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北风呼啸,外面飘起了漫天的雪花,蚊子冻的不住的往营帐里添加炭火,却看见在简易塌上休息的沄淰,一个下午,她都是那么的安静,什么也不说。“姑娘,还在为风不平担心?”蚊子试探着问。“那个皇宫,恐怕,我再也回不去了,若我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他,哪怕再不愿意,也是要说句再见的。”沄淰卷翘的眉毛上粘上一层水雾,迷离的眼神中充满着追忆,里面,似乎藏着好多个他。记得那一日,他,一脸煞气,气冲冲的撞过沄淰的肩膀便冲进了德仁宫,门一摔,之后,屋内便是叮叮当当的声音。记得是他横眉冷对,不顾情义对自己质问的说,皇兄?我不是你皇兄!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太子,我好不容易求大公主设计帮离开了这个利欲熏心人吃人的宫殿,你居然又把我找回来?你安的什么心?还是他,偶然坏坏的看着自己,打趣道,“这里有一个活人你不抱,却要抱着一个脆弱欲断的枯树枝。”然后,任凭自己跌进自己温暖的怀抱。还是他,带着迷人且专注的眼神,深情款款的对自己说,“今年你生辰的时候一直在昏迷着,没有看见朕给你准备的礼物,明天,朕会亲自派人带你去看。”于是,就有了那一座天下瑰宝,人尽皆知、华丽无双的无极宫。记得,那一夜,微风吹起何宸鬓旁的长发,宁静淡然的侧脸和眼角生出的万种情思,她鬼使神差一般的随他漫步玉兰树下,他坏坏的吻她,眼角带着一抹坏笑,笑靥中,满溢的都是幸福和满足。记得,那一夜,灯火通明却安谧的御书房里,她挑眉辗转,咬着手指对着那堆堆书籍经卷发呆,他的笔下却俨然泼出一副美女图,女子眼波流转,娇俏怡人,她竟然第一次在他面前心跳加速,仿若辨不清世间的方向,眼中,只有一个看着他安静微笑的男子。记得,那一日,纷纷细雨,他拉自己来到他的伞下,雨水侵染了他肩上的碎发,他却浑然不觉,只担心的嗔怪道,“下雨了,怎么也不躲躲,浑身泥泞的站在雨里,染了风寒可怎么办?”虽只是一句简单的关怀,但是,比起那将自己拱手让人的龙绍焱来说却是情深似海。记得,那一日,他几近崩溃的对自己咆哮道,“朕的幸福很简单,有一处遮风挡雨的茅草屋,屋里,有朕想去保护的女子,足矣。”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却次次在自己面前没有皇的威严,他对自己总是很亲切,恨不得把此生所有的呵护都给了自己,甚至不惜为了博得自己一笑,戴上假面具,掩饰自己皇上的身份。他是皇啊,天下的天子!“姑娘,你怎么哭了?”蚊子慌忙拿起绢帕为她擦泪,边擦边心疼的说,“姑娘,别哭了,你是皇上极其看重的人,皇上没有让你离开,谁敢让你离开!不要多想了,你这样哭,皇上知道了,是会心疼的。”沄淰哽咽道,“他才不会,蚊子,你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儿。”沄淰看着蚊子出去,郁闷的回到桌案前,提了半天笔,却又不知写些什么,冥思苦想了半天,却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几个名字:齐岳、弦王、龙绍焱、刘生、宸。她的眼神迷离,深情也若跌入谷底一般死寂,又是半天,她缓缓的用墨汁涂掉了齐岳的名字,又果断的涂掉了弦王的名字,纸上,只剩下龙绍焱、刘生和宸六个字。她狠狠的抓着脑袋,最后,冷笑着又勾掉了龙绍焱的名字。当纸上只剩下“刘生”和“宸”三个字的时候,她不禁潸然泪下,豆大的泪珠将那两个名字晕染成一处,形成一处化不开墨梅。“我回不去了,所以,只能将你去掉了。”沄淰抬起手臂,一大滴墨汁便落在那个“宸”字旁边,可是,忽而一双有力的大手却狠狠的禁锢住她的手腕!沄淰瞠目回眼,不禁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叹道,“皇——”可是,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他冰凉却柔软的唇已经贴住了自己的唇齿,他狠狠的吻她,当他知道她爱自己竟然比爱龙绍焱多一些的时候,他就高兴的迷失了自己!那一刻,纵然他再恨她的冷漠,再恨她的无情,也忍受不了她的委屈和眼泪!他拼了命的用自己所有的热情去点燃她寂寞孤独的身体,哪怕是一点肉体上的欢愉,他都要她是快乐的,不再是愁眉不展的!“皇上——”沄淰狠狠的推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宫里的事——”“想你,就来了,宫里,还有父皇!”