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是没能见到二主祭司,好像怎么飞也飞不到祭司殿。脑袋里似乎只知道一条路,就是怎么回他寝宫。不知道他又在我身上使了什么法术?这样迷迷糊糊地又过了几天。破天荒地,他居然在我吃晚饭的时候出现,还是计划好的,什么都多准备了一分。“你,还用吃饭?”我故意含筷子在嘴里,嘟哝着,心里却是充满好奇。“嗯。很小的时候,是吃的。”他边埋头喝汤,边学我嘟哝着,然后,抬头,舌头还伸出来把嘴边的残汁舔了舔,样子很满足。“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吃---人间的---东西了?”我想起那晚他妖后说的话。如果,他不是人的话,会不会有别的嗜好,比如,吃虫子阿什么的。他盯着我,似乎猜到我的心思,眼睛一转,道:“你,觉得我还会吃什么?”那迷人的眼眸,黑色中似乎带着一丝察觉不到的红----极其鲜艳诱人的,却又深深藏着的----我赶忙避开他的眼光,埋头拼命的啃米饭。他朗朗的笑声充满整个屋子。“明天,带你出去走走!”他抛下这话,又消失了。我依然沉浸在他那---眉眼里,应该是媚眼,带着妖的**。第二天。他说,不用那么张扬。于是,他们把我穿成婢女的模样。我倒是挺乐意那一身素静的装扮,白色的打底裙,淡蓝的薄纱外裙,一条深蓝的腰带,头发随意的垂肩,只系了一条浅浅的蓝发带。可当他们带我走出寝宫时,我彻底的----吓傻了。这就是他眼里的出去走走?望不到边际的王城,站满了王亲贵族,他们正热情的相互问长问短。空中会时不时地传来琅琅的笑声。听得出来,他们也很期待这次的出去走走。各式各样的马车有条不紊的停在道路两侧。侍卫和婢女们规规矩矩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我直接给掺插到了一队同服色的队伍里,站在远远的地方,等待出发的命令。我连他是怎么出来的,和谁出来的,坐的是那辆马车都看不见。虽然如此,心情却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毕竟是个好天气,令人心旷神怡。队伍终于缓缓地出发了。侍卫队开路,前后左右的围在我们周围。我随着婢女的队伍,也乐的边走边瞧。贵族们的马车就夹在我们的队伍里,嗒嗒的走着,一辆紧随一辆。单单是走出这王宫,就耗了大半天。我终于明白,我那只小虫,怕是飞上个几十年,都飞不出这王的宫殿。那晚能去到祭司殿,定是菱兰的功劳。出了城,凡间的集市就历历在目。我心情大悦,偷偷的东瞧西望。和师傅常年住在仙羽山,他每年也就带我下山两三次,在附近的集市里住个四五天,算是采购些凡人的用品。毕竟我是个凡人,看到同族,自然是流连忘返。但由于身边总是站着个长发须眉仙气环绕的老人,他们对我也就像对待仙子般的恭敬。所以,我至今也没捞到个同龄同族的兄弟或是姐妹什么的。同族的凡人倒是很多,可惜师傅只留我一个。同龄的凡人,这天地间怕是找不到了。师傅遇到我的时候,我只有三岁,但那可是两千多年前。这两千多年来,每日三餐,师傅精心调配,成功地把我定格在七岁。至从十年前,师傅离开仙羽山,我便开始自然的成长起来。这可愁坏了文爷爷。他一有空就跑厨房,噼噼叭叭的,还愤愤地嚷:“无彦老鬼,你和我开什么玩笑。不是说照顾个小姑娘么?怎么就自己长了!”文爷爷做的饭菜也不难吃,就是无法把我保持在孩童的样子。十年间,他求来仙子,想是要教我些为女子之道,可是,仙子们一看我这血肉之身,不冷不热地托辞几句,就飘飘的走了。她们的仙躯,怕是从不沾染这血肉的,怀仙胎怕也是一颗闪亮的珠子而已。文爷爷只好送我去集市里和凡人的女子学所谓的女子之道。文爷爷说:“这怕是你师傅的意愿吧,让你成人,回到自己的族里,找个好人家,了完这凡人的一生。”但我知道,这十年间,文爷爷始终没有放弃他的厨艺研究,常常听他念到:“无彦老鬼,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就算把她定格在八十岁,我也要做到。”每每这时,我额心就噗噗的冒出冷汗。我也知道,这十年间,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弃寻找师傅。我留恋人间的集市,却不愿就这样了完一生。师傅,怕是你也没有想到,我竟跟着你的脚步来到了这里。“啊!”一声女子的轻呼打断我的神游。“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急忙伸手拉住前面摇摇欲坠的身体,很歉疚的看着她。原来队伍已经停了下来,我不留神又撞到走在我前面的婢女。一阵清风轻抚耳畔,似乎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叹,“唉,你这神游的习惯。”队伍开始分散。这时,我才注意到街头街尾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围观者。他们的服饰和我以前在集市里见的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就是他们说的平民装吧。