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我就躺在**一直想银雪湖边的那番话。是北神长老,助了恒天,拿到神君之位。可师傅那不痛不痒的五百年,和恒天也不至于不共戴天?后来师傅虽然感情受创,幽居仙羽山,不理小事,可大事依然尽心,依然以守护神君殿为己任。不久,炽焰潜了仙婢们过来给我梳洗换装。在文爷爷的调理下,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待她们打理完毕,我又见到了文爷爷。“精神不错。”他老远见到我就嚷了起来。“嗯!想出去走走。”我跑到他面前,小声说。“文长老,不好了。”突然,炽焰仙子的声音传来,人同时出现在我们面前。“北长老和南长老……”话音未落,两个身影已经闪了进来。我见过北长老,长眉红颜,和文爷爷差不多。这南长老,就比较粗枝大叶一点,像个武将,不像个飘然的神。“文长老,你也在啊~”他们只是寒暄,并不惊讶。“北长老,南长老。”文爷爷笑着打了招呼,手却拽住了我。“我们要带轻羽走。”他们倒不怕直接说。“这神君殿可不是你们想带谁就带谁的?”文爷爷回应他们。这时,炽焰仙子已经站到我们这边。“有人看见此女刺杀神君。”北长老望了我一眼。我瞪了回去,心想你们还设计害了我呢。“我想这其中的缘由,还是等神君回来再说。”文爷爷换了个温和的态度。“那当然。我们只是暂时收押。”南长老附和着。“她是无彦的弟子,就算要收押,也是带回我们仙羽山。”“这可由不得你。”北长老一道力袭击过来,想分开文爷爷拉我的手。“文长老,快去找神君!”炽焰仙子挡了过来。文爷爷“嗖!”的一声拉着我就往后院跑。他逃跑的速度真是惊人。我这才想到,文爷爷善药理,却不善武。一只巨大的仙鹤似乎早有准备,伏在地上等我们。文爷爷拉着我跳上去,还没有抓稳,它就已经展翅高翔。“文爷爷,炽焰她——”我想一个长老这样让个仙婢顶着,传出去实在不好。“你放心。我们走了,他们不会为难她的。得罪神君的人有什么好处啊?”文爷爷哈哈笑着,享受起驾鹤飞翔的乐趣。突然身后传来两声巨响。我回头一看,是南北长老驾着两只神鹰追了上来。“文长老,我们不会为难你,但轻羽要受神罚!”他们左右靠了上来。“受不受罚,不是你们说了算。”文爷爷边说边一掌打在仙鹤身上。本来已经很拼命的仙鹤,像突然得了某种力量,速度骤增。两只神鹰一左一右,跟得也很辛苦。突然空中出现一仙山,悬浮在这九重天之巅。靠近了,看到山顶是大片湖水,碧波荡漾,仙雾腾腾。我突然想起那晚恒天说,他要去天池。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神族的天池?仙鹤猛地俯冲下去。两只神鹰却盘旋于高空,久久不肯下来。“这天池受神的结界保护,只有长老们坐的仙鹤才能进入。”文爷爷得意地说着,“他们以为驾个鹰就可以追上我们。须不知,这仙鹤是先神君的坐骑,那两只鹰,还要再练千年啊。”仙鹤发出几声欢快的叫声,像是很满意文爷爷的赞赏。“羽儿,恒天对你,真是天地可见啊。”文爷爷语重心长。我没有说话。心里却很想告诉他,无名对我也是生死之约啊。突然,我看到天池水面,水波急速旋转,进而形成一道巨大的水柱,直冲云霄,周边的水花层层下落,甚是好看。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水花之巅,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居然全身**。那身体镶嵌在蓝天碧海里,透着阳光,甚是——“哗啦!”一声,一道水花迎面而来,打在我脸上,淋湿我全身。我边抹去脸上的水珠,边打喷嚏。文爷爷的笑声背后传来:“呵呵~~~其实,恒天也是个极品!”我心里轻叹一声,我知道文爷爷这样说,也是想保护我。若和恒天一起,这天地间怕是没有人敢动我。可我哪里还有第二颗心可以交付啊?仙鹤在一块大草地上徐徐落下。之后,我看见衣衫整齐的恒天从不远处走过来,自己赶忙转身望向天边。“神君!”文爷爷略带笑意的声音传入我耳朵,“打扰神君修炼,实在是情非得已。”“我交代过炽焰有紧急事时,让你们直接过来。只是没想到他们那么沉不住气。”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平静。我一直没敢回头看他们,耳朵却竖得老高,想听他们说些什么。“羽儿,爷爷先回去了——”文爷爷故意把声调拖的老长。我一听就急了,忙转身跑过去拉住他,道:“我和你一起回去。”文爷爷摇摇头,说:“听话啊。等我想出办法怎么说服那两个长老,再回来接你。”他其实是在暗示我,待在这里比较安全。我低头不语。北长老想让他女儿做神君妃,又岂会轻易放过我?我确实刺了他们神君一刀,这把柄他抓着了,还会松手?不知道这神君现在怎么样?想到这里我禁不住瞧了他一眼。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让人感觉很怪异,似乎得意于自己有机会展示那完美的身材,又似乎震怒于我的突然出现。我又想,这偷看到神君的身体,要不要受神罚呢?当我回过神时,文爷爷已经跨上仙鹤扬长而去了。我和他之间的空气顿时凝固起来。我低头看着自己随风飘动的裙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的伤?”我总算挤出几个字。刚才瞧他不象受重伤的样子,不过想到无名当时也是笑着却伤得那么重,就不敢再猜他的伤势。“还是很关心我的。”他随心应答。我偷偷瞟了他一眼,他那身飘逸的长衫和随意散落的长发,加上沉静的表情,有种成熟的魅力。我后悔没有赖着爷爷一起走。我一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拼命避开他的眼光。可他毫不避讳地盯着我。半天,我终于忍不住了,回瞪他说:“你干吗一直看着我!”