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看着棋谱,刘涌不再说话,他还要再仔细回味回味才能消化下来。“郝记者,走黑棋的是谁?在我印象里,国内成名的业余高手中似乎还没有这么激烈的棋风。 ”见刘涌在思考,林枝福转过脸来向郝志强问道。“呵,我先不说是谁,你先估计一下,黑棋表现的实力大概是什么水平?”郝志强先卖了个关子。“嗯......,这不大好说。 这盘棋从一开始没有布局就直接进入扭杀,布局水平和官子实力无法判断,不过从已有棋谱上表现出来的力量,可以说已经不逊色于一般的职业棋手,特别是白棋在左边点时,黑棋不应而是先在上方虚攻,说明黑棋已经算到后来中腹夹的强手以及接下来几十手的变化,如此深的算路恐怕职业棋手也得花上十几分钟才敢作出决断,所以,不考虑布局和官子的问题,黑棋的中盘实力可以说是职业级的。 ”林枝福沉吟半晌答道。听到林枝福的判断,郝志强右手一挑大指,“高,实在是高,林教练,你说的太准了!”“太准了?什么意思?”不光是林枝福,连刘涌也是一愣,正在进行的是全国晚报杯业余棋手大赛,虽说参赛者里不乏从职业队中退下来的,但现在也都是业余棋手的身份,这一点他们知道,郝志强也肯定明白。 如果是这个,应该没必要特别强调吧?“呵呵,太准了的意思就是说你答对了。 知道黑棋是谁吗?”郝志强笑着问道。“是谁?”两个人齐声问道。 业余棋手中具有职业背景地人成绩大多不错,知名度通常很高,可在他们的记忆里,似乎还没有哪位成名高手的棋是这么暴力。“呵呵,王一飞。 不知道二位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郝志强笑道。“王一飞?当然知道,他是忘忧清乐道场的学员。 去年参加成都段位赛,并以全胜的战绩冲段成功,今年应该刚满十二岁吧。 因为今年的晚报杯修改了参赛人员资格,所以代表北京晚报队参赛,怎么,这盘棋真是他下的?”林枝福惊讶问道。不同于外地,王一飞在北京地区围棋圈里地名气可是非常响亮。 海淀棋院做为地方棋院,发展业余围棋活动是工作的重点之一,和业余棋手地交流非常频繁,而且海淀棋院也有自已的棋校,这次成都段位赛同样有少年棋手参战,林枝福的身份除了是海淀棋院的总教练外,同时还兼任棋校校长,因此对这方面的情况非常了解。“呵呵。 口说无凭,幸好咱有相机。 ”郝志强把相机拿了过来,调到读取模式,没三两下便把要找的照片翻了出来。接过相机,林枝福低下头仔细观看,这是一张近距离照。 拍摄人的位置和目标相距大约在两米左右,画面地左侧是一位少年,穿着桔黄色的羽绒服,理着个小平头,此时正一手托腮,一手拈起一颗棋子落向棋盘,满落子处看去,虽然只是一个局部,但以林枝福对棋形的**很容易就看出和刚刚看过的棋谱一致。“让我看看。 ”刘涌把相机接过去也看了一遍,至此。 郝志强所说全都得到了证实。“哎。 怪了。 王一飞段位赛上的棋谱我看过,灵活多变。 闪展腾挪的功夫非常了得,不过棋风似乎也没这么暴力呀?”确定了棋是谁下的,林枝福又有了新的疑问。“呵,不仅你奇怪,其实我也很纳闷呢。 我认识王一飞很久了,他刚进忘忧清乐道场那年我就曾经给他写过专访。 这几个月他天天到中国棋院参加训练,我碰到他地次数就更多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开局喜欢走一些新奇多变的招法,然后利用快速的步调打开局面,中盘战斗也是以转换居多,常常给人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而这盘棋高举高打,一开局就摆出决战的架势穷追猛打,地确不象他一贯的棋风。 至于为什么,恐怕只有问他本人才会知道。 ”郝志强想了想答道。“那倒是。 哎,你刚才说他到中国棋院参加训练?这是怎么回事儿?”林枝福从郝志强无意中的一句话中听到了一个重要信息,赶紧认真追问。“噢,这事儿你们还不知道呀?......,呵呵,难怪,难怪,王一飞不是正式队员,你们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郝志强先是一愣,后又恍然道:王一飞随国少队试训,本身并未占用正式名额,而且小学校放寒假之前,除了每周六日,他参加的只是晚间训练,故此,就算在中国棋院上班的人也未必知道国少队多了一个新成员,中关村和天坛南路一个在四环西北角,一个在南二环中间部分,有些情况不清楚也很正常。“不是正式队员?啥意思?哎,我说小郝,你能不能一口气全说起来,别老吊我们胃口好不好?!”