这些人却神情兴奋,似乎在等着什么。华服贵人们开始慢慢的从车辆里出来。每出来一位,周围的人就高呼敬语,并虔诚地跪拜下去。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愣得说不出话。以前,我偷偷地享受着那点凡人对仙子的崇敬,就已经飘飘然然了。而今天,看到他们享受的,又何止是那点崇敬?突然有人狠狠地踢了我一脚,我回过神,旁边的婢女暗示的甩甩眼,我意识到自己身边这大马车的主人也要出来了,便学着她,恭恭敬敬的附下身,伸出双手,等着迎接---我的主人。一只冰凉的芊芊细手,轻轻地搭在我的手臂上,缓缓的走下马车。周围的人潮开始涌动,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接着,第二只玉手,第三只。。。我和其他婢女们一样,头不敢抬,大气不敢喘,像移交一件件珍贵的物品,一个传一个,把她们都迎下了马车。都是女眷,心里有点空空的。接着我们被安排在一个大府邸的小别院。真是个大户人家,吃穿用的都别有讲究。这不,我一个小婢女,都能分到一间不大,却很优雅的客室,一床一桌,还有茶。我松了口气,倒了杯茶,慢慢喝了起来。他的出去走走,就真的让我走了一天,不停不歇。忍不住在大腿上轻轻捶打,迷迷糊糊地竟趴着桌边睡着了。“一天都没见个人影,这就是你说的带我出去走走?”我梦里还喃喃自语。心里却是有那么个念想,等我睁开眼,就会看见他那张带着妖的**的脸,却每每不能如愿。这民间的府邸倒是热闹起来,每晚都歌舞升平。我也忙得不可开交。一个婢女,是没有资格偷闲的----他是让我体验生活来了。王族的队伍,又开始前行,往更南一边走。眼前这山这水,如梦如幻。据说这城是师傅在几千年前划界而成的。我突然觉得师傅对他们真是博爱,这城划的如此完美。这一路走来,虽有贫富,却没有一家一户不是安居乐业,其乐融融。他们到底是生活在幻境里,还是真实里?不是说凡人可以自由出入,这城门又在哪里?队伍就这样走走停停,每到一处,都受到漫无边际的盲目崇拜。我连崇拜他们的力气都没有了,每晚都是极度困倦地刚躺下就睡着了,做婢女真是不容易啊。因为太累了,这些日子来我晚上都睡得很沉。可今晚耳边老是听到细细的流水声。我迷迷糊糊的摸索着下床找水喝。“醒了?”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我整个人就彻底的---惊醒了,看见他斜斜的坐在不远处的一把大靠椅上,柔和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反着月光的胸肌,极其好看的线条,那一刻,我似乎又睡着了。“嗯?还没看够?”他带着浅浅的笑意,故意换了个更诱人的姿势,“要不要我弄个亮点的光?”我猛地灌自己水,嘴里呜呜的不知所云,却不敢再看他一眼,一阵热流穿透全身,脸上一阵通红。“你这,到处诱人的习惯!”我终于可以挤出几个字,“应该改改。”他缓缓站了起来,我脱口而出:“别动!我还没穿好衣服。”他朗朗笑了起来,“我以为你要说,你还没脱好衣服。”我才意识到昨晚太累了,自己竟是和衣而睡。一阵蓝光在他手心里亮了起来。我意识到这里不是我原来睡的客居,又是哪里呢?我又听到潺潺的流水,和着他轻语:“这短短的良宵美景,可不要浪费了。”说着,他闪到我身边,如风吹过,再轻轻一带,我就跟着他飘出去了。眼前顿时一亮,青山绿水在夜幕的笼罩下,透出一种神秘而恬静的美,月光在湖面银光闪闪,和着流水的轻吟。微风迎面轻拂,我禁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软软地躺在了他的臂腕里。我想,我陶醉的不是这人间凡景,而是身边的人。他说:“看到了么?这船,可以没有尽头的,一直往前走,周边的景色也不重复的更换。”我留心起来,真的是,一山连一山,山环水绕,却没有一处景色是重复的。船似乎行了很远,天边的云彩也开始有颜色起来。天快亮了吧?我想。“其实,我们不曾移动过一步。”他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偷偷抬头,看到他的下额,那清新的轮廓也是那么的诱人。“又是你的幻境?”“不是我的,是整个城池的。”他仰望天空,缓缓地道,“是他的。”师傅?我望向苍穹,繁星渐渐隐去,五光十色的云彩从天边爬了上来,天亮了。知道这是幻境,心里却说不出哪里不同。我突然开口:“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到我保护不了你的时候。”他平静地说,“我自然会让你走。”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伤感,却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铉。是他不放我走?还是我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走?这里有师傅的气息,更多的,是他的气息。他随手扔给我一套衣服,说,会在门外数到十,如不能换好,他就要亲自动手。