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向他叙述天池老人的非凡成就和异能,反正这个院子中林木幽静,十分寂静,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我们的长谈。而我一开始的预料也是正确的,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布平对天池老人是充满了敌意的。(一个毕生致力于攀山的人,和一个毕生致力于探索生命奥秘的人之间,会有什么冲突呢?当时我真的想不出来,而且,根据布平告诉陈长青的话,他和天池老人是曾经相见过的。)证明布平对老人有敌意的表现是,当我提及老人的异能时,他都以不屑的口气,批评上一两句。首先,我提及老人的静坐,他说:那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我提到老人的“天眼通”,他又说:“哼,不稀奇,至少有超过一万个喇嘛会这种功夫。”我再提及老人的“神游”,他仍然道:“很多老喇嘛都会。”可是当我再说下去,说到灵魂的由心离体,思想和灵魂的微妙关系,无形无相的灵魂,甚至可以全然不受速度的限制,真正体现了意念所在,无所不至的境地时,布平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这实在是一个有识地的人在听到了这种事后的正常反应。自然,我又提到了“转世”的情形,布平在这时,神情略见激动,但随即恢复平静。我把经过大略说完,才总结了一句:“我能够知道那么多,全靠金维和老人的指点,我认为老人是人类中最具智慧的智者,他对于生命奥秘的了解,几乎比全世界的人所知加起来还多。”布平低头沉吟半晌不语,一开口,却把话头岔了开去:“我听说过金维这个人,所有登山家,都不会喜欢像他那样的人。”我不禁大是讶异:“为什么?”布平一脸悻然之色,“哼”了一声:“这个人,几乎认识整个喜马拉雅山区的羊鹰,很多人,甚至坚决相信他懂得鹰的语言。”我更是奇怪:“那有什么不好?”布平的神态更是悻然:“好,有什么不好,最好他能遍体生毛,胁下长出翅膀来,只可惜他不能,他还是人,是人,遇到了高山,就应该凭人的意志,凭人的体力,一步一步攀过去,维持人的尊严,而不是弄一个网兜把自己网起来,让扁毛畜牲提过去。”我听得他这样愤然激动地发表著他的言论,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金维,原来是金维越过崇山峻岭的方法,损及了他登山家的自尊。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布平仍然瞪著我,我拍著他的肩:“布平,你的想法,只是原始人的想法。”布平怒不可遏,一下子伸手拍开了我的手:“我等你的解释,或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