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工开始,高考结束没有借口不参加农工,山谷中的禾熟了,我要进山收割,进山时黄乌鸦也去,他是我请的帮工。我们进入一个峡谷下了山腰,目的地到了,黄乌鸦在田头坐下掏出烟来吸着,我下水田挥镰收割。黄乌鸦说:“我种这田共6分地,撒10斤种子20斤磷肥,20斤尿素,15斤钾肥洒了4次农药,共花去200 元,这6分地估计收600斤稻谷,市场价格400元,扣去200元成本,老弟我这一年来等于白干。”黄乌鸦补充说:“到你将来当农民的时候,你明白了,农民最辛苦。”我问:“你想说你发不了财,我也一个样子。是吗?”黄乌鸦说:“生活恐怕比我还困难。”黄乌鸦打开水壶,张开嘴巴喝水。我说:“你也不害羞,手头里不超过100元,你能发财吗?”黄乌鸦说:“主要是没有资本,如果我有大把钱投资,我也不会种这6分田了。”我在水田下收割,黄乌鸦在田埂上喊:“休息一会吧。这么一点农活不犯愁。”我说:“赶紧干活吧,争取时间早点收割,我办事不兴拖拉。”我还是埋头割禾,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我蹬上田埂,却见黄乌鸦在田埂上睡着了,我踢他几脚他醒了过来,无精打采的坐着。我说:“你去捆绑,收割由我来我们还要赶路回家,你这么贪睡,把田野当成自己的安乐椅。”黄乌鸦站起来到附近的水渠中洗个脸,然后打着呵欠,伸伸懒腰,下田去。我在田埂边打开带上山的饭团,在附近的山泉井眼中要水,冲咸菜伴送。黄乌鸦说:“你真行,不愧农民的后代,农活做的利索。6分地已经差不多收割完了。”我说:“做农民要想做农民的样子。”我说:“谁象你,当了几年农民还这般懒。”黄乌鸦说:“喂!给你表扬几句,你尾巴翘上天了。”我说:“那你不说实话。不能怪我。”黄乌鸦在远处叹息:“做农民难。”我吃冷饭冲饥,没有答理他。黄乌鸦又说:“蓝乌鸦,你看。”我抬起头。黄乌鸦环顾周围的山谷说:“这里最适宜养鱼,呈u字型地形,这山谷30亩地,如果拦水养鱼,每年最少有3万元的产值。加上两边的山坡种水果,树下养鸡,水面养鸭水下种莲藕,这里空气新鲜不怕牲畜发瘟,很合算,可惜没有人懂这个道理。”我说:“别做你的富翁梦了。”黄乌鸦说:“你有眼睛,你看,这山势多好,如果给我承包,每年赚它20万没有问题。”我问:“你怎么计算?” 黄乌鸦说:“种龙眼、荔枝、芒果。这么宽的地方,可以种2万株吧,每株可赚1千元。可我只算每株10元。这20万元不是到手了吗。”我说:“荔枝、龙眼都很贵。每株10元是不可能的。一株龙眼结果100斤,按市场价零售6块钱,批发最少2块嘛,就是说每株能赚200元。2万株,400万元了。哎哟,发财了。”黄乌鸦问:“我的主意不错嘛,如果你考不上大学回来养鱼种果树,咱一年成为10万富翁。到那时我买一台抽水机将山谷水抽上山顶,让水沿着水槽自流,全年得到绿化,那时做农民不辛苦,当皇帝也不愿了。”我说:“这山谷能种水果,只是承包山谷的有20户人家。我们要承包得说服他们转让承包权。如果给我们承包,我们再给人家补贴。”黄乌鸦说:“可以试试看。要成百万富翁咯。”我说:“别瞎掰,已经傍晚5点了,回家。”我弯着背,蹲下来,咬着牙,慢慢的站起来,我说:“挺沉的。有150斤重。”黄乌鸦已经挑起来了,他还是一句话:“做农民辛苦。”我们挑着禾稻在夕阳下山时跨着轻盈的步伐往回赶。晒场上,稻堆林立,12生产队有70多户人家,各家将自家的稻谷自围一堆,打谷机在脱粒,一片繁忙景象,打谷机是公家的,分责任田到户时,原生产队考虑到将来各家还要打谷的原因,没有将打谷机卖掉,打谷机成了生产队唯一的公家财产,各家各户要打谷,得分次序,按进晒场的先后排队,谁的稻禾先进晒场了,谁得先打谷(打谷是农民用语,意思是将谷子从禾稻上打下来,书本上一般叫脱粒)。我们进晒场比较晚,看来今晚还轮不到我家脱粒,所以我们在看着人家打谷。我看见克拉夫的父亲朱叔正在帮人家将稻把推进打谷机,过去问:“朱叔,今晚有几家脱粒?”朱叔说:“20家,可能要到天亮才脱粒完。”我对黄乌鸦说:“先回家吧,明天再来。”黄乌鸦说:“我也累了,想歇一会干脆回家打两斤米酒喝个够。”我说: “成呀。你煮饭菜。”黄乌鸦说:“拿钱来,我上村市场买菜。”我说:“我那里来的钱。”黄乌鸦说:“只有随便吃一顿得了,我也不求什么,肚子饿,但是更想做的事是休息。好好洗个澡睡个觉。”“咔!”打谷机声音停下来,随即晒场一黑暗,有人喊:“啊!又没有电!”