“我再想,今晚和你一块,我会不会很不安全?”他说得很严肃,还用一只手托着下巴,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那晚我是恨我自己,不知道怎么发泄自己的怨气,就不小心伤了你。”我转头望向天边,不敢和他对视。我心里一直很内疚。那天我是走到了绝望,怕自己永远都成不了强者,救不出无名。偏不巧,又听到他骗我,而后又看到自己族灭——一惊一吓一悲一恐慌,就乱了。突然觉得有点冷,刚才给水淋湿的衣服还贴在身上,不怎么舒服。“做一堆火给你烤烤?”他说着就跑去拣了一些枯树枝,弄出一堆火来。我奇怪地看着他,心想他不是施个仙法就可以了?何必那么费劲?“暂时施不了法。”他笑了笑,像是自语,然后自己坐火堆边,向我招招手。我走过去隔着火堆在他对面坐下,温暖的气流涌了过来,感觉舒服很多。“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锁神链,对吧?”我望着他,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内疚。“没有。”他回答得很直接,“就算有,也锁不住我。”“你为什么骗我?”我质问着,心里有怒气但更多的是难过。“那玄珠不适合你。”他瞧了我一眼,继续低头往火里加些树枝。“文爷爷不会害我。”我努力平静下来,其实生气又有什么用?再刺他一刀吗?“文长老不会害你。他只是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太低估玄珠的威力!”他语气沉稳,给人一种不容怀疑的威力。我转身望向茫茫天池,不语。也许他是对的,他骗我,但至少他不会害我。“那玄珠只有神的长老才有能力操控。目前,北长老那里是最好的地方收藏。”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清晰明了,我无可置辩。北长老最需要一颗玄珠,他拿只会心虚的拿,不会张扬。当年那场变故也不会引起的怀疑。既然师傅选择隐瞒,其他长老也是不想再提的吧?“你可以不信我。”他看我不说话,自己又解释道,“但两个神果都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真觉得自己可以控制战神守护的冥幻玄珠?”“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啊——”我转身望着他,“其实不用骗我的。”知道他骗我那一刻,心里非常难过。“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救我。”他有点欣喜地说,“没想到你宁可失去自己的性命,也要救我。”“我是有目的的。”什么目的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必须活。“无论是什么目的,我都不在乎。在你心里,我比你的命重要,这就够了。”他突然深情地望着我,很快的又被他藏了下去。如果说他明着骗我,我是不是也暗地里骗了他呢?我一心要救的是个妖魔,这是万万不可以让神族知道的。“那匕首能不能还我?”我转了个话题。那天自己是真的慌了,之后才想起小噬魂一直插在他身上。“我高兴的话,会考虑。”他拿着树枝,轻轻拨弄火堆,不再看我。“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看着跳动的火焰,轻声说。“最重要的?既然是最重要的,又怎么能随便留在别人身上?”他望了我一眼。“我不是故意要刺你的。我一般是自己刺自己。”我实话实说。“那就更不能还你。谁让你带那么危险的东西,还让你自己刺自己?”他又漫不经心地弄着火。我望向天空,眼睛开始湿润。他哪里知道,每次我刺向自己,无名都会感应到。现在,距离那么遥远,他还能感应到吗?“这里是不是也没有黑夜的?”我突然问道。“这里是有的。”他望向天边,似乎在回忆,然后说,“先神君长玄在造这个天池时,问了落烟。”“落烟?”我想到“落烟幽湖。”“落烟是当时羽铃族长之女。从小在凡间长大,习惯了白天和黑夜的变更,四季交换。这天池,就如凡间一样。自从落烟与族人沉湖之后,先神君就常常来这里修心。”我突然看到他眼里透着一丝悲凉。“落烟幽湖的故事是你让文爷爷告诉我的,对吧?”“这是神族的秘密,没有神君的允许,长老是不会说的。”我看着我,冷静地说,“既然你已经看到,我又不能让你那样死去,告诉你真相,总比你胡乱猜要好。”确实是这样,在听了文爷爷的话之后,我心情是有了些好转。至少心里知道,自己的族人不是被残酷杀害而族灭的。他望着天边,继续说:“羽铃族沉湖,当时是个正确的决定,落烟自己也接受了。可是,当我和无彦冲破百万妖魔,带神将赶回来时,却令这个决定变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和可耻的秘密。当时,若先神君再等等,再拼命延迟一点点时辰,我和无彦至少可以拯救半数人。”“先神君当时也是打算和他们一起走的吧?”我仿佛看到上古的那场灭天之战,长玄傲立于百万妖魔之上,为自己的族人奋血浴战。“可惜上苍没让他如愿,却令他痛悔一生。他当时怕妖魔利用羽铃族人的魂魄操控尸体,所以他连他们可以轮回的魂魄也毁了,永不超生。长玄终于在五千年前选择羽化,消失于天地间。”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一直以为神可以随心所欲,无所不能的。看来,我弄错了。天边开始出现晚霞和落日,天池的水面也倒映出五光十色,还刮起了晚风,那感觉真的像是在凡间一样。我突然想起无名之城,心里一阵幽然,淡淡地痛缠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