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天的大胜,崔勋成特意提前处理完公司的事务早早来到棋院,他想在第一时间听到韩国棋手们再次胜利的消息。四点钟,最后一盘棋也结束了,中方代表团成员坐车返回凯悦饭店,韩国的年轻棋手们自发留对局室里研究刚才的比赛棋局,梁浩模则拿着统计表敲开了崔勋成办公室的房门。“结果怎么样?”看到梁浩模的神情,崔勋成心中一沉:这不是一张获得大胜之后应该有的笑脸,更确切地说,倒更象是不小心丢了几十万现钞,而且注定不可能找回来的那种苦涩。“不大好。”梁浩模答道。虽然他知道崔勋成听了肯定会不高兴,但他没办法不如实汇报。“到底怎么个不好?!”看来还不是一般的不好,崔勋成急着催问。“......三比五,咱们输了。”丑妇终须.见公婆,再怎么艰难,梁浩模还是说出了比赛结果。“什么?!”崔勋成闻听后眉毛就是一竖。平心而论,如果这个比分出现在.昨天,他虽然一样会感到不满意,但程度肯定不会如现在这样强烈,这并不奇怪。这次中韩年轻棋手对抗赛的.初衷是为了摸清中韩双方十八岁以下年轻棋手,也就是两国围棋第二梯队的实力底细,所以在比赛的准备阶段,崔勋成便指示相关专家进行过深入分析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在这个层级上双方年轻棋手的整体实力相差不大,韩方虽稍有优势,但差距也非常有限,考虑到临场发挥的在八对八的单场比赛中,从六比二到二比六都在正常范围之内。所以,假如第一轮的比赛结果是韩方以三比五失利,崔勋成会认为这是双方棋手实力的正常体现,只是中方这次发挥的好一点儿罢了。但是,这次失败是在第二轮,并不是第一轮,而且还.是在第一轮取得七比一大胜的第二天下出来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昨天的大胜只是一种假象,双方真实实力.的对比并不象比分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悬殊!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本以为这次三番棋将以韩方棋手的轻松获胜.而结束,突然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怎么会不让他感到难以接受?“......,三比五,我们输.了。”梁浩模答道,同时双手将成绩表递了过去。韩尚秀(白)——周易初(黑)黑胜一目半崔明哲(黑)——中晨星(白)白胜两目半金炳辉(白)——史思亮(黑)白胜五目半河锡灿(黑)——佟映九(黑)白胜三目半吴可能(白)——汪定华(黑)黑胜一目半朴仁勇(黑)——祝凤梧(白)白中盘胜崔世海(白)——李柯 (黑)白胜二目半郑在书(黑)——王一飞(白)白中盘胜成绩表上写的很清楚,人可以骗人,但数字不会。崔勋成把成绩表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薄薄的一张纸居然能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由此可见他心中的不满。他并不是后悔昨天替几位年轻棋手的庆功买单——身为一家大型企业的社长,不要说偶尔请几个人吃顿饭,就算天天这样请请上个一年两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无关痛痒。他气的是这些年轻棋手怎么那样不争气,发挥怎么那么不稳定,前一天刚刚以压倒性的比分战胜对方,从比分上看双方几乎不能称之为对手,为什么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二十四小时,情况就转了过来,不仅没有延续之前的好调,反而连最基本的底线四比四打平都没保住!“郑在书,怎么又是郑在书?!”崔勋成气冲冲地吼道。昨天唯一输棋的是郑在书,这种情况下,想不让人留意也难,现在一看,今天比赛的战败者中还有他,崔勋成怎么能不发火?别人这轮输了,至少下一轮还有机会再扳回来,而郑在书二连败,明天就算赢了,三番棋对抗也是一比二的结果,这一分等于已经丢了。再仔细一看对局手数——六十二!,崔勋成的火就更大了。“呃......”,梁浩模没有办法回答。比赛的时候他就在现场,虽然没有一直盯着郑在书那盘棋,但在赛场里转悠的时候也曾经瞄过几眼,说实话,他也不能理解郑在书为什么那么早就认输交棋,因为这不象是韩国棋手的一贯顽强到底的作风。后来,他也想找到郑在书问个清楚,但在棋院里找来找去,都没找到郑在书的影子,一问门口书店的售书小姐,却原来是早就离开棋院,不知去了哪里。想打手机联络,可能因为比赛的缘故又一直没有开机,搞得他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谓。“废物,白痴,傻蛋!”崔勋成大声咒骂着发泄心中的不满。“崔理事,郑在书虽然早早认输有些难以理解,不过他应该已经尽了全力。据楼下书店的店员说,他在离开棋院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一场。