有人骂:“真他娘的缺德,农忙时也停电。”我问朱叔:“为什么停电?”朱叔说:“我们村的农户自己害自己,有的用户用电不交费,村供电所已经通知10次,说再不交电费要停电了。可是已经将谷子脱粒的农户是不交费,现在供电所来真格的。”我说:“黑狗偷吃,白狗顶罪。”朱叔说:“别的村农民不知怎么样的德行,我们村自私的可不少。”我说:“做的事过分。”朱叔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有段时间有些农户私自拉电灯照明,村供电所查不清楚,耗电太大,没有办法,提价,将原来的电费从原来的4角钱一度电提高到8角钱,吃亏的是老实人。”我问:“后来查着了吗?”朱叔说:“查着了,是我们生产队的根三叔。他开了个木材加工厂,电线自己拉,供电所不知道,据统计他偷了3万多度电。”我问:“根三叔不是67岁了吗,他为什么还做这等缺德事?”朱叔说:“这年头不是老人值得信任的。”黄乌鸦问:“听说根三叔在换届前土匪围村时差一点被打死了。”朱叔说:“差差在土匪的枪法不准。” 朱叔说:“他这种害人精。雷劈石砸。”我说:“这种人有时候说他可怜,还真可怜,有时候说他可恨。”朱叔说:“想用电又不想交费,这那成呀?所以我说给谁枪毙他都无所谓。”我说:“主要是穷,穷山出刁民。”朱叔说:“去你的,没有这个道理,我们也穷,但是我们没有打歪主意。”我说:“本地人没有文化,赚不到钱,所以做偷鸡摸狗的人多的点。”朱叔说:“主要是懒,我们村的村民是懒,又懒又没有计划。能不穷吗?”黄乌鸦说:“不交电费的雷劈石砸。”我说:“你别咒了,人家听不到,浪费口水。”第二天,因为停了电,没脱粒的农户动员欠交电费的农户补交到供电所,我家等打谷机使用来不及了,采取土的办法,将牛牵到晒场,把稻禾散开,铺在晒场上,再往水牛的身上套绳子,拉着石滚筒,这种脱粒的办法很原始,恐怕7千年前的人都会。牛被我牵着在稻禾上一圈一圈的走,黄乌鸦用禾叉翻稻禾,我们足足用4个小时才将谷子脱粒完。等我们将稻草推出晒场,轮到朱叔占用场地,他脱粒的方法比我先进,用手扶拖拉机辗着,速度也比我快。我和黄乌鸦在做最后的工序,清除谷子中的垃圾。朱叔过来跟我聊天:“不交电费的缺德,叫我们受苦。而且是跟着受苦。”我说:“应该催他们缴清,这样下去不成。”朱叔说:“我们已经下过通知了,他们连开会都不来,你能拿他们怎么样?况且人数也不少,15户人家欠着钱。” 黄乌鸦说:“想个办法治治他们。”朱叔问:“你有什么办法?”黄乌鸦说:“这个简单,发个通知说上面有救灾款,我包他们都到齐。”朱叔说:“这办法可行,让我回去想想。”下午,村委办公室墙上有招贴:通知,为保证下半造农田水利灌溉,乡里拨一批款来支助本村的水渠复修工作,为确保水渠疏通顺利完成,村委会决定把水渠挖土任务分到各家各户,每方泥土按 3元算,每人能分到200方土,望各家各户务必参加,否则失去机会,村委会概不负责。看招贴的人特多,有的人说:“我家5口人,这挖土方的工程起码可以收入3千元。哈哈!”有人说:“这样做公平了,有什么工程大家都有机会做。”到了晚上,村委办公室座无虚席,农庄头儿按名单点名,一个个户主站起来报到。各户主都到完,没有一家缺席。农庄头儿主持并发言:“这会都到齐,没有一家漏人,明天各家出一名成员到水渠工地,按任务规定完成工作后,到村委办公室领钱,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没有上交电费的农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上交电费?”没有人吭声。农庄头儿说:“如果不上交电费的将失去挖土方的资格。”欠电费的农户说:“你都没有通知我们带钱来,我们怎么知道,这样做不对。”农庄头儿说:“你们还说我没有通知,废话,我已经通知你们10遍了,你们可以问朱叔。”有家欠费户说:“反正我没有听到要我交电费。”农庄头儿说:“我不和你们吵这么多,今晚谁不交电费,明天将不安排挖土方工作。有人问:“你限定时间到什么时候?”农庄头儿说:“今晚12点钟以前。”这个人说:“现在10点钟了,我得赶紧回家取钱来。”结果当场有10个用户交完电费,另外的也回家取钱。当晚全部缴清。我真正领会到什么叫百家姓人家,林子大,害人的鸟不少。尽管他们交电费神速,第二天没有工程给他们做,这是村委会催他们交钱的唯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