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伯过世的第七天早上,离约定的五天已经过去了两天,张敬这才到丝绸铺子里坐镇,拿过账簿观看,在他没在的两天里自然一笔生意也没做成。张敬冲着貌似恭敬的张掌柜冷笑一声,拿过他之前制作的铜牌,有时间限制的‘优惠卷’,放在瓮里面的‘抽奖卷’,又对两个从家里带来的亲信家丁吩咐道:“可以开始了。”矮个家丁叫张寿,高点的则叫张吉,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嗓门奇大,呼吸悠长。闻言躬身一礼,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扯开一块白色大布,就沿着街区跑开来,同时大喊道:“快来瞧瞧,快来看看,买一送一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优惠大酬宾,买一尺布送一尺布了。”……站在对面高楼上的吕朗愤怒的一和手中折扇,怒吼道:“他这是想要干什么?”他旁边的老洪掌柜看着被张寿张吉一头一尾捏在手里,如小白龙一般起伏不定的白布条,上面分明写着‘买一送一’四个墨黑篆字,发散出无穷的魔力令在店门前排队的客人们纷纷围拢过去,三五成群议论纷纷,十分意动的样子,甚至有个别心急的都已经跑进他们铺子里咨询。老洪掌柜顿时知道不好:“公子,他这是要以本伤人啊,虽然不能持久,但铁定能抢走我们不少生意。”吕朗冷笑道:“他们能买一送一,我们为什么不能?吩咐下去,立即照办。”“这不好吧……”老洪掌柜意图劝解:“买一送一,在现在这个价格上几乎亏本一倍,反正他们也不能持久,在把客人抢过来就是了。”“你懂什么,等打垮了张敬,就没人和我们竞争了,到时候还不是你想涨多少就是多少?”吕朗说话间,又心生一计:“你去,发动我们伙计的亲戚好友装作客人去买布,然后在交给我们,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的本钱可以让我赚!”老洪掌柜一听,饶是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也被吕朗的鬼主意惊住,直呼公子大才!立即屁颠屁颠的下去安排。朱家裁缝店,老板正给一个壮汉量尺寸,就突然看见他那内当家的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气喘如牛,断断续续的说道:“当家的,快去看、看吧,张家的绸缎铺子买一送一了……”老板根本不信:“那事这好事啊,你给一样钱,谁会给你两件货,别听人瞎咋呼。”他家内当家的道:“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快跟我去抢货吧,不然去迟就没有了。”那来做衣裳的壮汉一听,居然有这好事,话也不多说一声,急忙朝外面跑去。“喂喂,还没量完呢,你的衣服不做了?”“做,做,等真有买一送一的好事,我扯个七八尺给全家都做一身。”内当家的一看他都跑没影,也着了急:“别让黑子给抢光了,我们也快去吧。”老板只是将信将疑,恰好张寿张吉扯着白布跑到这条街,一通大喊人尽皆知,在家里做针线活的妇女就都跑了出来。裁缝店老板一看,那还等什么啊,拿出柜子里的存银就和他的内当家朝张记绸缎铺子狂跑去。一传十,十传百,等他们两个到达的时候,临西街已经是人山人海,就连张敬都没有料到‘促销广告’一出,会涌来这么多人,顿时措手不及。幸好之前连续几天因为张开阳等人的缘故,一笔生意都没有,后面堆积的各色绸缎很多。“不要急,不要急,人人都有。这边拿货,那边交钱,在抽奖,到底能得到几尺细布就看你们的运气了。”张敬连忙把伙计们分成了三波,各司其职。饶是如此也把众人忙得不亦乐乎,搬货的跑得腿软,收取五铢钱的账房先生更是数钱数得手软。这是事先伙计们完全没有想到的情景,原先都以为生意会在张敬手下一落千丈,最后关门歇业,他们都不知道要到何处谋生?何尝会想到有这样惊人的大逆转!就由最初的埋怨,怪罪等转为了佩服,二少爷真是神了!张开阳在他的那帮党羽初拥下,茫然的看着攒动的人头,疯狂争抢着店铺里的绸缎,耳中听着一枚枚五铢钱伶仃落在钱柜子里的动听声响,完全呆滞在那里:“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一个也不会上门吗?”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身边的众人,张掌柜就站在他身边,脸上还明显看得出淤青没有消下去,原先的自信满满在现场火爆的情景前哑口无声。张掌柜突然听到看到隔壁街裁缝店的老板和他的内当家,手里腰里缠着六七匹绸缎,正站在临时设立的抽奖台前,手伸进瓮中一阵乱搅,抽出张白纸,一看之下两口子爆出惊天动地的大叫声。“当家的,发了,发了,是绢五十尺啊啊……”四周的人群跟着轰然叫好,进一步炒热了现场的气氛。“马的,老朱家的风水怎么那么好,一下子就抽中最高的那个。”“别急,你看那写着绢五十的白纸不是扔回瓮中去了吗,我们也有机会。”“对,对,我扯了二十尺的布,老兄你买了多少啊?”“不多,不多,也就一百来尺,加上送的,抽奖赢的怎么也有两百三十尺吧。”“牛粪!你居然买这么多,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去在买点。”……张掌柜把这声声议论听在耳,只觉特别刺耳,想不通张敬一个五谷不分的书生,怎么会创出这样的经营法,就是陶朱公号称财神爷,也未必能造成这样的火爆情景吧?他越想也觉得那里不对,突然灵光一闪,喜笑颜开的对张开阳道:“大少爷,其实您不用担心的。二少爷利用买一送一这手法引诱乡野村夫来购买,看着是很火爆,但两份货却只卖出一份货的钱,还不得亏死他!您只管安坐,等到五天期满之后查账就是了。”张开阳闻言眼眸顿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拉着张掌柜的手大呼道:“一言惊醒梦中人,要不是你说出来,我就要被那个孽种瞒住乖乖认输了。”张掌柜哈哈大笑,自以为看破张敬的诡计,见到周围不少人在看过来,忙请张开阳和他的一众党羽到附近的酒楼中说话。在雅间干坐了许久,都没见到小二把酒菜端上来,不由大怒。出去一问才知道,原来颠勺的大师傅也去抢购绸缎了,才刚回来,酒菜什么的还得等一会。几人顿时吃了苍蝇一样,什么兴致也没了。“不吃了,不吃了,我们走。”张开阳勃然大怒,踹开店门就朝外走去,还没等下楼就被一个穿着青衣小帽的男子拦住,说道:“这位是张爷吧,我家公子请您过去一会。”张开阳心中窝火,那里还有跟公子哥们一起风花雪月的心思,抬手就把那个青衣小厮推开:“好狗不挡路,滚开,滚开。”青衣小厮顿时就急了:“张爷,您难道就不怕您那兄弟三天之后,带着三万八千枚五铢钱的盈利,彻底夺去丝绸铺子的经营权吗?”“你说什么?”张开阳赫然回首,双眼似要喷出火来一般,灼灼逼人。他的党羽们也都摩拳擦掌的围拢了过去。眼看惨剧就要发生,从酒楼的另一边传来啪啪两下声响,如惊雷一般吸引着众人的目光朝那边看去,一个绝世而独立的翩翩公子手心拍打着折扇,温柔笑道:“张大哥何必生气呢,我那小厮只是说出了实话,虽然难听了点,毕竟也是事实。你要不想它发生的话,就上来与我一会吧。”“吕朗!”张开阳眼神骤缩,喃喃说出这个名字,搞不懂这个张家的死对头为什么会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