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重归故里

沐浴在露丝细雨之中，沿着脚下的石板路，柳青烟想要先去看一看原来的丞相府是什么样的。那里毕竟是那位真正的柳青烟出生成长的地方，柳家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也不过是顶替了她的身份。但是她自己心中已经承诺，一定要为柳家一家报仇。再加上她脑海深处的那些牢牢刻印下来的有关于柳家的记忆，她几乎是将柳家人都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似乎是有某种指引，不需要去问路什么的，冥冥之中，柳青烟离开了王府之后，正走在了通往丞相府的路上。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已然可以看到一座不算高大但很宽广的建筑。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朱红围墙，都彰显着当初的豪华和气势。这里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三朝元老柳丞相的府邸，虽然比不上皇宫，但也可见它的非同一般。但是，从高高的围墙上伸出来的疯长的树枝和藤蔓，可见早已没有人修剪照料。柳青烟眨了眨眼睛，似乎还能看到：这里，曾经是整个京城中，除了皇宫之外最喧哗热闹的一条大街，每日里前来拜访柳丞相的人、马、车纷至沓来、络绎不绝。他们或许是与柳丞相同朝的官员，或许是对柳丞相敬仰已久慕名而来。而如今，曾经门庭若市的丞相府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座门可罗雀、荒废已久的旧宅。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两扇朱红色的大门上，赫然交错张贴着两张大大的黄色的纸条，上面盖了红色的印章。而最醒目的，莫过于中间一个大大的“封”字。整座丞相府，沉浸在小雨和不够明亮的天色之中，更显颓废。这就是曾经不可一世的丞相府，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沦落到了这步田地。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即便只是拥有曾经记忆的柳青烟，看到真真切切就在眼前的这座丞相府，她也只觉得阵阵心痛。大门被封，围墙甚高，不过这些都难不住柳青烟。但是，她只是站在府门之外的大街上看一看，内心的伤痛，就足以让她的眉头蹙紧，双手情不自禁抚上了自己的心口。这里，早已不是她记忆深处的那座丞相府了。她甚至都不敢再进去里面看一看，只怕留给自己的，只会是更多的伤心。这样也好，更加促进柳青烟化悲痛为力量，誓要为柳家报仇！街道的另一边，正有两名路人往这边走来。各自手中都拿着一把伞，不过也是看雨很小，所以并没有撑开。和所有路人一样，凡是经过这里，都忍不住要朝丞相府多看两眼。在他们看来，或许柳青烟也不过是一个朝着这里比他们又多看了几眼的路人吧。这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正小声地说着什么。柳青烟恍若未闻，但过人的听力让他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其中一个在说：“看看，这里就是丞相府，柳丞相满门抄斩，就变成了这样。”另一个接着说：“皇上没有把这里给拆掉，就算不错了。估计这也是看在柳丞相好歹是三朝元老的份上吧。”“那个被废掉的皇后也是一个可怜人，一家人都死光了只剩下她一个。想不到她竟然又可以改嫁给闲王。”“是挺可怜的，要是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说不定也就这样过一辈子了。谁不知道闲王是个什么货色，偏偏她就嫁给了这样的人，这辈子都有得她受了。”“对了，你刚才有没有看到……”“看到了，怎么会没有看到，闲王又在妓院里带着一大帮子人鬼魂不是！晚上也就算了，现在大白天，他也公开这么做，还真不愧是闲王做得出来的！”“你说人傻点也有傻点的好处，说不定不知道这些事，也能看得开点不是！”“也就一个荒唐、一个傻瓜，能凑成一对了，要不然，皇上再怎么大方，也不会自己不要的就再丢给自己的老弟。说到底，还不是皇上要整这两个人！”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然来到了离柳青烟不远的地方。或许他们也终于意识到了柳青烟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或许不只是慕名而来看两眼这么简单，尤其怎么看都有点傻。两个人互看一眼，也不敢再说什么，加快脚步赶紧从柳青烟的身后走了过去。都已经走了老远了，还忍不住时不时回头来看看这里，似乎更加确定了这个人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双清亮而又有些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大门上鲜红色的“封”字，柳青烟轻轻冷笑一声，她早应该猜到的不是吗？