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的估计有点错误,我估计他在卖关子,好使得我性急,但是这时,看起来,他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我把唱片的音量调低,向他望去,他也向我望来:“卫斯理,我做人很公道,我能够看到‘瘦子’写下来的东西,全是由于在你那里得到了那柄钥匙之故,所以虽然我不愿意说下去,可是又觉得你有权知道。”我本来想问他,是不是“瘦子”的文件中,关系著巨额的财产,所以他想独吞。但是随即想到,陈长青绝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就没有说出来。而看他的那种情形,又实在不怎么想说,我心中固然好奇,但也由衷地道:“如果你真不想说,那就不要说好了。”陈长青望了我片刻:“我不是要说别的,我的意思只是你有权看看‘瘦子’写下的那些东西。”他这时才从槟城回来,一下机就来到我这里,那么,“瘦子”的六张记载著什么的纸,自然就在他的身边。我道:“道理上是这样,但你如果真正不愿意的话,难道我还会使用暴力吗?”陈长青闷哼一声,自身边取出了一个信封来,放在桌上,然后走过去,斟了一杯酒,大口喝起来。我打开信封,抽出一叠纸来,那叠纸,现在虽经摊平,但是还是向内有点卷,这是硬洋纸经过长期卷成一卷之后的情形。我还没有开始看,陈长青道:“我一看完,就立即赶到机场,回来找你。”我把纸用手抚平,纸张是有著页次的,我自然先看第一页。一开始,纸上就写著:“我,是一个职业杀手,外号‘要命的瘦子’,真正的名字──在求学时期一直在使用的名字,在受洗时长辈给予的名字(我还受过洗,想不到吧)是安德鲁·赛亚格·西思。赛亚格,在吉普赛话中,是奇特出众的意思。那是吉普赛人祖先在东欧一带流浪,在我祖父这一代,移民到了美国,我自小在纽约的贫民区中长大,在贫民区中长大的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十分懂得自己照顾自己,而又完全没有道德观念的束缚,因为贫民区根本和原始森林并无不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朋友,当你看到我写下的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著名的职业杀手了──我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那不必知道,而且,一定出于你的意料之外,过程一点也不有趣,十分沉闷。即使在成为杀手之后,我也没有放弃过各方面的学问的追求,因为我坚信,人要读书,一个读过书的乞丐,就比一个没有读过书的乞丐好。一个读过书的职业杀手,自然也比没有读过书的职业杀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