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跳,汗,在流。在胡得计脑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桌子,椅子,旁边的裁判员,记录员,以及桌子对面的小棋手,清晰的读秒声也遥远的好象来自天边,除了棋盘上那由黑白两色棋子组成的图型,他的眼中已经看不到别的东西。“不行了吗?!”这几个字从他心底深处冒出,在他的脑中徘徊,无声无息,却又响若洪钟,无影无形,却又无处可避。不能粘角的话,换句话说也就是只能挡在上边,白棋二二断吃,虽然同样是后手,但和直接断吃相比,白棋多得一目,而黑空则减少三目,除去刚才三路接比三路虎多得的一目,这个回合的交换等于是白棋凭空白捡三目!为了争得一目的利益,结果失掉价傎三目的本钱,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非常冷的笑话,虽然这个笑话的创作者绝不会感到有趣!但是,它的的确确正眼前发生。下棋走出错招并不稀奇,没有谁能保证自已永远不犯错误,包括那些一流,超一流的职业高手,聂卫平就曾经说过,如果不是后半盘那些昏招,他早就是世界第一人了。 而藤泽秀行,他的昏招只怕比他的妙手更加有名吧?只是,有些错能犯,有些错却绝不能犯。序盘的错误可以kao中盘的拼搏来弥补,中盘地错误可以kao官子的顽强来追赶。 但是官子时犯的错误呢?终点就在不远的前方,胡得计甚至已经可以看见那条拦在跑道上的黄色丝带,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脚,踩空了,人,摔倒了。 更糟糕的是,对手正紧紧跟在他地身后。会有人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再接着跑吗?会有人好心的把他扶起。 然后再说一声没关系吗?童话故事里或许有,然而,胡得计已经过了相信童话地年纪。“六,七,八......”,裁判员是不会管棋手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依旧在一丝不苟地继续他的工作。脑中一片空白。 没有办法思考的胡得计条件反射般地从棋罐里取出一枚棋子放在盘上。二路挡,胡得计最终还是承认了自已的失误。“呼。 ”棋盘对面,王一飞暗暗呼出了一口大气。最后的一个胜负处已经度过,大局已定。后面的小官子尽管还有很多,但对他和胡得计这种水平地棋手来说只不过是常识性的收束,即便做不到完美无误,出入也不会超过两目!“好了,飞飞赢了。 ”过后不久。 棋谱传到了旁边的观战室,当摆到黑棋二路挡下,白棋断吃角上一子时,高兴宇如释重负般地发布了胜利宣言。“什么?飞飞真的赢了?”一直期盼着王一飞战胜强敌,斩将立功,但当胜利的号角真的吹响。 聂楚才反而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哈哈,你没听错。 胡得计这里走错了。 更重要的是,他因为这里地失误失去了斗志。 ”陆如秋笑着。 黄春生战胜张梦蝶虽然很令人庆幸,但那终究是在正常的预测范围内,而王一飞这一盘,几乎所有人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谁也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可谁能想到,这个神奇的小孩子居然凭借自身的力量坚持到了最后,而且还用自已顽强地斗志磨垮了成名多年的一方高手。“呵呵。 给你详细说一下吧。 如秋所说的错招是挡初白棋冲的时候黑棋应该忍受对方的先手打吃而在三路虎住,那样走的话。 自然也就没有白棋点入的手段。所谓的失去斗志呢?就是说白棋已经点入,黑棋外挡净损三目,而之前双方的差距原本不超过两目,换言之,在没有太多复杂官子的情况下,这样地退让就等于举手投降。 所以,正确地走法应该是顽强的在二二路接上,白棋三路冲,黑棋挡,白棋断,正常情况下,因为角上气紧,黑棋净死,但是,黑棋有在一路扳,硬做赖皮劫顽抗地手段,当然,这个劫黑棋很重,打输了整个角就丢了,但是,如果打赢了,白棋也等于丢了角上断吃一子的官子,负担也不小,黑棋全局劫材稍好,如此下法最终很可能会形成转换,虽不能说黑棋好,但至少胜负还有一争的的可能。 以胡得计的实力,正常情况下他是应该能看到这一步的,但实战选择的却是妥协,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他认为自已先前的优势足够大,不必在乎这三目棋的得失,要么只简单看到被白棋断到角上对杀气不够。 如果是前者,他之前就没必要为便宜一目不虎而粘,所以,答案也就非常明显了。 ”高兴宇笑道。临兵斗阵,士气为先,如果自已都失去了斗志,那这战还怎么打?对局室内棋局还在继续。正如大家所想象的那样,当胡得计错过打劫的机会以后,剩下的官子不过是在走过场而已,后来居上的王一飞斗志旺盛,一招招,一式式都有板有眼,进退有度,先后有序,令对手难寻可趁之机,而临港覆舟的胡得计则是意志消沉,心灰意冷,只能跟在对手的身后亦步亦趋,难见反抗之举。读秒声中,两个人落子的速度都很快,因为所有的这些进程实际在他们的脑子里已经滤过了无数遍,此时此刻不过是把它们重现在棋盘上而已。“啪。 ”最后一颗棋子落在了棋盘上,王一飞把手收了回去。木然地望着棋盘,胡得计的心沉到了谷底。业余五段棋手,早就已经过了那种必须终局完了趴在棋盘上一个一个地数子才能知道胜负的阶段。不需要做棋,他知道这盘棋自已输了,黑棋盘面好五目或者六目,而无论五目还是六目,结果都是一样,差别只在于多少。“还有棋吗?”裁判员问道,这是婉转的问法。胡得计轻轻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网上下棋,或许还有往自已或者对方的空里填子的可能,但这是正式比赛,赖皮是没有用的。“没了。 ”王一飞的回答则是很干脆。摆子,做空,数棋,裁判员的业务非常熟练。“黑棋共一百八十四子。 白胜四分之三子。 ”随着裁判员的高声宣布,这一结果也被记录员写在了棋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