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明白就好!”雪梅微微颌首,面带笑容,“既然如此,咱们把话也是挑开了说。若是我刘家有事,你随我刘家一起亡。若是刘家无事,你自然安然无恙。”叶飞霜不语,只是冷冷看了看她,哼了一声。“我只想自保,不想害人。”雪梅转过身,支开了窗户。叶飞霜冷笑不已,“将我强行留下来的人,居然说自己不想害人?这何其可笑?”雪梅慢慢地转过身子,叹了口气,“如果我不留下你,你说明天会不会贴出告示说刘家夜里遭了贼,一家老小都死于非命?”“我家人不会这么做!你不能拿我家没有做过的事情当做借口。”叶飞霜听了这话,愤然反驳。“你敢保证?你敢保证你家的人一定不会对我家下手?如果你敢说声保证,那我任你绑了将我送到洛阳城交由你父母发落,是打是杀绝无二话。”雪梅目视着她问道。“我……”叶飞霜怔了怔,心底甚至涌出一个念头在告诉她,面前的人说得是真话。“你瞧,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之处,我们懂得报恩,愿意抚养旧主的孙子长大。可你都不敢保证你的父母会不会对恩人下手?”叶飞霜看了她良久又低下头去,须臾抬起,艰难地说道:“我爹,他是个正直的好人……应该不会。”雪梅微微叹息,坐到了叶飞霜身边,“你用了应该这个词。也就是说你心里也在怀疑,是不是?毕竟你叶家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可是我们却直接选择了抚养他长大,甚至是在知道了赵夫人故意调换孩子的前提下……如果你们叶家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告诉我会如何做?”叶飞霜听到这句话,咬了咬嘴唇,怔忡的垂首。叶家十几年来,一直不敢打听李家的消息,甚至知道了赵夫人极有可能就死在洛阳城也只敢悄悄打听。怕的是什么?就是怕引火烧身,毁了叶家。如果自家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做?叶飞霜想了又想,却想不出要如何处理那个孩子。“你们遇到事情只会趋吉避凶,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一条路。所以才会有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句话!我也知道今天这事情对你不公平,你家什么都没有做,我却这样激烈的反应。可是你也要为我家考虑考虑,我们能拿什么去抵挡你家带来的伤害……如果,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雪梅淡淡地笑,眼中却又带了一丝叹息。叶飞霜迎着她的目光沉思良久,须臾后,似是下定了决心,“叶家不会伤害恩人,我保证!若是有人害你们,我定会挡在前面。”“愿如你言。”雪梅微笑颔首,叶飞霜回望着她,如她一般的微笑,仿佛和她是多年的好友般。只是俩人的笑意都只是在眉眼之中,没有进到心底。上房里,刘承志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冰冷,看着低低啜泣的刑氏,失魂落魄地道:“孩子他娘,我是不是,是不是做傻事了?”刑氏止住哭泣,抬头看他一眼,最终却又低下头去。……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洛阳城没有传来一点消息。叶飞霜倒是安于现状,没提出任何非份的要求,也没嫌弃刘家饭菜的简陋,安安静静地呆在了雪梅的房间里。叶秋鸿走时,留下了一套棋盘,闲来无事的时候叶飞霜便会教雪梅下围棋。围棋这种东西是需要极大的悟性才可以玩得好,雪梅前世又没有怎么接触,只是偶尔在网上和人厮杀过几盘,也就勉强能抵挡得住叶飞霜几手。俩人便一人执白一人执黑,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一下午。“……我倒是奇怪了,这样的农家是怎么教出像你这样的女子?平常的人家哪里会接触这些东西?”叶飞霜提了一子后,抬眼看看雪梅,将手里的白子扔到了旁边的棋盒里。雪梅从头到尾就没有赢过,这时输得脸都快黑了,看到叶飞霜接连吃了她几个子,不由得有些气馁。笑着道:“你这不是纯心气我吗?我这样的水平,连跟你摆子都不够,你瞧瞧你都赢我多少局了?”不一会,叶飞霜又下了几手,雪梅被逼得退无可退,只得举双手投降。“你这下棋要是有那一天的的狠劲,倒也不会输的这么厉害。”叶飞霜见到雪梅确实没有什么悟性,一直赢着也是无趣,便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随手将棋盘推到一旁示意莺儿来收拾,便拉着雪梅的手走到了院中石榴树下。站在院中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什么外人,便低声道:“你到底几时肯放我走?我在你家里吃不好睡不好,又连个玩的东西也没有,真是无趣极了。”