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晚训练结束了,过百年带着王一飞和过晓峰离开了棋院,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国少队的助理教练陈兴华——他在国少队主抓的是队员的训练、比赛,至于日常生活,作息时间等等,那是另一位助理教练魏玮七段的工作。“嘀嘀”,过百年和两个小朋友正往车站走着,身后不远响起两声车笛,一辆蓝色奇瑞汽车赶上来在几人旁边减速停下。“过老,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家。 ”摇下车窗玻璃,陈兴华探出头来说道。“呵,不用了,你又不是顺路。 ”过百年笑着答道,他知道陈兴华的家在潘家园,那儿和虎坊桥完全是两个方向。“呵,不过就是多拐个弯儿,没多远。 上来吧,大冷天儿的,谁知道公交车什么时候才来。 ”陈兴华笑道。“那就谢谢了。 ”人家是一番好意,如果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反正虎坊桥离的也不是太远,对有车一族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过百年于是也就不再推辞。拉开车门,三个人上了汽车,过百年当然是坐在前面,两个小朋友自然是在后面。车厢里边有空调,比外边暖和何止一星半点,两个小朋友摘掉手套呵着手指,心里暗自庆幸不用在站台等着挨冻。“呵,王一飞,听过老说你以前一直是在忘忧清乐道场学棋呀?”手中熟练地转动着方向盘,陈兴华随口问道。“是呀。 我是今天才搬到过爷爷家的。 ”王一飞答道。“呵呵。 说起来我和忘忧清乐道场还是有点渊源地。 高兴宇原来和我是北京队的队员,后来他退役经营棋社,忘忧清乐道场开业的时候我还是祝贺佳嘉宾之一呢。 ”陈兴华笑着说道。“真的呀?......怎么没听高社长说过呢?”王一飞惊讶地问道,怪不得很多人说忘忧清乐道场在业界根基很深,高兴宇见人脉广络,却原来真是不假,连陈兴华这样的国手都曾经和他是队友。“呵。 我又不是天皇巨星,超级偶像。 没事儿提我干嘛。 不过说起来他这些年来干的还真不错,前些年教出一个陈海鹏,现在已经进入一流棋手行列,现在又把你培养成了职业棋手,如果你日后也象陈海鹏那样成为一流棋手,北京地区名气最大的棋社就非忘忧清乐道场莫数了。 ”陈兴华笑着答道。“嗯,我一定会地。 ”王一飞认真点头答道:他的目标是成为世界级顶尖高手。 如果连国内一流都做不到,那还谈什么称霸世界。“哦,志气很高嘛。 ”从后视镜里看到王一飞认真地模样陈兴华笑着赞道: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个人如果没有主动向上的意识,那么这个人资质再好也不可能达到太高的高度。“呵呵,那是,飞飞的目标可是成为当代吴清源呢。 ”过百年笑着cha言道。“呃?当代吴清源?呵呵,想做到这点可不容易哟。 那不仅需要过人的天分,还要能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 年轻时,吴清源为打谱研究棋艺,连捏棋子地中指和食指都变了形,成名以后,每天还必须保证六个小时的研究。 如果哪天有事耽误,第二天差多少时间就补多少时间,飞飞,你真有那样的心理准备吗?”陈兴华愣了一下,然后半天玩笑似地问道。“有。 我现在每天花四个小时在棋上,等小学毕了业,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了!”王一飞大声答道。“呵,飞飞,你要知道,单独一天在棋上花六七个小时不难。 坚持一个星期可能也没什么。 一个月或许还有不少人能做到,但一年。 两年,乃至十年,二十年如一日呢?那可就不是说说就成的了。 ”陈兴华笑道。“我一定能坚持下来的。 ”王一飞认真答道,他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能力。“呵呵,少小便有凌云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陈兴华感慨而叹。想当年,他也是心比天高,觉得只要自已肯努力,就能站在世界棋坛的顶端,成为万众瞩目的超级棋手,然而可惜地是巅峰期一晃而过,还没来的及品味胜利的果实,就已经从云端跌回了地面。 抚今追昔,看着现在王一飞那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神情,他怎么会不感到物事人非,时光飞逝?