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布听了钱教授的话,接过话来,说道:“整个藏区也不全是实行天葬,但天葬是目前最普遍的丧葬仪式,少数地方还有石棺葬、土葬、水葬、干尸葬、壁龛葬、树葬、火葬、石棺葬等等,在我们阿里地区便能发现好几种。至于天葬的由来,当然这主要是和藏区的宗教信仰密切相关。根据目前的考古推断,可能起源于公元7世纪以后,目前整个藏区的主流信仰是佛教,天葬恰恰吻合了佛教布施中的最高境界——舍身,佛经中有‘舍身饲虎’的故事。人死之后,灵魂离开肉体进入新的轮回,尸体便无所用,将肉身喂鹰,也算是人生的最后一次善举。”听了杰布说完,马强点了点头。钱教授又补充道:“在佛教进入藏区之前,苯教居主流时期,丧葬仪式有许多种,之所以目前天葬成为主流,主要因素杰布刚才说过。另外,从地理环境上来看,藏区气候寒冷,土地大部分时间被冰得坚硬,难以挖掘,再加上树木稀少,木棺的取料成了问题,实行天葬不但吻合了宗教教义,而且也是因地制宜,成为藏民们最能够接受的一种仪俗。任何一种民族文化或是精神传统的形成,都是长期的,多重因素交融而成。”马强“哦”了一声,然后又疑惑地问道:“那天葬师实行天葬之前为什么要点一堆牛粪?”杰布答道:“更准确地说,是点燃桑烟,桑烟也是人神沟通的一种方式。佛教中的说法是,铺上五彩路,恭请空行母驾临天葬台,尸体作为供品,敬献诸神,以求赎去死者一生中的罪孽,请诸神把他的灵魂带入天界。”钱教授笑道:“牛粪可是藏民眼中的宝哇,别说是人喜欢了,就是神也喜欢。既可以做肥料,又可以生火取暖,帮助人们驱除饥饿、寒冷,成了美好和幸福的象征。梦见牛粪,都会被认为是吉祥与好运的征兆。藏医中还有一种‘龙杜’的独特的疗法,就是将秘制的藏药撒在点着的牛粪上,待其冒烟,让病人去闻,可以起到镇定、安神的作用,效果好得很!”梅青在队伍的前面插进话来,笑道:“钱教授,你闻过吗?”钱教授说道:“还别说,我还真的闻过!那还是我在阿里工作时……”钱教授又为大家讲起了他过去在阿里工作时的一些趣事。一边说着话,众人沿着似是而非、崎岖的山路转了一个弯,走到了一处山坡前,眼前展现出了一片青翠的草地。一个甩着羊鞭的小女孩,大约有十一、二岁,正悠闲自在地赶着一大群白羊。天空晴朗,一尘不染,太阳升了起来,显得格外灿烂,白云缭绕着绵延的冈底斯山脉,笼罩着圣洁的冈仁波齐峰。阿里地区的气候不适宜农作物生长,许多藏民仍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地域偏僻,交通困难,受外界的影响比较少,所以,一直保留着原汁原味的藏域风情,被世人称为“小西藏”。梅青惊呼起来:“大家看呀,牧羊的小姑娘真可爱!哇,她家怎么有这么多的羊啊?现在羊肉、羊毛这么贵,她爹肯定是方圆的首富!”杰布笑了,说道:“不全是她家的羊,或许其中属于她家的也就只有几只。”杰布的回答令钱教授、马强、梅青三人同时大吃一惊。索朗占堆轻蔑地笑了笑,似乎在笑这些汉人的无知。杰布解释道:“小姑娘赶的是全村的羊。”“为什么?”三人又异口同声地追问了一句,连如此熟悉阿里的钱教授也搞不明白,一个村子的羊怎么会让一个小女孩子去放?为什么不让大人去放?索朗占堆接过了话茬,不容质疑地说道:“她喜欢呀!这么多的羊是她的快乐和吉祥!”“难道大伙儿不担心她会把羊搞丢了?”梅青诧异地问道。钱教授和马强的目光也聚到了索朗占堆身上,期待着他的回答,显然这是他们三人共同的疑惑。索朗占堆指着孩子笑了笑,坦然地说道:“正是因为她不会弄丢,大伙儿才放心地交给她。你们看,这么好的孩子照顾羊群像照顾亲人一样,怎么会弄丢呢?”马强和梅青似乎还是不明白,依旧一脸的疑惑。钱教授似是明白过来,笑了笑,心里思忖着,虽然同在一片蓝天下,汉人和藏人在思维上,确实还存在着一定的差异。杰布补充道:“等到傍晚回村的时候,村里各家各户的妇女们会陆续赶到羊群那里,领回自己家的羊,然后赶回家。一般每家也就几只。而且,村民们养羊,也主要是为了能喝上羊奶,并不是为了卖钱。”众人说着话间,那女孩儿好奇地冲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水灵灵清澈的眼睛,看上去天真又可爱。很快又转过头去,照顾起她的羊群来,啪啪地甩了几个响鞭。梅青把背上的包一放,对着马强喊道:“马强,帮我拍张照片,我要和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合个影,别忘了拍上羊群,远处的雪山也要拍上!”说罢,向着小姑娘跑了过去。马强笑了笑,拿出了数码相机。梅青到了小姑娘近前,和气地笑道:“小姑娘,姐姐跟你合个影好不好?”牧羊的小姑娘笑嘻嘻地看了看梅青,既不感到羞涩,也不感到害怕。一言不发,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拒绝。梅青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蹲了下来,把小姑娘搂在了怀里。小姑娘歪过脑袋,把食指咬进了嘴里,眨着单纯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梅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