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的和尚正在做功课,浑厚的赞佛偈在木鱼和钟声的伴随下,令人肃然。伍仁刚一进宝殿就跪下,双手合十,低着头默念什么。泸羽民看看伍孜涵,伍孜涵拉拉泸羽民,两人一起往后山走去,泸羽民还不断回头看着伍仁刚佝下去的身子。在后山一处落满红色枫叶的草地上,两人席地而坐。倾斜的草地,在初秋依然冒出许多嫩绿的细芽,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透着绿油油的色彩,让人心情舒畅;草地尽头,是一片蔚蓝色的湖水,像大海,却波澜不惊,微风拂起细碎的波浪,一层一层向岸边卷来,冲刷着水线边的小石子,晶莹剔透。湖水里,片片飘落的枫叶如大海里的扁舟,随性而渡,从两人所坐的高处望去,烟波浩淼,却多些小家碧玉的羞涩。深呼吸一口,尽是暖暖的味道。“羽民,你家是哪儿的?”交往一个多月来,伍孜涵是第一次问泸羽民家里面的事情。“你不认识那个地方。”泸羽民眼望着湖水,清澈的湖水对映着他清澈深黑的眼珠,都是一样的深邃,分不清哪汪是湖,哪汪是眼。“说说嘛,我回去查查就知道了。”伍孜涵从地上拔起一棵小草,将草尖轻轻伸进泸羽民耳朵里,嘴角是一抹坏坏地笑。泸羽民偏偏头,陷入了沉默。“羽民?”伍孜涵追问。“我不知道。”泸羽民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胸腔却巨大的起伏。“你也不知道吗?”伍孜涵放下草尖,转到泸羽民的正面,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我从懂事起就一直在流浪。从一个乡村到一个乡村,从一个城市到一个城市。直到我到了刑城,我才定居下来。”泸羽民认真地看着伍孜涵。“那你的父母呢?”伍孜涵握住泸羽民的手,眼里充满了关切。“我不知道。”泸羽民低下头,呼吸异样。伍孜涵察觉到泸羽民的情绪变化,轻轻环住泸羽民的头,将泸羽民抱在怀里。“羽民,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爱你的。”伍孜涵一想起自己小时候过的苦日子,不觉同病相怜,在爱情之外又多了一丝母性的怜悯。“我从12岁流浪到刑城,一直靠着拣垃圾维生,直到1个多月前,我还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我的家就在江边上,是一个用废弃塑料口袋搭起的窝棚;我常常吃垃圾箱里发霉变臭的食物,冬天需要在破衣服里塞满废旧的报纸和塑料袋……”泸羽民直视着伍孜涵的眼睛,将自己的境况和盘托出。这些情况显然出乎伍孜涵的意料,他眼里带着一些惊恐,摇摇泸羽民的肩膀,显然是被吓坏可。“羽民,你怎么了?”泸羽民将伍孜涵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这些都是真的。”“可是……可是,你不是在公安局实习的吗?”“我只是被章墨雇佣的小工,还有半个多月,我就又得回去拣垃圾维生了。”“那你和章队……?”“他不是副队长,他只是个实习警察。我们都是骗你的。”泸羽民收回眼光,望向远方的湖水,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不想再骗你了。”伍孜涵被泸羽民所说的话震住了,双手抱头。良久,“为什么要骗我?”“事情很复杂,而且我不会说的。但是你要相信,我们这样骗你,绝对没有伤害你的企图。”“不是为了我爸爸的钱?”伍孜涵偏着头。“不是!”泸羽民回答得很肯定。伍孜涵的脸上恢复了平静,她站起身来,向着树林深处走去。泸羽民双手枕着头,缓慢、沉重地躺下。半个多小时后,伍孜涵从树林里跳跃着回来了,这倒让泸羽民有些意外。伍孜涵手里拿着一把野花,花开灿烂,腹香阵阵。伍孜涵将手里的花拿到鼻子面前,用力一嗅,“虽然只是野花,比不得牡丹雍容华贵,比不上兰草价值千金,但它也是花啊,它轻纯、脱俗,而且,真的很香。我并不认为它脱离了舒适的温室,没有漂亮的花盆,它就不是花了。”伍孜涵欣赏完了野花,继续说,“羽民,不管你从哪儿来,不管你干什么,不管你是谁,我一样爱你。”泸羽民似乎没有意料到是这个结果,他定定地看着伍孜涵几秒钟,继而摇摇头,“有时候,我们都会言不由衷;有时候,要做真正的自己,真的好难。”“我明白你的处境,但是我是真心的。”伍孜涵急了。“你不懂。”泸羽民有些苦笑的模样。“我懂!”伍孜涵撅着小嘴,将泸羽民的头掰过来对着自己的眼睛。“你不懂的。”泸羽民再次苦笑。“反正我喜欢你。这就够了。”伍孜涵扑到泸羽民身上,将他紧紧抱住,似乎生怕他飞掉似的。泸羽民迟疑了一下,缓缓将手放到伍孜涵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