中国棋院是国字号棋队所在的地方,郝志强所提棋队必定指的是国少队,刘涌是海淀棋院院长,技术上虽然不值一提,不过这些方面的问题可全是门清。“呵,不吊你们了,事情是这样的,这次段位赛结束后......”,娓娓道来,郝志强把他所知道关于王一飞进入国少队试训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述一遍,听得刘涌和林枝福二人面面相觑,不时流lou出惊讶地表情。“厉害呀!李柯号称国少三剑之一地闪电剑客,快棋功夫非常了得,王一飞刚到国少队居然能在快棋上赢他,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林枝福叹道。“嗯,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表现,照这样发展下去,三五年后必会冒出头来。 哎,小郝,现在有棋队跟他签约了吗?”刘涌脑子一转,马上问道。职业段位是一种资格,就象想开车先要有驾照,想开商店先要有执照,有了它不等于肯定会有棋队请你,没有它则肯定不会有棋队请你。棋手获得职业段位后,除了极少一部分表现出色的幸运儿被国家队吸收外,绝大部分都会安排分到其所在地棋院,正常而言,各地棋院都有自已地棋队,但每支棋队的正式名额有限,一个萝卜一个坑,出去一个才能进来一个,所以虽然各地棋院会从储备后继力量的角度尽量安排这些棋手工作,可无论待遇,收入,还有参加比赛的机会和一线棋手都没的可比。 当然,所谓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如果这些年轻棋手在随后这段时间表现出色,比方说在重要比赛中打入前几名,甚至拿到冠军,各支棋队自然会把你当成主力,重新签定合同。 而若是表现一般,或者说没下出来,那也就慢慢会由二线棋手变成三线棋手,更加少有人问津。 如果有人不甘心这样的境遇,可以自行寻拉接纳单位,比如说一位棋手的实力在北京,上海等地只能成为二线棋手,而在广东,云南等地却可能成为一线棋手,则这位棋手可以到广东,云南等地去找机会,只是这样一来,原单位就不会再管他的事儿,万一那边也没有接纳,则这位棋手就成了单干户,虽说国内举办的各种职业比赛还能参加,但都只能以个人身份,自已解决食宿,报名,旅费等方面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很多打不上比赛的二线,三线年轻棋手宁肯放弃职业资格转为业余棋手,终究以他们的实力在业余比赛中经常可以拿到好的名次,kao比赛奖金过上不错的生活,而在高手如云的职业赛事中,只怕得到的对局费连来回车费都不够付。和其它棋院一样,海淀棋院也有一支自已的一线专业队,棋队的主教练就是林枝福,下面有一名助理教练,五名队员。 由于北京地区几乎各区都设有自已的棋院,人才竞争极为激烈,特别是上边还有北京棋院这样的巨无霸,大部分高水平棋手都被截走,很少能落到自已手里,所以海淀棋院走的是一条自办更生,艰苦奋斗之路,棋队队员全部都是在自已的棋校中培养而出,整体年纪小,水平低,这些年来在围乙联赛中苦苦挣扎,数次陷入降级的边缘,只是每次运气不错,总是在最后的关头要么超水平发挥,要么主要竞争对手发挥失常,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做为一个地方性的小棋院,按理说拥有一支能在围乙联赛中站稳脚跟的棋队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围甲十四支队,围乙十四支队,全国各地那么多家棋院,俱乐部,组成的棋队恐怕得有三位数,进入全国前二十八名,以北京地区一个区的资源,这足够令人骄傲的了。但刘涌并不知足。他是那种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人。海淀区是北京地区经济最发达,最具发展活力的地区,海淀棋院的很多主席都是本地的头面人物,不少还是跨国公司企业的一把手,单论资金雄厚,只怕无人能及,但可惜的是在围棋建设方面起步较晚,在北京地区各家棋院中属于小字辈儿,因此虽然有钱,却很难请到高水平棋手加盟(不要说棋手不好面子,同样是二线棋手,上海队的替补绝对比宁夏队的替补说起来光彩,踢足球的不还是有很多人宁愿到欧洲球队坐冷板登,也不愿意留在国内踢超级联赛吗?),这就造成了恶性循环——没有高水平棋手——比赛成绩不好,比赛成绩不好——招不来高水平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