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依旧肆虐的呼啸,龙卷风卷起千层冰雪,一波一波向林中的两个人身上砸去!男子瞪着眼,连雪花砸进眼球也丝毫不眨一下眼!沄淰呆呆的立在原地,望着像木头人一样的男子只觉得他浑身透出一股可怕的气息。“他会来吗?他会带来他的首级吗?”沄淰不敢想,自己如今就是一个诱饵!远处的林子传来一串渐次逼近的脚步,脚步急促有力。沄淰抬眼远眺,只见黑蒙蒙的林子里,果真有一个身影越来越近!身姿挺拔,英气逼人,他便风尘仆仆的来了!!!不顾一切的来了!!!站在雪地中早已冻得停滞思考的她第一眼看到他时,泪水便不听话的涌了出来!他看见受着季度委屈的她并不说话,清高绝俗的眼睛只是看着那个丑陋无比的男子言简意赅道,“苏维,放了她,至于刘生,朕自会把他的人头带给你!”原来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苏维。沄淰侧目看着那个满目疮痍的男子,心里却再次不寒而栗!“哈哈哈哈哈——”丑陋男子发出狂野的笑,他裂开的嘴角流着血渍,但是他仿佛觉得更加的痛快,冷森的声音从他暗红色的喉咙里汩汩而出!仇恨已经把他变成一个疯子!“虽然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但是,我还是想亲自告诉你,叛徒不是我,而是当朝太师——刘——生——”由于气愤之极,他狠命的抓着体力不支精神不振的沄淰开始不住的摇晃!一阵恶臭从那他的口中传出,沄淰只觉得四处天旋地转,她沮丧的闭起眼睛,刘生,我轻易爱上的,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贪财如命的你吗?“朕是天子,所以,朕说的话,从不食言。”他的外表淡定如斯,可是,内心早已如万千蚂蚁叮咬一般,他多么想奋不顾身的抱着绝望无助的她,一直紧紧的抱着。“哼!我说了,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我只想要亲眼看着刘生在我眼前死!”“这里离太师府那么远——朕——”“我只是想让他痛痛快快死在我的手里!!!这件事有那么难吗?”苏维开始咆哮,整个山头,只有他愤怒的声音在不住的回响。何宸停了一会儿,方才说,“如果你想为墨菊还有你的父亲报仇,就亲自去杀了他!利用一个女人来威胁朕,你也配做个男人!”何宸负手而立,面对一波又一波寒风的肆虐,他便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岿然不动!沄淰的心开始慢慢的变暖,一个可以遮天蔽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肯为自己低三下四的恳求一个疯子,自己虽死无憾,她只可惜自己没有办法亲口向刘生问一个真相,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满门忠烈的刘家会有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后人!可是,令所有人都万分奇怪的是,那个苏维居然缓缓放下手,“那些越过山头的人——”“朕会在活捉太师之前把他们全部软禁!”“那我们——”“明日回去,朕亲自调配二十蝠军为你差遣!”“如果我——”“如果你想见到他就立刻把他杀了,朕绝不会怪罪于你,但是,苏维,你可能会被天下人所憎恶,犹如过街老鼠。”“那——”“所以,朕会让刑部的人去查处,绝不徇私舞弊。”男子忽然之间涨红了脸,满脸的伤疤顿时挤在一处,让人看了不禁浑身发麻,他瞬间仿佛一个面条一样,跪在地上,不听的哭泣,那呜咽声夹杂在寒风中,额外透出一股凄寒!“朕知道你委屈!刘生派妻子王氏给灵贵嫔下毒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朕之所以把灵贵嫔打进冷宫也不希望她再有任何的伤害,你放心,朕已传太医秘密为她医治,但是,家父的不幸朕却没能挽回,此生,朕欠你一条命,他日,如果你有任何事情求朕,朕绝对答应!”男子叩首,擦干泪水纵横的脸,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林子深处走去!何宸一大步跨到沄淰身旁,狠狠的狠狠的搂住她不放,他气愤难耐的说,“沄儿别怕!!!如果他刚才做了一丝一毫伤害你的事情,朕一定把他挫骨扬灰!!!”沄淰安静的躲在何宸的怀中,只觉四处温暖,狂风骤歇,她轻轻道,“你是皇上,以后,不可以如此犯险!国不可一日无主!这大陈的江山——唔——”何宸狠狠吻着她,清高绝俗的眼神狠狠的盯着满脸惊慌失措的女子,忽而松口道,“饿吗?”