我想这盘棋的输掉对他的打击也非常大吧。”梁浩模试着帮郑在书说好话。“打击大?那是应该的!连输两盘,要是一点羞愧之心都没有还当什么棋手!可恶!他不是认为他很厉害,八个人里,除了韩尚秀,崔明哲,金炳辉外数他最强吗?怎么强了半天,就他第一个出局了呢!”崔勋成更气。耳朵听着崔勋成的咒骂,梁浩模心里边却是很不服气:让郑在书去对付王一飞的是你,现在郑在书输了,骂人的也是你!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你临战调将,让郑在书和崔世海调换座次,郑在书又何至于会有这样的结果?当然,这些话只能藏在心里,说是绝对不敢说出的。有一种人是属手电筒的,从来只照别人不照自已,而崔勋成就是这样,向来只有他的正确,错的只会是旁人。屋里崔勋成正在发脾气,门口处忽然又传来的敲门声。“进来!”崔勋成没好气儿地大声叫道。房门推开,金炳辉从外面走了进来,脸绷的很紧,表情非常严肃。“噢,是炳辉君,有什么事吗?”看清是金炳辉,崔勋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这个人公是公,私是私,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分明,一切全以事实结果为据。今天的比赛结果虽然让他很不满意,但金炳辉两战全胜,表现很好,自已怪谁也怪不到他头上。“是的。崔理事,我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答应。”金炳辉非常认真地躬身说道,对于他这位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叛逆细胞的新锐精英棋手而言,这种极其郑重的举止还真是少见。“呃?......,是什么要求?”崔勋成也是一愣,他想不出这位桀骜不驯,连棋院的明文规定有时都不放在眼里的少年棋手有什么要会值得向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提出要求?“明天的比赛,我希望能由我和王一飞对战!”崔勋成目光坚定地说道。“呃......”崔勋成和梁浩模面面相觑。三番棋对抗,一方以二连胜直接锁定胜局的情况并不少见,所以在对抗赛准备阶段,韩方和中方已经研究好了,三番棋对抗,不管前两盘的结果是一比一还是二比零,第三盘也还是要下。这是交流比赛,主要目的在于交流,而不是锦标主义主义的分出输赢就行。所以按照先前的规定,明天金炳辉的对手还会是史思亮。金炳辉显然又在给他们出了道难题。“炳辉君,这次比赛的规定你应该都很清楚。第三轮比赛的对手都是赛前定好的,只是中韩双方共同研究决定了的,不是我们单方面想改就能改的。”梁浩模连忙提醒道。“是的,您说的情况我都清楚,所以我才要向崔理事郑重提出请求,希望您能答应我这个无理的要求!”金炳辉执拗地说道,再次向崔勋成施以九十度的大鞠躬。他是那种一旦拿定主意就不管不顾,哪怕撞到南墙也不回头的人。“呃......,先说说你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事情关联到中韩双方,崔勋成不敢随便就应下什么,他需要了解金炳辉的意图。“郑在书在可怜了,我要为他报仇,在棋盘上打倒王一飞!”挺直身子,金炳辉大声答道。虽然天赋过人,仅仅十五六岁就已经在韩国棋坛展lou头脚,侪身于一流棋手的行列,但他的思想终究还只停留在十五六岁的程度,直接而又**,他只知道自已的朋友因为接连输在王一飞手下而伤心落泪,情绪低落,所以他就应该站出来替朋友出这口气!“呃......,很好,炳辉君,你能有这样的义气我很欣慰,现在象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少年人越来越少见了。我很欣赏你这种作风。不过比赛的日程都已经安排好了,临时变动难度很大。中国人不是有一句古话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如这样,明天的比赛之后,中方代表团在我国还要逗留四天,除旅游参观还有两场比赛,我让梁部长安排你在后两场比赛中和王一飞下一盘怎么样?”金炳辉的积极性不能打击,且王一飞是中方代表团中唯一的两连胜者,崔勋成也很想打击一下这个人的气势,而说到实力,郑在书不行了,那大概也只有金炳辉有这样的把握吧?“不。崔理事,那样意义不一同。崔理事,请您务必答应我的请求,求您了!”后面的两轮比赛即使自已战胜王一飞,郑在书肯定也不在现场。他是要替郑在书出气的,如果郑在书不再,赢了王一飞还有什么意义?所以趁着三番棋还有一场没下,郑在书明天还在,他必须在这个时候打败王一飞。“呃......,好吧,梁部长,你去试着和中方代表团谈一下,看看有没有同意的可能。炳辉君,事情我们会尽力去办,但这件事终究不是我们一方能作主的,会否成功不能保证。总之,你要做好两手准备,不管事情谈的成谈不成,明天都要好好的下,无论对手是谁,都必须赢!”被金炳辉的坚持所感动,崔勋成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