光,把她弹了出去。于此同时,她眼睛猛然睁开,入目就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大概是条件反射,脑子中一根弦一闪,然后右拳出击,重重打在那张俊脸上。“白晶晶,你有病呀?”血鸦连连退了好几步,捂住自己的脸,惊恐的看着白晶晶。如果换了旁人怕都立马道歉了,偏偏白晶晶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拍拍自己的手,揉揉发麻的腿,站起来,不在意地甩甩手,“刚才手滑了。”血鸦那捂住脸的手一僵,真的好想揍人,可是,他不敢呀。他捏了捏手指,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以后小心点。”白晶晶见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嘴角一勾,“小灰灰,看你黑成黑炭的脸,是不是在心中诅咒我?没事儿,你对我有何不满就说出来,不要憋着,我又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是不是?嗯?”那个“嗯”字让血鸦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好冷!他一脸讨好状,“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对你有不满的,真的,真的是你想多了。”那副样子都快要哭了。看在他如此讨好自己的份上,白晶晶决定放过他一马。“嗯,小灰灰,自己呆一边儿数羽毛吧。姐姐先去看一看凤二呆。”白晶晶擒着胜利的微笑,于血鸦擦肩而过。血鸦猛地擦去头上的冷汗,他宁可去和那鬼面人大战三千回合,也不想和白晶晶多呆一刻。天可见,白晶晶对血鸦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血鸦刚以为可以逃过一劫,便听见后面传来某人的吩咐。“小灰灰,去采些露水回来。记住,必须是每一株梧桐树最高枝干最嫩那片叶子上的第一颗露水,采完露水在收集一些桐子。对了,桐子也有讲究,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里面的汁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暂且那么多了。”一番吩咐下来后,血鸦两个黑眼珠快要瞪出来了。玛德,要求真多。血鸦好想一甩手,冲着白晶晶大吼一声,“劳资不干了。”可惜话临到嘴里,他又是有贼心没贼胆,只弱弱地点点头,化成乌鸦飞了出去。算了,自从遇见白晶晶后,它的乌鸦生涯就一片黑暗。白晶晶的吩咐血鸦一点儿都不敢亵慢,每颗梧桐树取一滴露水,摘最好看的那颗桐子,一番下来,血鸦只觉得它的翅膀都快要断了。他废了大半天的劲头才收集一小竹罐露水以及小半篮的桐子,等他飞回洞穴的时候,就快要累得趴下了。偏偏白晶晶有异性没人性地直接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连慰问也没有两句,就把水和桐子放在凤斐扬的身边。血鸦气得磨牙,然后变成乌鸦飞到了壁缝中,闭目养神。“小灰灰,给。”也不知道白晶晶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手上还端着一竹筒清水。小眼睛一喜,它呷了呷,凑近竹筒,啄了一口,然后愣住。不是露水吗?怎么就是清泉水?血鸦没来由地一阵失望,这个也太区别待遇了吧。“怎么,不喝,那我就扔了。”眼看连清水都快没有了,血鸦哪儿还敢嫌弃,直接埋着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通,然后打了个满意的饱嗝。喝完水的血鸦发现白晶晶没有任何异常,才放下了心,踱着步子,抖了抖羽毛,哪儿知道他刚抖羽毛,白晶晶脸就一横,“抖什么抖,抖sao么?滚一边儿去。”说完也不等血鸦的反应,就扭身回到凤斐扬的身边,一动不动。血鸦惊魂未定地缩回翅膀,她又抽风了。除此之外,还找不到任何她发疯的理由。凤斐扬伤极重,没有个把月是休想醒过来的,但是为了早日摆脱白晶晶,血鸦每日都替凤斐扬疗伤,短短半个月下来,血鸦眼窝深陷,形骨消瘦,精神更是萎靡不振。这次他可是下了血本,如果不把凤斐扬提前治好,他还不如一头撞死。血鸦刚收工,便有人给他递来帕子,尽管这个帕子是用法术变幻而来的,但是血鸦还是没来由的感动。果然,他的感动点就是太低了。“小灰灰,真是辛苦你了。等凤二呆醒了后,我请你吃大餐,你说你是想吃鱼呢?还是想吃虾呢?还是想吃鱼虾呢?”白晶晶眉头紧皱,还真像是陷入困惑的样子。血鸦蜡黄的脸上露出喜色,正打算选择就看见白晶晶将帕子往他怀中一塞,冲着另外一人笑颜如花,“凤二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真是担心死我了。你说你怎么那么傻,打不过不知道逃吗?偏偏打肿脸充胖子,非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不然又怎么会受这种罪?”凤斐扬刚醒来神色有些恍惚,又被白晶晶一阵摇晃,头更是痛得厉害。可惜,眼前的女人似乎一点儿都没意识到她的激动给人带来了困扰,反而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终于,凤斐扬脑子中某根弦一紧,他扶着头,“该死的女人,离我远点,我没有被鬼面人杀死都快被你摇撒了。”白晶晶如梦初醒,缩回手,嘴上却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个大祸害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哼哼。”话虽这样说,她还是将旁边半月收集来的露水往前一递。“什么东西?”凤斐扬一挑眉,目光落在简陋的竹筒上。“露水,全部是按照你要求来的,梧桐树上最高最嫩叶子上的第一滴露水,快点喝吧,不要浪费了。”她将竹筒塞到他手上,又指着旁边的桐子道,“这些桐子也是给你准备的,喝完水吃点吧。”凤斐扬没来由地心一暖,看着面前女孩泛青的脸,胸中似乎有什么快要破体而出。“凤二呆,你傻呀!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本姑娘秀色可餐,看着我就不饿不渴了。”白晶晶一挑眉,抚摸着自己的脸,一副陶醉的模样。凤斐扬手一抖,胸中的气流瞬间熄灭,他脸一冷,接着将竹筒里的水一饮而尽,未了还嫌弃道,“白痴。”白晶晶低头,嘴角不由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