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和李妈早早都歇下了,整个大屋子立刻静下来。伍仁刚打了一个哈欠,去浴室洗漱一番,将台灯关掉,疲惫地闭上眼睛。不知躺了多久,伍仁刚却似乎越来越清醒,耳朵里出现了细微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房间一角好象有人在敲着小鼓,不时停顿一下,间或似乎还有乡村唢呐的声音。一直轻轻地吵着,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若有若无,反而使得伍仁刚留心注意。伍仁刚每次下定决心不再关心,那小鼓和唢呐似乎与他作对似的,从某个角落跑到了他耳边,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伍仁刚一睁眼,声音又跑到某个角落去了。伍仁刚一翻身爬起来,要看个究竟。声音在门口呢。伍仁刚借着微弱的光线,打开了卧室门,那声音又似乎是从大门口传来的。打开大门,声音忽地跑到了小区过道上,远远地响着。伍仁刚一直追过去,就像一个追着皮球跑的孩子,一点也不落下。他终于找到了那声音的来源。是个村子,不算大,但是却很热闹,到处都披花挂红,声音是从村子里发出来的。天那么黑了,还有人在办喜事。伍仁刚从一条小路进了村。不是洛水村吗?伍仁刚奇怪自己怎么回到了老家。村子里都是些泥土夯成的小屋,小屋里一盏盏的马灯亮着,透过白色的窗户纸氤氲出一圈小小的光圈,将将好把屋正中照亮,其他地方则是模糊的黑暗。小路上人影穿梭,却没有任何一点声音,连自己的声音也没有。伍仁刚跺跺脚,还是没有声音,旁边过路的几个人却半抬着头望着他,看不清表情。伍仁刚忙拱拱手,心想是不是犯了什么风俗,走路便小心起来,周围一片安静。停顿了一阵,小鼓和唢呐又起来了,循声望去,可能是村子正中的一处大屋,宽大的门楣上挂了一朵鲜艳的大红花,真是有人在办喜事呢。怪不得那么热闹。伍仁刚抬脚进了门。所有声音突然都消失了。伍仁刚转身看看自己的周围:进了大门,是个大院子。不知道院子有多大,看不到围墙;院子里立着很多纸人,有的纸人面前还有小鼓,有的嘴巴上还有唢呐,纸人身上都贴着大红花。伍仁刚的正前面端放着一顶四人小轿,轿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剩一个轿子,布帘在夜风的吹动下微微拂动。原来是娶新娘子。伍仁刚摸摸自己的口袋,心里怪自己走得匆忙,没有钱礼。似乎有股神秘地力量牵引着他,他呐呐地错着脚步,径直走到了轿子前面,将轿子的布帘掀开了。新娘坐在轿子里,头顶着红盖头,双手叠在一起。大家闺秀。伍仁刚成了新郎。小鼓、唢呐又响起来了,欢乐地吹打,他在高兴地大笑。他将新娘子从轿子里抱出来,端端正正放在床沿上。大红的灯笼,大红的蜡烛,大红的被盖,大红的盖头。伍仁刚取下胸前的大红花,他不再理会窗外喧闹的人群,他伸手将新娘的红盖头取下。新娘子突然不见了,床不见了,伍仁刚的面前出现一个枯莹的坟头,坟头上面还盖着一块大红的盖头。伍仁刚放眼望着四周,屋子没了,人群没了,热闹地酒席没了,伍仁刚的眼光所及之处,全是一个又一个连绵的坟头,随着他的目光绵绵不断向远方和黑暗中延伸。坟头上都盖着一块大红的盖头,风吹不动。坟头上枯草依依,大红的盖头泛着喜庆地红光。小鼓和唢呐在远方响起,一队人在坟茔间穿梭,向着他走来。轿子的布帘被拉开,没有新娘子,里面只有一块红盖头。风吹去了红盖头,红盖头下是一块肃穆的牌位——伍仁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