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国

“快一点，再快一点！”王金龙站在操场边连声大喊着。林锋寒稚嫩的脸上挂满了汗珠，但他仍然咬着牙，鼓起所有的力气进行最后的加速。哦，忘了提一句，他还带着球，要知道他还不到十岁呐，运好球的同时还要提高自己的速度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不过，我们的小天才可不在乎困难，他正在给自己打气，“再快一秒，再快一秒舅舅就会给我一百块钱！”王金龙也很无奈，要把林锋寒玩球的兴趣提升到职业高度，除了用人民币他实在找不到其他的方法。不过一百块并不是太多，只要能够培养一个中国飞人出来，钱算什么东西。他一把扔掉手中的烟蒂，对着林锋寒吼道：“再快一秒钟，你就可以飞起来，要知道不是每个男孩都能够飞翔的！”林峰寒听到这句话却走神了，飞翔？不，我对飞翔不感兴趣，妈妈答应会带我坐飞机的，所已最重要的是一百块。一时间，一百块所带给他的憧憬，让他脚步一滑，球就毫不客气的砸在他的脚上，滚到了一边。真倒霉，一百块没有了！林峰寒恨恨地想，然后走过去把球捡了起来，准备再来一次。是的，舅舅可没说只能来一次。不过王金龙此时却叫住了林锋寒，“锋儿，过来吧！”林锋寒很惊讶，舅舅怎么让他停下来了，要知道像魔鬼一样来训练他可是这个无良舅舅的唯一乐趣。王金龙摸了摸林锋寒的小脑瓜，然后把缠在他胳膊上的黑绸给扯了下来，“今天不练了，舅舅带你和妹妹去玩玩，对了，这东西可以烧掉了！”王金龙把黑绸塞回给林锋寒，拍了拍他的肩膀。林锋寒楞了一下，“舅舅，怎么这么快就不练了？”“你不是不喜欢吗？”王金龙哼哼了一声，这个外甥还是没有像自己一样对篮球的热爱，虽然他的天赋确实不错。林锋寒停下了脚步，低着头喃喃说：“可是，可是那一百块！”他有点恨舅舅了，用那个一百块**他两年了，虽然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可似乎一直没有达到他的要求，但是今年长高了许多的他，觉得自己可以成功了，没想到舅舅居然会退缩。他就安心不愿意给我一百块钱！林锋寒很生气。王金龙当然听见林锋寒叽里咕噜地抱怨什么，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外甥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人名币递给林锋寒说：“给你，小王八蛋！”看着花花绿绿的钞票，林锋寒笑了，把手中的篮球高高地抛起来，然后大叫着：“舅舅，你看，我已经会飞了！”说着，跃起了小小的身躯，在空中稳稳地托住了篮球，然后将它在三分线外像篮筐抛去……不过，却砸在了篮板顶部，林锋寒的脸顿时红了。王金龙哈哈大笑起来，亲昵地把外甥搂在怀里，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同时想起自己给林锋寒的目标，十四秒内运球跨越全场，呵呵，这真的是个不错的挑战，对于林锋寒来说，他真是个好舅舅~！笑着笑着，看林锋寒那张白嫩的脸时，王金龙感到一阵落寞，这个孩子就要离开自己了！想到这里，他也从兜里掏出一块黑绸，对林锋寒招了招手，打开打火机，就在操场上把两块黑绸烧成了灰烬。这是一九九六年，王家的最后一位老人也追随着自己的太太仙去了。既然已经没有牵挂了，王碧云也就找不到留在中国的理由，毕竟自己的丈夫现在在美国发展的很好。王金龙也没有理由挽留自己的篮球小天才。他打心眼里不希望林锋寒到美国去，因为他是属于中国的，在不久的将来他可以为五星红旗赢得一个又一个的冠军（其实这只是王金龙的幻想而已，如果没有这么热爱篮球的舅舅在身边督促，他将来还会和篮球有联系吗？）在站台上，林锋寒哭了。直到真的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舍不得，虽然坐飞机是件让人兴奋的事，但是没有舅舅就会少很多的欢乐。王金龙的鼻子也有点酸，对于林锋寒的感情可不是单纯的精神寄托了，那是一种爱。张娜把怀里的小姑娘交给王金龙，然后紧紧地和王碧云拥抱，这几年的姑媳之情让她真的舍不得。不过时间永远也不会因为离别而停滞，在舅舅变调地嘱咐中，林锋寒被妈妈牵着踏上了去成都的火车。“锋儿，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篮球就是舅舅，你可不要忘记了！”