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暗吃一惊,猜不透黄衣青年是如何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故意道:“老鼠上天平自称自赞!”“大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便是北冥神府派来瀚州的欢长歌欢圣使!”秦观天怒声呵斥,表面看来似乎是在拍黄衣青年的马屁,其实是想激化局面,最好能借助这位自命不凡北冥神府圣使的手为爱子报仇。楚天怔了怔,却并不知北冥神府的圣使是个什么东西,为何看上去居然能够凌驾铁衣帮之上?他嘿然说道:“狐假虎威,我便在这位圣使面前取你狗命!”他的身影一动,如同苍鹰搏兔从空中俯冲下来,苍云元辰剑借着冲击之势使出料峭六剑中的第三式“裂海断流”向下劈斩。这一剑大开大阖朴实无华,剑气却汹涌如潮笼罩住百米方圆,牢牢锁定秦观天的气机令他逃无可逃。苍云元辰剑在浓烈的寒雾中若隐若现,宛如重重剑山压了下来,让人未曾接招便已产生胆怯不敌之念。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楚天出剑的一瞬间,欢长歌竟早一步发动了攻势。他反手拔出背后的长剑“尽欢”,身剑合一飞身而起,化作一束璀璨的银光当空截杀。“嗡——”尽欢剑吞吐闪烁,幻动出一片片眼花缭乱的银色花朵,虚虚实实难以分辨,刺向楚天的小腹。这时候苍云元辰剑刚刚从最高点往下劈落,楚天的身前百无遮拦,尽欢剑**如入无人之境。“怎么会?!”楚天惊骇莫名,这是他出山后首次遭遇到出手比自己更快、更准的高手。但很快他就看出,实际上欢长歌的身手未必快得过自己,但对方却能够料敌机先,出剑抢攻先发制人。这种被人占据主动招招挨打的滋味着实难受,就像抬腿踩落时,霍然发现脚底下正有一根倒立的钢钉等着自己。他心念急转,拧腰凌空后撤,借用空间换取一线宝贵时间,好让苍云元辰剑及时到位封挡。但是苍云元辰剑刚刚下拉到胸前,欢长歌的嘴角边就泛起了诡异笑容,尽欢剑骤然回撤,抬左掌拍向楚天面门。楚天的“裂海断流”经过中途骤然变招气势已竭,根本无法再次变招封堵。他只能仰面闪避掌风,凝拳轰击欢长歌的左掌。但在楚天运气出拳的霎那,欢长歌的招式又变了。他仿佛总能比楚天早半拍变招,而且招招都能异常精确地打在楚天的痛处!“唰!”尽欢剑向右一摆,如电芒一闪斜挑楚天左臂,就似算准了他的拳路。“哧——”一溜血光迸现,楚天的左臂挂彩。幸亏他在最后关头使出“滑鱼诀”,否则半条臂膀已不复存在!尽管如此楚天的左臂上也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血槽,凌厉的剑气渗入经脉,绞得臂膀钻心剧痛,几乎是废了。这对楚天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事,而且他急遽之间根本想不出任何对策。两人的身形从空中交错而过,楚天飘落在院墙之上,运转梵度魔气封住伤口化解剑气,举剑遥对欢长歌,气势笼罩周身转攻为守。欢长歌飘立在小楼的屋脊上,居高临下俯视楚天,眼中微露一丝讶异。依照他的料想,此刻楚天的小臂早已不保。一阵暴风骤雨之后,战局出现短暂的沉寂。双方都在重新度量对手的实力,寻找下一步的破敌之策。“吃一堑长一智,你的确很聪明。”欢长歌抱剑而立,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楚天会突然出手。“居然能想到以静制动的办法来对付我,可惜是白费心机!”话音落下他的身形舒展掠过庭院,尽欢剑点刺楚天眉心。楚天目不转睛盯视剑锋,直等到尽欢剑距离自己的眉心只剩半米时才纵剑挥出。但没有用,苍云元辰剑才作出动作,欢长歌的剑招就变了。尽欢剑虚晃一枪改刺为挑,趁楚天尚未完全发力之际,荡开苍云元辰剑,紧跟着左掌单骑突进直取胸前空门。可怜楚天浑身有力使不出,只能拧腰侧闪躲过掌风。欢长歌得理不饶人,楚天怎么难受他就怎么来,一剑一掌上下翻飞总能占据先机。两人又交手五六个回合,楚天连吃一剑两掌,却依旧冲不破欢长歌的阻截。突然之间他的脑海里冒出元世亨指点自己的那八个字:“以我为主,以攻代守!”楚天一声长啸,放任欢长歌刺来的尽欢剑不管,使出一式“睥睨六合”,苍云元辰鼓荡风云横扫六合,雄劲的剑气卷裹白茫茫的光澜如水天一线威动四方。欢长歌微微变色,冷笑道:“你以为以死相拼就能死中求活?”“噗!”尽欢剑被罡风剑气带得稍稍偏斜,刺中楚天左肋。