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沈端言觉得,顾凛川也许还可以托付一点信任的事就在这个冬天悄然来临。十一月中旬,在沈端言都把生儿子这个念头给淡去了之后,忽地黄茶早晨一与她切脉,便疑惑着说:“太太,我瞧着滑脉有点动静,却看着日子浅,还不甚清晰。再过几日瞧瞧,说不得是真有了,太太这月身上没来吧?”想想还真是,沈端言最近忙着过节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带着闺女布置一下住的地方,挂几个灯笼,贴几幅年画。也是为让小红感受一下年节的气氛,从去市上采买到挂灯笼贴年画,全都是娘俩手拉手做的,一时间她还真没注意到这事:“还真是,近段时间都忙着和小红玩,我还说好像有件事给忘了,却原来是这个。”因还不确定就没说,待到十一月底,才算正式确认。确定消息后的第一时间,沈端言就期期艾艾地问黄茶:“黄茶,你说我这能生个儿子不?”黄茶以为自家太太忧心的是万一这胎还是个女儿,会在承嗣上有问题,接连着两个闺女,说不得爷还是要纳妾的。好不容易把那几个妾啊通房啊打发出去,这下又要再来,可就不那么好打发。且,就算爷不想着,只怕也会有人“热心肠”,想到这,黄茶便道:“太太不必担心,您是有福的。”“诶,要还是个闺女,天天看着她跟小红似的,光会跟顾凛川撒娇卖好,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这哪是爹妈的贴心小棉袄呀,她分明就只是她爹一个人的贴心小棉袄,跟我哪有什么干系。”沈端言捧着脸,醋意十足。黄茶:……好吧,她忘了,她家太太打转过念头来后,就再跟别人想法不一样了:“那也更不用担心了,太太必定心想事成呐。”被黄茶一宽慰,沈端言有了信心,抱着肚子就对还不知道有没有黄豆大的孩子说:“儿子,你一定要跟妈亲,也让你爹和你姐姐看看什么叫羡慕妒忌恨。”黄茶:太太,您三岁还是五岁?沈端言欢欢乐乐地把消息告诉顾凛川,顾凛川抱着圈在他脖子上的小红,半天没缓过神来。他固然想过沈端言会再怀上的事,而且沈端言一直念念叨叨想要个儿子跟她亲,却不想竟会来得这般快。或许在外人看来,长女两岁之后沈端言才怀第二胎,着实不能算快。但他却总想着梦境里那个场景,似恍如隔世,但在真实的生活中,一切美好的都让他忍不住去想,时光若能永停此刻,该是多美。简单来说,好日子过起来“咻”一下就过去了,坏日子才让人渡日如年呢。所以,顾凛川直到小红有些不安稳,要从他怀里蹿出去时,他才伸手把闺女放下地,道:“一个月多点?”“嗯,怎么,我瞧着你不像很欢迎似的。”话外音:敢嫌弃我儿子,你是活腻味了吧。“不,怎会。只是小红仿佛昨日才出生一般,没想眨眼就要有弟弟了。”话外音:你说儿子就是儿子,儿子我当然也喜欢得不得了,就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儿子而已。那些梦境,总让他觉得仿如被诅咒一般,有个女儿他都十分知足,再来个儿子什么的,更是意外之喜,倍加珍惜。不论闺女还是儿子,对他来说都是上天赐予的珍贵礼物,怎么可能不欢迎。这时候,顾凛川脸上的喜色才毫不遮掩地表露出来,沈端言才点头表示满意,招手叫小红过来:“小红就要有弟弟陪着一起玩了,高兴不?”“弟弟?”小红歪着脑袋想一小会儿,才点点头说:“高兴,快快长大,给好吃哒。”前些时候,沈端言一直说想要儿子,顾凛川遂与小红说过弟弟妹妹的事,为的就是让女儿有个准备,并告诉她,不管再有弟弟还是妹妹,他和沈端言都依然会像现在一样珍惜她,疼爱她。然后又告诉小红,弟弟妹妹是可以在家里天天陪着她玩的,然后小红还可以把她喜欢吃的果果糕糕都分给弟弟妹妹吃,大家在一起都可以高高兴兴的。小红觉得有人陪着玩是件很好很好的事啊,丫环姐姐们太大了,带她玩多半时候都是在哄着她,弟弟妹妹应该会不一样吧。至于分果果糕糕什么的,小红一直是个大方的孩子,有什么好吃的都不独享,就连丫环姐姐们也总能得着她些吃的,为这丫环们没少夸她。见闺女这样,沈端言也安心,虽说她总嚷着闺女跟她不亲,其实哪里不亲,只是有对比而已,闺女眼里,她大约就像个二级残废,需要往死里照顾。