这话还真凑效,我冲回船屋,在他数到五的时候,就匆匆套上了--那件平民装。他进来的时候,也是一套平民装,挺和他身。这是很快乐的一天,我们混在人群里,尝遍当地的美食,逛了大街小巷。食物的味道,居然有点师傅的风味,却来不及深想。此时此刻,我眼里心里,装的似乎都是他的影子。他对这里很是熟悉,还带我去了街头打造武器的地方,认真地和当地的师傅学了起来,最后,放了一把短短的带着小外壳的小匕首在我手心。“我刚才打造的。”他笑着说,顺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就叫小噬魂吧。”我接过来,小心的藏在腰间。无名,你可知道,我是多么希望,你心中那把噬魂剑是把普通的剑。在回船的路上,他故意带我去了一处破落的院落,在一座大府邸的遗址内。府邸很大,却像是空了上千年,没有一丝活气。他站在院落中不语,良久,转身对我说:“走吧。”我依稀记得,我来过这里,在他的梦里,那时,他只有三岁,在院子里无忧无虑地追逐着他的娘亲---那个领养他的娘亲,最后死在他登位那天。回到船上,他即刻在我耳边轻轻说:“睡吧。我会送你回去。”我就很听话的睡去,手里紧紧握着小噬魂。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给换上了婢女服。在伺候这些王公贵族的时候,也听到些闲杂细语。大致是他们的王这次施恩,每走过之处,平民百姓,均可提出一个愿望,他们的王就让愿望成真。比如,有人想娶十个老婆,就真的娶上了。有人想做皇帝,就疯掉了,疯癫中天天在梦里当皇帝。有人要财,就挖到了金子。我禁不住想到他那天说的:“凡人,只相信自己见到的,幻境也好,真实也罢,对他们没有区别。就像他们每次见到我,都看到一张比他们年轻的脸,所以,绝对不会觉得我比他们先老死去。这样,我存在了那么久,他们一代一代的更替,却没有一个人怀疑我为什么还活着?”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你给我一个小小的幻境,我就很不想醒来?我这一走神,还真害惨了那个贵族,叫什么倾侯爷的。我当时正给他添加酒水,这手中的酒不知为什么就撒在了他腿上。他狂呼着跳起来,顺手“啪!”地就给了我一巴掌。我当时就愣了,整个厅里的人都朝我们看了过来。那是一场酒宴,场上歌舞正浓。也许是见惯不怪,这小小的插曲很快在另一支歌舞声中淡了下去。他却奇怪地凑过来,借着酒意在我身上胡**索,居然给他摸出无名送我的小噬魂。我就更惊了,那小噬魂被我用文爷爷教的藏身术,封的好好的。他怎么就找了出来?这下就热闹了。婢女藏利器可是重罪。他嚷嚷着叫来侍卫,这一闹,大家都过来围观。我早就看到他们的王----无名和他的后坐在上座,欣赏歌舞。他们距离我是那样的遥远,远到我只能以一个小小婢女的身份,躲在角落里偷望他们。其实,我并不想去打扰他。可是,刚才那一巴掌,我极其委屈,他却动都没有动一下,继续享受美酒歌舞。那一刻,我心里就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想要什么。我生气地想着,该用文爷爷的什么法术整整这个侯爷?要他跳艳舞还是。。。突然,人群中让出一条道,他和他的后缓缓走了过来。他还是那副冰冷的表情,高高在上的王,瞧也不瞧我们一眼往大殿外走去,只是在路过倾侯爷身边时停了一下,抛出一句话:“你是要我杀了这里所有的人?”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所有的人都齐唰唰地跪了下去,我也被身边的侍卫压着跪了下去。待他和他的王后走出大殿后,所有的人才缓过气来。之前的倾侯爷脸色更是煞白,急忙把小噬魂放回我手里,叫我当做什么事都没有,让我下去了。之后我才知道,曾经有人在他的宴会上耍计谋,结果,所有在场的全成了冤魂。他的世界里,害人的和受害的,没有区别。他不花时间去主持所谓的公道,他的世界里只有服从。那晚神志一直有点模糊。入夜很深了,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体像着魔一样,在这个陌生的府邸里,走啊走啊。。。然后,猛地清醒过来,脸却唰的红透半边。。。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进了他的寝殿?而他正在和他的王后,水火交融。那嘤嘤的娇喘声和半遮半掩的身躯,还有他对她温柔的耳边细语,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他们的眼里都泛着红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眼里藏不住的红光。原来他们才是同族。原来,他对其他女子,也可以那么温柔。我想转身离去,可是,就是动弹不得。是他还是她,希望我看到这一幕?是啊,凡人,从来不愿去相信自己看不到的?他,本来就不曾是我的。我在身体能动的那瞬间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