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丝也没想到,这些千金小姐们的心中竟然也藏着一个豪情梦,让自己那一句话一说,就把她们勾的这样热情起来,她是不愿意这样热闹的,但是架不住众口一词。又听顾氏笑道:“俗话说,主随客便,从善如流,既然妹妹们都这样要求,七妹妹,我看就派人去通知厨房一声,稍后把宴席送到这里来吧。”阮明蝶只觉着心里的火蹭蹭往上蹿,以至于她都害怕一张嘴,喉咙里就能喷出火来,但众情难却,因只好咬牙道:“既如此,就依照嫂子说的办吧。”说完,叫过身边小丫鬟,命她去厨房传话。眼看着宴席还要等一阵子,这些千金小姐们又聚集到了织机前,苏吟采此前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实在压抑不住心中期盼,小声道:“三姑娘,不知道……不知道……哦,我……我看这织机现在还是空的,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现在摆上一些丝线……让……让我们看一看,锦缎是怎么织出来的,好吗?”她是庶女,从来都是寡言沉默,只是这会儿实在太好奇了,又见阮云丝和善,这才大胆说出来,只是大概因为紧张的缘故,竟有些语无伦次。她这样一提议,众人就都开始起哄,却听阮云丝笑道:“这也没什么,只是你们看着那锦缎,也只是用了几十种丝线,这个安放丝线的过程便是十分繁琐的,一个时辰也未必弄得完呢……”不等说完。就听苏吟采笑道:“咱们这些闺阁女儿,若说别的恐怕没有,但若说闲暇工夫,谁不是大把大把的?镇日里回府也不过是针织女红,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咱们便在这里看着就是。等姑娘弄完了再回去也不迟。”这建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成,苏吟玉看了这庶女妹妹一眼,目中也露出惊讶之色,微笑道:“阮姑娘,我这妹妹向来腼腆,今儿既然提出了要求,可见是心中着实好奇,您就满足了她吧。”从始至终,她对阮云丝的态度始终是淡然的,既不在最开始和那些女孩儿们说话的时候诋毁她。也不像现在因为好奇喜欢就亲近她。阮云丝对她亦是如此,既不惶恐疏远。也不巴结亲热。“既如此,那好吧。”阮云丝一笑道:“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姑娘们都想看看,我便从善如流。”她放下小白。摸摸他的小脑袋,忽然一拍额头道:“是了,看我糊涂的,姑娘们进来这许久,竟然没上一杯茶。实在是我也没有预料到你们都会过来。”说完她就看向芳草,笑骂道:“我疏忽了,你也忘了吗?和小雪小燕去给姑娘们倒茶来。”这些千金小姐此时只想看着她织锦。哪里还会去在乎上没上茶,因此一个个谦虚了几句,待芳草倒了茶来,却根本没有人喝,大家都聚在织机前,津津有味看阮云丝将那些丝线在织机的各个部位上缠绕着,看她那娴熟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女孩儿们都低低惊呼起来。绕了一半,阮明蝶派出去的小丫鬟回来说宴席已经齐备,于是就在花厅内摆开宴席,女孩子们吃饭自然不会像那些世家公子,喝两杯就失了分寸,寂然饭毕,众人又来看阮云丝往织机上绕线,待线尽后,钟秀碧秋和阮云丝一起织出了约莫一指宽的锦缎,虽然只有这么一点点,但毕竟是让大家见识了锦缎的生产过程,因此人人都觉着新奇兴奋不已。这一次宴会终于圆满结束,仍是由阮明蝶送客,只不过这位七姑娘此时却全然没有了白日里迎客那趾高气扬的心情,事实上,她郁闷的快要吐血了。好不容易把这些女孩儿送了出去,她这才忍着委屈,慢慢回了佟夫人的院子。佟夫人已经由彩凤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此时正心急如焚,就等着女儿回来给自己解惑呢。好不容易等到阮明蝶回来,听她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到后来,更是隐隐带了哭腔,只把佟夫人震惊的,如同被一个雷轰了个正着也似。彩凤在旁边见两位主子一个委屈,一个呆滞,心中不由得也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事儿真是怪了,当日三姑娘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如今来的都是名门小姐,怎么……怎么一个个都不顾自己的名声,却去和她亲近呢?