抱着舅舅买个他的篮球，林锋寒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看着妈妈把手伸出窗外和舅舅们挥别……他想起了舅舅给的那张一百块，掏出来静静地看着，然后对自己说：“我绝对不会用掉这一百块的，我要永远的保存它！”实际上，林锋寒的小脑瓜里还不明白，他去了美国之后这一百块怎么都不可能用掉了，他的舅舅可真是个好舅舅啊！“他走了！但他会回来看你的。”王金龙搂着哭泣的妻子，侧着头安慰自己那个不懂离别却哭得歇斯底里的女儿。在飞机上林锋寒很兴奋，虽然坐在座位上和在陆地上的感觉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看到窗外朵朵白云的时候，他仍然激动的大呼小叫，让他的母亲很头疼。至于那个离开家乡就没舍得放下的篮球此时早就被母亲撒了气放进了行李箱，而林锋寒并没有太多的不快，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噢，妈妈您瞧，那是不是上帝的大便？”林锋寒指着一团形状怪异的云彩大呼道，这下他妈妈受不了了，狠狠地给他来了一下，怒斥道：“小家伙，你给我安静点好不好，那是云彩不是~”最后那个词，王碧云实在不想说出口，不过已经完了，飞机上的白人们都哈哈笑了出来。为什么是白人，因为林锋寒是用英语和她母亲交流的。关于语言问题，早在几年前王碧云就开始了对林锋寒的训练，而这一路上他们都用英语对话以便让儿子能够快一点适应那个地方。因为王碧云夫妇在旧金山生活的缘故，林锋寒的英语居然带着加州口音。没有理会妈妈给予的爆栗，林锋寒突然问道：“妈妈，旧金山很大吗？”见母亲点头，他又跟着问了一句：“比成都还要大？”对于林锋寒来讲，他所见到的最大的城市就是成都了，在成都姨妈家里住的时候，他的表哥嘲笑他是乡下来的，没有见过大城市，这让他很不高兴，所以心里面就想知道自己马上要居住的城市是不是比成都还要大。见母亲继续点头，林锋寒高兴起来，拉住妈妈的手问道：“那么，旧金山有双层客车吗？”关于双层客车这个词，林锋寒是用自己的理解表达出来的，她的妈妈没有听懂，不过她妈妈也不太想听懂，她已经完全被这个孩子给惹烦了，天啊，从上飞机开始他就一直说个不停，从成都到香港是这样，从香港转机去旧金山依然这样，王碧云几乎忍不住要吼出来。这时候坐在这对母子身边的一个白人老头笑眯眯地对林锋寒说：“小伙子，旧金山是座很迷人的城市，我的家就在那里，虽然没有你所说的可以移动的楼，不过你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这个老头的和蔼，让林锋寒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不过心里却在腹诽，一个连双层客车都没有的城市会比成都还要大吗？那个白人老头显然很喜欢林锋寒这个小家伙，因为他和自己见过的一些华人小孩相比是那么的不同，一点都不胆怯，而且他的英语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孙子，所以他伸出手对林锋寒说：“嗨！我叫哈里，老哈里！”林锋寒看了看妈妈，王碧云很满意儿子的表现，所以不希望他这个时候怯场，对他鼓励地眨了眨眼睛，林锋寒伸出他的小手握住了哈里，稚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叫林锋寒！”这个中文发音让老哈里有点难以理解，重复了一遍却说不像，林锋寒耸了耸肩膀继续道：“你可以叫我林，或者…”他偏着脑袋，突然想起一部动画片来，“史努比，对，你可以叫我史努比！”“史努比？”老哈里的脸开始抽搐，这个孩子真可爱，还真有点像那只小狗，而王碧云这时候也忍不住插嘴问道：“你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名字的？”“我想美国人会喜欢的，是吗？”林锋寒又对老哈里眨了眨眼睛。老哈里终于大声笑了出来，“对，对，我很喜欢，如果你叫辛普森的话，我恐怕会没有力气下飞机的！”随着机舱里这个角落的热闹，那些无聊的白人们也开始注意起林锋寒来了，当然，也有华人，以及他们的比起林锋寒还显得颇为害羞的孩子。“你真幸运，你拥有一个开心果！”一个绿色眼睛的女人对王碧云说。“谢谢，我是说我的确很幸运！”王碧云真的很高兴，儿子表现的不赖，也许他能很快的适应新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