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羽民的脸色越来越白,不但黑色没有了,连血色也没有了。但是杜金却看得目瞪口呆。泸羽民的右手从大腿处缓缓抽出,如果仔细看的话,借着火光,可以看见泸羽民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钳制着一条黑蛇,那黑蛇的七寸在泸羽民的手里扭动,嘴巴大张,吐着黑色的信子,从黑蛇嘴里喷出一片片的黑雾。那黑雾似乎比空气还沉重,一旦从黑蛇嘴里喷出,便沉降在地面上,山洞岩石的地面马上被浸染成了漆黑色,随后黑雾所触之处的岩石全部碎裂。泸羽民的右手一寸一寸脱离身体,黑蛇也被它一寸一寸地拖出了身体。随着黑蛇从泸羽民大腿上脱出,泸羽民身上血管里的无数条大小黑蛇似乎也被泸羽民逮住了尾巴,虽然拼命挣扎,仍然被一点点拖了出来。一分钟过后,泸羽民的身子呈现出了几乎透明的白,黑色不见了,红色不见了。泸羽民的手里,提着一张黑色的网,编织成网的绳索有粗有细,全是黑色,与一般的网所不同的是,网上的绳子不停扭动,并发出可怕的“嘶嘶”声。泸羽民竟然把自己的血管全部拖出了体外。泸羽民略一凝神,嘴里发出一声似乎来自远古的龙吟,右手一挥,一片黑色的烟雾从网里泼洒而去,在空中突然多出一片火焰,黑色烟雾刚好从火焰里穿过去,被炙烤出一阵恶心的臭味,山洞里回响着一阵悚人的怪叫。“燧人古火?”杜金脸色一变。“焚烧一切。”泸羽民补充道。“相传燧人古火是燧人第一次钻木取火后取得的第一簇火苗,功力甚至比道家苦炼的三味真火还要厉害。”“大致是这样。”泸羽民显得宠辱不惊。泸羽民手上的网变成了红色。泸羽民提着网仔细看看,看见网的末梢还有一条小黑蛇在努力地蠕动,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把它夹了下来,那小黑蛇拼命卷动,泸羽民嫌恶般把它扔进了火堆了,火堆中发出一声轻响,却把杜金的脸听得一阵**。泸羽民没有理睬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的杜金,如村妇洗衣一般,将那片网提在空中抖了抖,然后抓住一条最粗的“绳索”,将它塞进大腿根处。那些“绳索”一进了了大腿,就像有生命似的,欢快地向着各自原来的地点游去,一分钟不到,泸羽民的身子又恢复了本色,脸上也正常起来。泸羽民拍拍手,戏谑地看着杜金。“你竟然会分筋去毒?”杜金眼里显出惊讶。“你竟然也知道这一招。”泸羽民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很好,我的怨毒被你像洗衣服一样轻易抖掉。”杜金的话明显是气愤异常。“衣服穿久了,难免会脏,所以有时得好好洗洗。”“外衣是这样,内衣也一样,不如,你再将内衣一起洗了吧。”杜金话音未落,泸羽民只见眼前一个黑影闪动,肚子处就传来一阵剧痛。他低下头,看见一只巨大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肚子里,肚子被生生破开一个大洞,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里,一个个从身体里脱落、破碎。泸羽民在电光火石之间喷出一口血来,痛苦地倒了下去。他手捂在自己的肚子口子上,但是却阻止不了内脏从肚子里滚落出来,他又试图将手掌从肚子里抽出,但是那个手掌却是虚幻的,抓不到,抽不出。泸羽民气若游丝,躺在地上不停抽搐。他感觉到体内的灵魂在挣扎着从躯体里挣出,要按程序走上回地府的道路。可是,可是,任务还没完成;可是,可是,小莲的仇还没报。泸羽民在地上死死瞪着自己的眼睛,他无论如何不能就这样去了,他实在是不甘心。但是,他却似乎毫无办法。他甚至连抬起身下右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杜金围着泸羽民转了几圈,裂开嘴笑了起来。“也许你会记住,这就是你最后一场戏的场景。”杜金蹲在泸羽民身旁,两个杏仁般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泸羽民在地上抽搐,“虽然前面精彩,但是后面却太让我失望。我能不能以影评的形式也对你的‘压轴戏’进行总结?”泸羽民听不见他说些什么,耳朵里全是小溪流水,眼睛里全是挑花落红处娇羞的小莲。“虎头蛇尾。”杜金自顾自地说,“很多的观众喜欢被片子开头的精彩吸引,他们被片子开头所欺骗,认为开头精彩,后面必定会越来越精彩;可是很多片子把所有的精力和创意都用在了开头,最后江郎才尽,片子到后面是越来越垃圾。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叫欺骗观众,是极大的不负责。而我,喜欢那种在平淡中渐渐入戏的感觉。润物细无声知道吗?开头也许平淡,中间也许平淡,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让你永世不望;或者,整个片子都很平淡,但是让你看下来却记忆深刻。我很喜欢看这种片子,这种片子不是靠视觉吸引人,它靠的是掌握观众的心理捕获人。难度不是一般的高。”杜金摇摇头,“和你演这场戏,我本是不喜欢的。本来以为可以好好斗斗演技,你却这么早就退出了——观众意犹未尽,我意犹未尽,肯定你也意犹未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