就不怕被她带累了?”阮明蝶愤愤道:“这还用问吗?连国公府这样的死仇都明显露出了不追究的意思,别人还用顾忌那么多?我们当时到了枕香阁,就看见那苏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在里面呢。也是奇怪,不知为何,苏小公爷的儿子也和她十分亲近,拽着直叫姑姑抱。更何况,一个人两个人和她在一起怕坏了名声,这么多人都和她亲近,京城统共有多少位名门贵族的小姐?难道都能因为这个把名声就败坏了?那世家公子们还娶谁?也不用说别的,就是那些公子哥儿,平日里一个个人模狗样看着无比清贵似的,谁知如今让那女人身边的狐狸精一迷,一个个就露出了原型,原来都是些斯文败类,呸!我冷眼瞧着,也只有小公爷,真真不愧是连皇帝都赞誉有加的人物,一院子人,独独属他最镇定,那狐狸精还认识他呢,也只是微微打了个招呼,都没露出热络的神情来。”佟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忽然冷哼道:“小公爷虽好,只是如今,恐怕却不是你能向往的了。”“母亲。”阮明蝶跺脚,忽然醒悟出母亲话中意思,不由得悚然而惊道:“母亲,你……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这样话?”“这个女人,一定要趁早解决她,或是赶出侯府,或是……”佟夫人眼中露出深刻的冷酷,一字一字道:“寻个机会,将她嫁人,不管是什么人,尽快把她嫁了我才能安心,不然,我总有种预感,这侯府之中,怕是要没有我们娘儿俩的立足之地,蝶儿你的心思,只怕也是要落空了。”阮明蝶想起下午小白赖在阮云丝怀里的情景,再想一想苏名溪那时候的眼神儿,虽然没有看钟秀,但分明似乎是看着阮云丝的方向,她不由得机灵灵打了个冷颤,正要说话,就听母亲又道:“还有,她身边那个狐狸精既然如此貌美,不如就利用一把。至于那个不孝女,是了,彩凤,我观她姿态,似乎已非处女,你看看能不能找个人,好好查一查她过去这些年的身世,既然逃婚这一盆污水不够用,我们不妨就多给她泼几盆……多少天不出来了,今儿再出来,真觉着天高云阔神清气爽。”入冬的京城,虽然天气渐渐寒冷了,却丝毫不影响街道的繁华,真正是车如流水马如龙。阮云丝和芸娘芳草两个沿着路边慢慢向前走着,与其说是上街来买东西,还不如说她们是在闲庭信步。芳草也不是小女孩儿了,早过了唧唧喳喳的年纪,伴在阮云丝身旁,一举一动十分沉稳。此时听见阮云丝感叹,她便笑道:“可不是?姑娘一别京城就是近八年,从前您还在侯府里做千金小姐的时候儿,每年不出门不出门,总也能出来个三五回,想想那时侯京城的模样,和如今可大不相同了吧?”阮云丝不等说话,便听芸娘笑道:“虽然云丝离开京城许多年,但这京城繁华可不是这许多年第一次见,前年正月十五,咱们还过来看花灯了呢。啊哟那个热闹啊,也幸亏那些花灯都挂的高,不然的话人哪儿能看到,就只见大街上那些人头了。客栈也都住的满满当当,要不是小公爷,咱们就要露宿街头了。”芳草奇道:“小公爷?哪个小公爷?”她虽然服侍了阮云丝两个月,却不知道这主子和苏名溪的关系,只是看到那天小白和她很亲近,心中有些好奇,后来知道说是阮云丝曾经救过小白,还笑叹过一番造化弄人,却是压根儿不知两人之间那过深的牵绊,自然也没人特意和她说这种事情。芸娘一愣,接着才笑道:“怪道呢,你不知道云妹妹和苏小公爷那些牵绊,早在救小白之前他们就认识了,只是那会儿小公爷还不知道妹妹的身份呢,那年元宵节,也幸亏是苏小公爷让我们去他的别院里住了一夜,不然的话……”接着便将阮云丝和苏名溪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天啊……”芳草捂住了嘴巴,四下里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又凑近芸娘小声道:“那……那小公爷现在知道姑娘就是……就是姑娘了?难怪,难怪之前小公爷来咱们院子里,神色也没什么不悦愤恨,我当时却是吓得腿都软了。”芸娘点头道:“自然知道了,不然小公爷……唉!总之都是这贼老天的错儿,弄出的这都是些什么事?”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