但凡一起吃饭,汤汤菜菜她都负责夹好,顾凛川从前还能挟上一筷子菜,现在完全不需要了,因为小红会照顾得妥妥当当的。而且,小红很擅长观察人的喜好,沈端言表露出喜欢吃什么的苗头,她就会记在心里,黄茶说不适合吃什么,也会记下,然后既能照顾到沈端言的喜好,又能照着黄茶的避讳来。实话实说,有这么个闺女,绝对十分省心,就是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废柴而已。“那以后小红就是长姐,也要教弟弟妹妹乖乖。”有时候看着闺女是心塞,可更多的时候是传舒心,这么个小甜心,谁看着心里不甜甜蜜蜜的。“好。”小红答得十分认真。沈端言又忘了一件事,小红是个多么认真,又多么执着的孩子,更要命的是,这个认真又执着的孩子记忆力超群,但凡她认为要记住的事,她会一点也不落地记个完完全全,然后照做。沈端言说的话,让小红觉得这是她的任务,凡事和任务挂上勾,那就是必需一定要做到的——全是顾凛川教的!没几日,州府衙门上下都知道太守夫人又怀上了,再几日市上都有传,小红再跟顾凛川出门,时不时还能收到专门给弟弟妹妹的小礼物。而顾凛川则在某天夜里,收到了一件十分“大”的礼物。事儿是这么来的,顾太守在鳌州做得好,有人感激在眼里暗中记好,有人看在眼里就想做点什么。这不太守夫人怀孕,就有人想着,咱们得替太守大人相个伺候的人,不说做妾啊通房,只是在这段时日伺候着也是可以的。这么想的人,自是有所求的。这天夜里,顾凛川与几个洗白了的鳌州大商饮宴,商谈明年的商路,顾凛川是想借着大开商路,把鳌州物产都卖出去。能挣个轻省钱,谁还愿意上山开山呢,毕竟当土匪也是吃青春饭的。饮几盏酒后,顾凛川便有些昏沉,就与几个大商辞别回去。大商们倒也不留,只说给准备了点土产,让顾凛川带回去尝尝味儿。顾凛川当时有些酒上头,听着是土产,又是尝味,便以为是山里的吃食,没多想,也没咂出大商们嘴里的**滋味来,便点头答应。上轿后,顾凛川也没注意到自己轿子后边还跟着一乘二抬小轿,就这么一路回州府衙门。人人都只当顾凛川首肯,并知道轿子里是什么,便都沉默着没说话。前衙的人不说话,后衙的人一看,心下犯嘀咕,便让人去告诉了花茶。花茶一听,拿不准是不是要告诉自家太太,便去问黄茶,黄茶挺着个大肚子叹了口气:“我去与太太说,你去看看那边是个什么状况。”“好,黄茶姐,你好好与太太说,太太才怀上胎,若伤了心还不定怎么样呢。要是青茶姐和红茶姐在就好了,一定能劝好太太的,偏我们俩都嘴拙,不知该怎么开口。”花茶急得眼泪都快出来,她是一直拿沈端言当亲姐姐看待的,这时自然替沈端言难过。却没想,黄茶进去与沈端言一说,沈端言直接“哦”一声,就没再有什么反应了,黄茶遂有些担忧。要是太太发发脾气,说不定还好一些,就这么个反应,反而让人心里踏实不起来。沈端言自己呢,没她期待的不在意,也没有多么难过,毕竟她在想清楚要与顾凛川同路时,就有点心理准备,而且这是个什么时代,要求一生一代一双人,那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只是,多少有些失望吧,原以为毒草也是可以托付点东西的,不说情爱,单说这辈子的生活,如儿女教养、生老病死这些都是可以放心托付的吧。没想,这么快就破了这念头。“太太?”“没事,我还坐着胎呢,你也身子重,都早点睡,我没事。”沈端言说完面向黄茶,眉眼里的东西一点没变。只是黄茶看着,太太又像舒了一口气,又像提起一口气的样子,却不知到底为什么。黄茶想着今日晚了,明日再与太太说也是一样,便自回去安置。而沈端言抱着被子躺下,什么也没再想,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就这样罢。如果说前些时候,她想的“就这样罢”,是略带有一些愉悦的,那么这个“就这样罢”,只代表着——曾拟托付,今当休罢。#有一个妈在怀弟弟,却带小三回家的爹该怎么整##妈,放着我来,你安心怀弟弟就是##嗯,弟弟一定要叫小明呀##居然有人敢打我爹的主意,我一定要告诉外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