沄淰羞臊的低头点头。何宸满心欢喜,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偏偏要让她又恼又怒的眼神对着自己狂热温情的双眸,继续问道,“累吗?”沄淰只能尴尬的“嗯”了一声。何宸嘴角微扬,满眼笑意道,“朕背你回营地。”沄淰看着何宸无比真诚的眼神,心疼的问道,“你难道不累吗?从那边山下走到这里,你也应该很辛苦。”何宸微笑着,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道,“还有一个好主意。”“什——么——哎呀——”沄淰一个踉跄,不料,何宸已经牵起自己的手,往山顶走去!“快点!朕的晚膳可特别丰盛呢,就是你!朕这辈子就是为你而生的。”何宸口上虽然抱怨,可是,一双火烫的大手已经将沄淰冰凉的小手牢牢包裹住!他发誓,每时每刻都要这般保护她,温暖她,不计回报,不要缘由!两人正举着火把艰难的走着,就听见前面杜将军一声呵斥,“再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了!一群废物!”何宸笑笑,对着身后的沄淰道,“杜将军发起火来可真是可怕,如果,你不想跟他一同讨伐琅邪,现在,就是你最佳的机会,只要你主动亲朕一下——”沄淰羞得臊红了脸,恼怒的道,“杜——将——军——皇上和我在这里——”何宸气得狠狠的刮了一下她倔强的小鼻子,威胁道,“女人真是善变,刚才还感动的哭,这会儿,又急着离开朕!可是朕偏不让你离开!”本来还身子发冷的沄淰只觉得浑身发烫,尤其是脸颊和耳边,仿佛有几团熊熊烈火在一同燃烧,她执拗的想抽开自己的手,可是,何宸的力道却是极大,丝毫没有让她得逞。“你若认输,朕便放手。”何宸眼角含笑的说,可是嘴边,却明明挂着一丝讥笑。沄淰低头,呶嘴冥思苦想到底该不该放手,就见杜将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眼前,跪拜道,“皇上,臣无能!臣该死!臣——”何宸忽而一笑,送开了自己的手,道,“杜将军,你永远都是陈国的福将,朕不会怪你!走,一同与我回营地。”沄淰疑惑的抬眼,他刚才不是说,要将所有越过山头参与训练的士卒都软禁吗?不是还要分配什么蝠军?何宸回眼看她扭头道,“还不走,等着喂狼?”杜将军倒是一本正经不依不饶的问,“皇上,听说——那人在哪?臣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何宸的脸顿时严肃起来,道,“朕自有安排,我们先回去吧。”他边忽而将沄淰打横抱起,看着沄淰情不自禁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脖颈处的何宸不禁心满意足的笑道,“嗯,这样就很好,你要是累了,就闭眼睡一会儿,出发。”何宸脚下的步子又稳又清,沄淰躲在他的胸前,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熟悉的珑兮香再次爬到自己的鼻端,沄淰的脑海里还是翻江倒海,短短数日,自己已经被他吻了一遍又一遍,如此嚣张的家伙,迟早是要报复一下的!可是,回眼间,她明亮的眼神却又黯淡了下去。还清晰记得小时候,是刘生偷偷带着自己去看在寺院里舞刀弄枪的齐岳,那时候的他善良,喜欢助人为乐,他喜欢穿一身干净的蓝色,犹如夏季被雨水洗过的碧蓝的天空,清澈透明。对啊,是他满足了童年时自己最美丽的梦。还清晰的记得,寨子里,自己满头是包见他的第一次,他气愤的赶走冲自己发火的齐岳,温柔的介绍自己说,我是刘生,几年不见,本以为你过得很好,却不想成了这样,你大病初愈需要进补,等你身体好起来,我再带你出去玩,你不是喜欢扮我的书童吗?我就教你识字……对啊,是他教会自己写自己的名字。也是他,在自己昏迷的日子里,低三下四求见天下三十二神医,还是他,站在自己身后,揭开了何年和皇后的阴谋,把陈国还到何宸的手中……往日种种,聚在心头翻滚,一股疼痛蔓延至浑身各处,今晚一过,明早,就是刘生的死期了,就算他付了天下,付了道义,可是,毕竟对自己无私无怨无悔。那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感情,或许就是他心中极度痛苦的写实。一颗泪水轻轻的坠落,那些为他绣了一个冬季的桔梗绢帕,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安静的躺在无人知道的角落,一辈子,都不会经由自己的双手送去他的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