他的袍袖蓦然飞扬,如层层叠叠的黄云乱卷迎上苍云元辰剑。“啵啵啵!”气劲爆响,一层层用袍袖化出的黄云在剑锋下幻灭。欢长歌脸上金气一闪,催动真元施展出北冥神府“沉金掌”,只见左掌光华闪烁犹如黄金锻铸,猛从“乱离袖”中探出,拍向苍云元辰剑。“啪!”两人的身影乍然中分。欢长歌左掌指骨断裂四根,腰间被苍云元辰剑化开一道血口,身形飘摇飞落在庭院中。楚天的情况有点惨不忍睹,他左肋的一大片被鲜血染红,全身气流乱窜经脉绞动,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斜飞向院墙外。秦观天看出便宜,突然腾身出掌拍向楚天。楚天浑身骨骼痛楚欲裂,右手麻木地紧握苍云元辰剑止不住地颤抖。就在这时便听有人喝道:“看剑!”一道身影越过院墙挥剑攻向秦观天,竟然是天意门的弟子元世亨。秦观天只得回掌自保,楚天的身躯飞出院墙,正被刚好赶到的全世鼐凌空接住。“撤!”全世鼐左手打出三支莽古梭,脚尖一点院墙翻身飘飞。秦观天连拍带打震飞莽古梭,元世亨趁机抽身退走。眼见杀子仇人被救走,秦观天不由气急败坏道:“截住他们,不准放走一个!”还没有等他将话说完,内宅里又响起喊叫声道:“着火啦,快救火啊!”秦观天一惊举目望去,就看到四处火气黑烟滚滚,府里人已乱作一团。他一愣神的当口,全世鼐和元世亨背着楚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忽地身边风声微动,欢长歌调匀内息压住伤势从他的头顶掠过。“圣使?”秦观天赶忙追出庭院,就看见欢长歌身影一晃向东而去,追击的方向与全世鼐、元世亨逃走的路线截然相反。“傻呆呆地做什么?快给我追!”秦观天一跺脚,率领手下往西追去。这时候元世亨背着楚天在全世鼐的保护下早已冲出铁衣帮总舵,两人不敢在淮阳城里停留,一路飞驰奔向城外。又行出三十多里,两人来到一座荒废的道观里,这才将楚天放下。元世亨站在门口监视外面动静,全世鼐取出一颗天意门的疗伤药“天造地设丹”扶着楚天坐下道:“小兄弟,你先将这药丸服下。”楚天微一迟疑,全世鼐已经将药丸送入他的口中,顿时化作一缕甘甜液津顺喉而下,浑身渐渐洋溢起一团暖意,伤痛不由大减。“你们怎么来了?”楚天望着与自己不过几面之缘的全世鼐问道。全世鼐道:“我们昨天在淮阳城里歇脚,本打算今日就离开,却听见铁衣帮总舵里传出喊杀声,小师妹心生好奇,忍不住偷偷溜进府里打探,不曾想是小兄弟你正在和那个北冥神府的弟子动手。”楚天摇摇头暗叫声惭愧,这一战自己是彻彻底底的惨败,若非全世鼐等人及时搭救,绝无侥幸在秦观天的铁掌之下脱身之理。“那位小师妹呢,怎么没看见她?”楚天问道。“她在铁衣帮总舵放火捣乱,好引开秦观天的注意力,方便我们出城。可能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全世鼐笑道:“小兄弟,你莫要忙着说话,赶紧趁药力发散的工夫运功疗伤,这里自有我们照应。”楚天颔首,缓缓闭起双眼流转梵度魔气疏通体内淤塞,平复经脉动荡。前几日他在斑斓雾山里出手相帮这些天意门弟子,全凭一时的意气,没想到今天全赖他们自己方逃脱一劫。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更不愿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轻易流露在脸上,但却有一丝久违的暖意在悄然波动心弦。他的身上一共受了五处伤,最为严重的就是左肋捱了欢长歌一剑,差一点就切断了经脉伤到肺部。但天意门的“天造地设丹”果然灵验,药力在体内脉脉发散,身体里的寒意渐渐褪淡,就像浸泡在一汪温润的泉水中。他运转梵度魔气首先打通了胸口的气血淤塞,然后气走周天修复经脉。过了大约三个时辰,楚天的全身完全笼罩在一团金红色的雾光里,身体不知不觉凌空飘起,好像腿下面有一张看不见的软垫将他平托了起来。四周游离的精气如丝如缕被吸入进雾光里,稍加转炼就渗入进楚天的体内,竟是在疗伤的同时汲取天地精华滋补元气。全世鼐关切地注视楚天伤情变化,神色中禁不住露出几分惊诧。他是世家子弟,又自幼博览群书,见闻之广远胜于同龄人,自然能够看出楚天修炼的绝对是一门顶级魔功,所以楚天年纪轻轻修为如此惊人,但他为人正派侠骨义肠,丝毫没有魔门中人的自私与邪气,不由愈发对楚天的身世来历好奇。忽然门外的元世亨走进来,站在全世鼐身边低声道:“元师兄,我们可能有麻烦了——小师妹到现在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