他迫不及待的拉住她的手,清绝的眼神已经然沄淰呼吸局促了起来。“你——风尘仆仆而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沄淰也不敢看他,脑子里一片浆糊,也只能随口胡乱的问。“是有重要的事情,刚才已经说了,就是想你,忍不住,就来了!”何宸的眼睛藏着笑,坏坏的问,“你把我的名字写在那里做什么?”沄淰的脸忽而红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说,“我——我是分析各方军事实力——”“所以,最后,我和刘生的实力却是弦王和龙绍焱都无法比拟的是么?”不知不觉,他又往沄淰的身边凑了一些。沄淰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满脸羞红,双颊发热道,“兵法上说——”温暖有力的双手环在自己的腰畔,耳侧,是何宸温柔的呼吸,“沄儿,你爱朕,朕刚才都看得到,也听得到,若不是朕来了,竟不知你为了风不平和宜人做起了交易,沄儿,朕只想知道,朕只喜欢做沄儿开心的事情,凡是沄儿不开心的事情,朕绝不会做,你看,外面,是谁?”沄淰惊诧之间,只听何宸一个响板,风不平和老楠已经拎了酒进来,老楠一边爽朗的笑一边说,“二当家的,我们怕你一路孤单寂寞,给你送好酒来了!”风不平藏在老楠后面,满脸羞涩的说,“二当家的,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得皇上厚爱,我已经将春河娶过门了,谢谢二当家!谢谢皇上!”此刻的沄淰脸上仿佛地中间的火炉烧得通红,她气愤的瞪着身后的何宸挤眉瞪眼道,“快放开我,让他们都看见了,快些,不然我生气了。”何宸却依旧牢牢的不放手,道,“偏不撒手,朕爱的女人,就你一个,他们也早都知道,天下人也都知道,朕又何必害怕有失龙颜呢?”沄淰又羞又愤,鼓红了腮帮子道,“我现在是副将,你这样,被士卒知道了,我怎么服众?”就在这时,卿若亟进了帐篷,见沄淰被何宸禁锢住,脚下生风的飞到何宸面前,伸出双手就往何宸的脸上抓去!何宸回身,抱着怀中惊慌失措的沄淰在地上移步,旋转,腾空,落地,青丝万千,双眸生辉,脸有微嗔,嘴角带怯,她的美,一一的映入他清澈的眼底。“你是谁?快放了姑娘!”卿若亟叉腰,一副拼命的架势!老楠和风不平见此,只在旁边呵呵一笑,摆下了酒坛子,又出去四处寻找下酒菜。“又来了一个护花使者。”何宸气冲冲的看着自己怀里气得像一头小狮子的沄淰问道,“他是谁?快说!”“我叫卿若亟,是沄姑娘的信差,是一辈子都要跟着沄姑娘的!你这不要脸的臭流氓,快撒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嗔怒的沄淰忽而一笑,仿佛是在说,骂得好,继续!何宸将沄淰好好的搀扶起来,却仅仅的与她十指相扣,他堂堂正正的站在卿若亟眼前,光明正大的说,“我们是什么关系,难道还要再问吗?”卿若亟狠狠的看着何宸挽起沄淰的手,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他想了半天,才瞠目结舌道,“我告诉你,沄姑娘的相好可是当今皇上,若你再不放手,我是会去皇上面前告状的,到时候,皇上要把你这双脏手砍了,可别怪我今天没有提醒过你!”何宸的眼中掠过一丝喜色,“谁说沄姑娘的相好就是皇上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沄姑娘可是说要当一辈子的皇后的,还说,就算是伺候她的人排到京城外面,都是不会嫌弃我的!沄姑娘说话是最算数的!”沄淰的脸顿时阴得发绿,气道,“卿若亟,我那是打一个比方,你好赖是读过一点诗书的人,怎么李安打比方的话都听不懂!你出去!”“慢!你别走,你确定,她是喜欢皇上的?”何宸面露喜色、得意洋洋的继续追问。“你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高高在上的皇上,哪个女子能不喜欢!但是,皇上只喜欢我们沄姑娘,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你赶紧把脏手拿走!”何宸微微一笑,“卿若亟,很有意思的名字,朕就封你做个御差,负责送信吧。”“我用你封?封——”卿若亟顿时瞠目结舌,“你——你是皇上——”何宸一笑,转头问道,“竟不知,你如此仰慕朕!本打算早些回去,既然如此,那今晚,朕就不走了!”“啊?”沄淰惊讶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