“我倒是想放,可是你家里总是不来人,我不敢放啊!”雪梅和叶飞霜不象昨天那样剑拨驽张,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意,说话也随意了起来。叶飞霜叹了口气,看了看刘家简陋的矮墙。这土墙这么低矮,她要是想跑刘家人根本就拦不住。可是她不想跑,她想让父母正大光明的来接自己。刘家可以收养李尚书的孙子,叶家也应该能象个正人君子一样感激刘家。爹爹应该出现在这里,义正言辞的指责雪梅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而不是象这样,被刘家扣着女儿。“你要想跑,我拦不住你的。”雪梅见到叶飞霜的眼睛一直在墙上打转,便低声道。叶飞霜嗤地一笑,一双凤眼懒洋洋地斜睨雪梅,“我若跑了,你岂不是又要说我叶家的坏话?我岂能给你这样的机会?”雪梅笑笑,摇头不语,看着树上开得正艳的石榴花,似乎看得出神。叶飞霜转过头望向院外,脸上却瞬间消失了笑容,露出踌躇之色。从南河村去洛阳,一来一回只要一天足够,家里直到现在还没有来人。难道,真的让刘雪梅说中了?爹爹准备灭刘家的口?想到这里,叶飞霜的脸色变得煞白。爹爹是正直的,不会伤害恩人……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雪梅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在满树的石榴花上,看着那开得如火如荼的纯红。叶飞霜转过头,看着身侧的雪梅,紧紧蹙着柳眉,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轻叹。一阵轻风吹过,吹起了叶飞霜腰间的白玉双佩,碰撞到了雪梅的腰侧,发出轻脆的声响。俩人恍若未觉,似乎都被石榴花的美丽所迷惑。院外,有人轻轻叩起了柴门,惊醒了沉思中的俩人。“老身见过叶姑娘!”饶氏领着连氏和芳兰站在院外含笑欠身问安,嘴角全是合不拢的喜悦。叶飞霜还礼,缓缓打量她们,从她们的服饰上猜出了身份,又转首看向旁边的雪梅,突然浅浅地笑了。“原来是饶奶奶,我这厢有礼了。”饶氏乐呵呵的跨过院门,走到了叶飞霜面前,郑重的行了一礼,才开口说道:“老身不知道叶姑娘屈尊来了老二家里,要是知道的话,昨天就过来见礼。不知道叶姑娘住的还习惯?吃的还好?”说完了这话,见到叶飞霜微微颌首,便又让连氏和芳兰上前,一一的引见。叶飞霜只是点头算是行礼,不与她们说话。饶氏又殷勤的扶着叶飞霜往上房走去,在上房坐定后,方问雪梅,“你爹娘去哪了?怎么家里连个侍候的人也没有?就留下你和叶姑娘两人?”说了这话,还不等雪梅回话,就又转过头向着叶飞霜笑,“老二招待的不周,还望叶姑娘不要见怪。要是叶姑娘不嫌弃的话,就让我的二孙女芳兰过来侍候。我这二孙女旁的本事没有,端茶倒水倒是会的。”叶飞霜略一怔,随即又明白了什么,看向雪梅的目光里便带了一丝玩味儿。雪梅暗里白了叶飞霜一眼,也不和饶氏生气,只是悄悄观察饶氏的神色,见到她只是一味的巴结和奉迎,心中便暗暗松了口气。老宅也许不知道叶知府和以前的李尚书是有亲戚关系的,想到这里雪梅放了一大半的心。可是一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叶家也没有人过来说个准话,心里又焦急了起来。虽然扣留叶飞霜这个举动非常冒失,甚至有可能会激怒叶家。可是这却是有一个前提,那么就是叶家是忠厚人家,不想和刘家翻脸。如果叶家是阴险歹毒只为自己着想的人家,那么不管扣押不扣押叶飞霜,在说出当年真相的时候,刘家就被判了死刑。又想到叶家和姜恒的关系,他们会不会看在姜恒的份上放过刘家?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到叶飞霜已经和饶氏聊到了一起。叶飞霜莫看她表面天真烂漫,毫无心机,可是实际上最善于察言观色,不出几句话便说到了饶氏的心里,将饶氏哄得恨不得将她当做菩萨供着。饶氏还在不住嘴的埋怨雪梅,“你瞧瞧这孩子,叶姑娘都坐在这里多久了,连口茶也不给上?芳兰你去,给叶姑娘烧碗茶来。”芳兰撇嘴笑了笑,作势要往外走。却恰好莺儿端起茶托进了上房,才算解了雪梅的围。莺儿轻轻的将茶盏放在了几上,贴着叶飞霜附耳道:“姑娘,姜公子来了……”叶飞霜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瞠目道:“你说什么?姜恒来了?他怎么来了?”她的话音一落地,雪梅的脸色却立刻变了,转身就往上房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见到有人冲到院内,看到雪梅后脸上一喜,急急地往这里走来。“雪梅,舅兄已经都告诉我了,你不要害怕,万事有我……”姜恒走到雪梅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扳住她的双肩,声音无比的温柔,又带着一丝能让人安宁的气息,“我在,任何人都伤不了你!”雪梅热泪盈眶,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