“呵,兴华,刚才你在训练室的表现可是有点情绪化呀?”想起刚才训斥国少队队员地情景,过百年笑着向陈兴华问道,他是国少队的顾问,工作任务之一就是监督国少队的教学训练情况,发现问题并提出自已的建议。“嗯,是呀。 刚才我的情绪是有点激动,说的话也有点儿重。 ”陈兴华很痛快地就承认了自已的失常,他不是一个文过而饰非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什么好遮掩的。“是不是上边给的压力很大?”过百年关心地问道。“呵,那到不是。 再说,就算有压力,最紧张地也应该是老周。 ”陈兴华轻轻笑笑答道,论职务,他是助理教练,周长清才是正职,如果棋院上边对国少队今年的比赛成绩不满意,挨刺儿地也是负责人,而不是他这个具体做实事的人。“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过百年问道。“......,唉,说到底还不就是恨铁不成钢。 国少队的那些小队员才能都很不错,平时训练情况也很正常,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正式比赛就盯不上劲儿。 论实力,这批队员和日韩两国同年龄层棋手差距不大,至少是在同一水平线上,但反应到比赛上的结果却是一边倒。 用溃不成军形容可能有点过份,不过实际情况却也没多大区别。 ”陈兴华叹道。“嗯,你说的情况确实有,不过这也和这支国少队组建时间不长,队员们实战经验不够有关吧。 不要太心急,加以时日,情况会有好转的。 ”过百年劝解道。“呵,您倒是很乐观,不过我却没您那么想的开。 其实我觉得这支国少队最大的问题就在于队员的实力太过接近,而且其中缺乏具有领军气质的人。 这就造成了平时训练成绩很好,可真到了需要真刀实剑硬碰硬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主心骨。 远的不说,就说上两届的国少队,那个时候可以说国少队就是二人帮,陈海鹏,宋玉柱两人的实力明显超出其他队员一筹,但整体实力肯定比不上现在这支国少队,可为什么那届国少队的成绩远远好过这一届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两个人起到的稳定军心作用。 有他们两个顶在最前面,其他队员就有了主心骨,实际比赛中就能正常,甚至超水平发挥。 反之,所谓国少三剑实力尽管不弱,但和其他队员的实力差距太小,很难被寄予重望,结果就造成谁也指望不上谁,大家各自为战的情况,这样一来,每个人的心理压力都被增加,十成水平,能发挥出来的连八成都不到,以这样的面貌去对抗日韩两国少年精英,不输才怪呢。 ”陈兴华叹道。常言道,将是兵之胆,兵是将之威,一头狮子领导的绵羊可以打败由一头绵羊领导的狮子,在陈兴华的眼中,现在这支国少队缺少的就是这么一头狮子。“呵,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十年树木,而年树人,人才的培养可是不能太心急。 所谓欲速则不达,有的时候,弦绷的太紧反而容易断掉。 其实就我所知,这些小队员们其实也不是不着急,不努力,他们也很想取得好的成绩以对得起自已头上挂着的国字号头衔,他们的实力是有,所欠缺的其实就是过硬的心理素质和比赛经验,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尽量减轻他们身上的压力,让他们能够以尽量放松的心态去参加比赛,或许这样更容易使他们尽快成长起来。 ”过百年笑着分析道。“嗯,您说的对。 我是应该在这方面多想想办法了。 ”不管对错,过百年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为的是让国少队变得强大,陈兴华诚恳地点头接受。“呵,还有一点刚才你说的可能有点问题,你说飞飞是为了让国少队这潭死水变得活跃起来的鲶鱼,我知道,你的目的是让国少队的队员们心里有危机意识,不能再不思进取,想法是好的,不过这样一来,飞飞无形之中就成了独立于他们之外的威胁,搞不好会造成他们心理上的隔膜,对飞飞融入这个集体产生负面作用。 ”过百年笑着提醒道。“啊?会吗?”陈兴华一愣,刚才在训练室光顾着说话痛快,却没想到自已情绪冲动拖口说出的情况有可能造成新的问题。“呵,会不会也只有等明天过后才能知道。 不过倒不用担心太多,飞飞的心理素质很好,这种情况他应该能应付吧。 ”转头看看后视镜中正和过晓峰一起趴在车窗上数着路旁路灯的王一飞,过百年的心中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