闲王不在王府中，而轩辕逸星难得的才会诏他觐见一次、他不大可能会去皇宫里了的话，妓院不正是最正确的选择吗？这两个人的对话，又一次印证了闲王和闲王妃在普通老百姓的心目中是多么不堪。就算是柳青烟自己，以前也曾经多次听闻过轩辕逸尘是如何的荒**无度。自己嫁进闲王府中以后，闲王的表现也依旧没有多大的改善。难为轩辕逸尘还曾经亲口跟她解释过，说只有继续维持自己固有的形象才能降低皇上对他的怀疑。柳青烟相信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但就是今天，她很想亲眼见识一下，在外面的闲王到底是怎么“荒**无度”的。柳青烟扭过头去，看了看街道的另一边，方才那两个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雨幕之中。不过他们还是留下了不少的讯息，柳青烟只要循着他们走来的方向找去，一座热闹的青楼，想必不难找。这条清幽而又广阔的大街上，除了方才的那两个人，就只剩下柳青烟一个人还站在这里。她回过头去，迈开步子，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一直走到街尾，快要走上另一条街道了，迎面终于走来了第三个路人。这名路人手上倒是撑着一把伞，他看到柳青烟直接站在雨里，头发上和衣服上都沾到了不少的雨滴，还颇有些奇怪。柳青烟迎面走了上去，双手抱拳一拱，说道：“这位兄台，请问这附近可有青楼，最热闹的青楼又在哪里？”她一点含蓄或要掩饰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问了出来。这位行人本来就已经觉得她够奇怪了，听了她的话以后，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虽然说食色性也，但还真没有见过人表现得这么**裸的啊。“你……你……”这名行人或许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劲来，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柳青烟可没想这么多，在现代，逮住一个人就问夜总会之类的地方怎么去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她于是又问道：“你是不知道吗？不知道就算了，我再去问别人。”这名行人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柳青烟，随手一指：“那……”柳青烟点了点头，也懒得跟他废话，再拱了拱抱拳的双手，说了一句“多谢兄台”，就朝着他指明的方向走去。她的身后，这名行人连连摇头，握了握手中的雨伞，继续走自己的路，不过也没忘了走几步就回一次头，眼看着她朝她询问的目的地走去。装了一个弯，走上又一个路口，眼前的景象马上就变得与之前的完全不同了。之前的街道上，虽然人少，但道路两旁都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基本上客人不多，店老板和伙计也都是恹恹的，但好歹都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而这条胡同里，两边也都是紧密挨着的房子，不过都是四门紧闭。最特别的是，所有的门上，都分别挂着一盏红色的大灯笼。再走近一点，看一看门上高悬着的牌匾上写的名字，柳青烟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这里，看来就是青楼一条街了。白天如此的寂静和萧条，但是柳青烟已经可以想见等天黑了以后这里将是何等的灯火辉煌而又热闹异常了。今天还是一个雨天，天黑得早，热闹也会来得更早了。柳青烟终究是一名女子，对青楼这种地方有着天生的排斥。若不是为了轩辕逸尘，她绝对不会涉足这种地方一步。柳青烟蓦地停下了脚步，深深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好像一个吃了满肚子的酸醋、到这种地方来寻找自己的夫婿甚至是捉奸在床的妒妇。这绝对不是一向最是清高而又雇冷的柳青烟会做的事啊。就算是现代的柳青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好朋友在属于自己的**公然行苟且之事时，就算心里已经恨死了这两个人对自己的背叛，但是表面上，她也能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一边喝着红酒，一边把房间里面的人在情欲的引导下发出的呻吟声当成了伴奏。不懂得珍惜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珍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事关于轩辕逸尘的时候，柳青烟已经在默默地发生着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