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的心如止水,淡然的眼望着身前身后修者们的生死。他的心中,似乎再泛不起一丝的波澜,这眼前惨烈的战局,于他而言,有了一种与他无关的感觉。这感觉,便好似他在俯瞰着这片战局一般。细若游丝的线,纷至沓来,虽显出柔弱的模样,却不折不扣是一种大杀器,肆意的杀戮着战阵之中的战修。时间一长,华山所率的战阵,势愈渐微,而马如伦却是如日中天,倒也不急不徐,摆出一幅温水炖青蛙的模样,要将他们闷死在这战阵之内。华山现如今的光景,已不单单是心如止水的模样,他的身体在激烈的战斗之中,竟是愈加的冰冷起来。在身体的反应愈加缓慢的同时,他的感触却似乎到了一个更加深入的层面,在这个层面,他的心神之力,于刹那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变得比起先前,要敏锐上许多倍。在心神之力的轻荡之下,一道道八门金锁阵,在古朴肃穆的金色大字交相辉映之下,不断的层层闪烁着,如星辰般泛着耀眼的光芒。而这些八门金锁阵,各带着不同的运转轨迹,相互交织,它们彼此的连接,便是华山的心神之力了。每一道八门金锁阵,都如同一个战修那般,而近百位由阵法幻作的战修,在天空之中,相互连接成为美丽的星云。“合力~~”华山透过如老僧入定般的法诀,于倾刻之间,将散落在这乾坤无极阵中的战修,重又聚在了一处,以此发挥出他们更强悍的势力,这也是他的无奈之举。而战阵重新连在一处,却并不能持续太久的时间,毕竟,这是依靠着华山强大的心神之力,将它们连在一处的,华山甚至隐隐的感受到了一丝头疼。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头疼亦是愈加的厉害。华山沉声屏气,轻啸一声,带动着这新的大阵朝向前方奔行而去。阵法的威力比起先前的小规模对抗,要大上许多,然而他们的伤亡,却也是更加快速了。不过时至此刻,华山业也顾不上许多,壮士断臂,需得果断狠绝。否则的话,恐怕所有的人,今日都要交待在这个地方了。想到这儿,他的嘴唇狠狠的一咬,鲜血自舌尖弥漫开来,而原本剧烈的头疼,亦是因着这一下轻咬而减弱了不少。华山借着这短暂的时间,快速的操控着大阵的动转。道道八门金锁阵,不停的旋转着,加速着,如同飞速旋转的齿轮一般,尖锐的边缘不断的在乾坤无极阵中来回的飞荡,只这近百道齿轮,便掀起了滔天的血海。在这死战当中,两边的战修都表现出了惊人的素质,他们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犹疑,在阵法的调度之下,便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亦是悍然疾冲,如同人形机器一般,而因着他们的阵法井然,两边的伤亡亦是瞬间变大了不少,战斗再不是先前如温水煮青蛙那般,而是已然到了最为激烈的时刻。马如伦眼中的吃惊是无与伦比的。不单单是华山在艰难时刻,利用古怪的战法,将战阵自这乾坤无极阵内重新凝聚起来的本领。亦不是华山极快的洞察了他布下这个战阵的厉害所在。华山所率的战修,在逆境之中,所表现出来的悍不畏死的惊人气势,更是令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他几乎可以肯定,在他所遇见的战阵当中,这一支虽不算是最为强大的,然而却可以说是最为彪悍的一支。他们敢于亮剑,亦是令到整支战阵,都被裹上了一种全然向前破釜沉舟的气势。马如伦自忖手下的战修跟随着他南片北战,无论是战术素养,还是个人能力,都是极优秀的了。然而在眼前这样一支野路子的战阵面前,他却是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虽是在布阵之上,赢得了对方,可是在气势之上,他却已然输掉了。为何在散修之中,竟会有这样的一支战阵呢?他们竟是如此的充满信念,勇往直前。马如伦高傲的心中,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困惑。在他原本的想法之中,他所遇见的敌人,出身应当和他一般的高贵,所接触到的,都是最顶尖的东西,而这样的战将,除了仙魔二道的大宗派,再无地方可以寻见。散修,不过蝼蚁罢了。可是眼前,正是他所视之为蝼蚁的散修,身上却拥有着一种比他更加高贵的气质,更加接近于荣耀之巅。难道说这些,并非是他这般的天才所独有的,溶于血脉之中,生于地位之畔的吗?生平第一次,他脑海之中不可动摇的想法,在缓缓的崩塌着。华山却是并不知道,马如伦会有着如此多的想法。他此刻的头疼愈加的厉害了,可是他浑不在意,眼望着面前无穷尽的杀意,他脑海之中的想法只有一个,那便是:要将他手下的兄弟们,尽可能的带出去。他虽然是他们的战将,可是在心底深处,却是看他们为同生共死的兄弟一般,因着此,他绝不会任凭自己什么都不做,由得这些战修战死在此。因着这个想法,他放弃了带着小股战修逃出去的想法,而是承载着他几乎无法驾驭的巨大心神之力,想要力挽狂澜。齿轮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不停的来回切割着,在乾坤无极阵中,寻找着那一线的机会。战修们的血光,飞濺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无穷无尽一般。马如伦在巨大的危险和伤亡面前,亦是心中带着些微的惊惧,想要加快着阵法的运转。天空之中,巨大的蜂巢,开始了缓缓的移动。而几乎与此同时,华山闭着双目,却是敏锐的感受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松动。就是这个机会,他想也不想,立时率着战阵,猛冲上前。“砰~~”强大的撞击声,带着如烟花般炫烂的光芒,四散开来的修者中间,一道白色的光芒悄然间闪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