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忐忑的公示

二佐凝眉索目。感货到手指尖的高温，顺势将烧出长汝山理小烟灰的香烟按入一个陶质烟灰缸里，视线不怎么聚焦，因为烦心的事情尚未有头绪。烟灰缸是陶质的，那是以前在贵州铜仁地区思南县工作时一个当地的老乡送的，虽说毛坯粗糙，但别有一番扩畅的感觉，所以一直被王佐随身带着经历了好几个工作岗位，一直到如今的三都水族自治县凤雏镇依旧在使用这个烟灰缸。“做不做呢？”王佐低声呢喃着，习惯性的探手摸过香烟盒，从精品出口型“黄果树”中抽出一支香烟，行云流水般的点着。吸一口入肺，然后随着一声长叹吐出青烟，将缭绕在香烟上的丝带状烟雾吹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办公室里的烟雾愈发浓重，就连王佐都感觉有些刺眼，这个思索很伤神，很费时。几个小时的天人交战让他顿感疲惫。“叮咚！”手机短信提示响起，王佐翻出内容来看。略显老成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有一种幸福和温暖的意味。短信是水族女朋友发过来的。无非就是让王佐注意身体，记得喝板蓝根少喝酒，却让这个三十二岁的大男人感觉到了柔软，内心深处涌出一种幸福。“他娘的！干了！要死卵朝天！”王佐猛地放下手机，将左手夹着的香烟使劲按向烟灰缸，力度大得将已经堆得满满的烟头挤除了缸沿，混着烟灰洒在了看似光洁、实则是一层仿实木贴膜的办公桌上。将看起幕近似电脑椅的皮椅推开，王佐起身将办公室窗户打开，一股夹杂着秋季蔬果清香和农家独特气味的空气涌入，让他的心情顿时好了少许，看着窗外绿油油的菜地里滋生出的杂草，刚刚做出的决定更加坚定起来。快步回到办公桌，王佐拉出键盘。打开桌面的显示器，噼里啪啦快速敲打起来，一行行字迅速跳跃在屏幕上，黑白的颜色带着心中彩色的憧憬和期盼。《关于偏远贫困山区人民申请民红会员的建议和申请》出炉。点击保存后，王佐拿起桌上的手机。没带几乎从不离身的金利来公文包，甚至忘记装入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迅速离开办公室。“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在不甚喧嚣的环境中格外的刺耳，让刚刚走到门口的王佐甚至一顿。稍一迟疑又继续往里走。“凭什么我不能马上成为会员？别人都可以立即通过，怎么我就要回家等结果？我还要买药呢！”依然是刚刚那个语气里颇为张扬的女声，“叫你们的领导来！给我一个交代，否则今天我还不走了。如果不给马上办好，明天就让你们关门！”“对不起，民红的会员申请人数太多，随机会有一些申请者不能立即得到批准，需要排号，如果能排上号，我们会有专人跟您联系，请注意您的联系方式选用常用电话，方便我们能及时联系到您，如果没有排上号，我们也会发短信或自动台电话通知给您。”民红的工作人员身着天蓝色的，恤，脸土笑得很甜美，配合着她那窈窕的身段显得十分温婉，一点都没因为顾客的坏态度而有所影响，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尽管当前是中秋季节。“不行！你必须给我马上登记好！我要立刻买药带回家！”说话的中年女人映入王佐的眼睛。熟人，三都县德兰镇派出所所长夫人，姓张，具体的名字王佐不清楚。但对这个妇人印象深刻，无论是牌桌上还是饭桌上都如此，姿色中等的妇人绝对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当然，这种鹤立鸡群只是在跟德兰镇派出所所长同级别或者低级别的人在一起时才如此，那时候整个舞台都是这个张炽的。“抱歉，系统无法让您继续下一步程序，请您回去等通知。”民红的工作人员依然态度良好，只是笑颜如花的脸并没有正对妇人多久，迅速转向妇人的身后，“下一位请过来。”“系统出了问题就让我先把药带回去，家里人急着吃呢，让你们领导出来，或者你跟那边卖药的人说一声，让我先卖药。”所长夫人依旧不愿意离开，霸着位置不让后面排队的人靠近，伸手指着工作人员的脸，表情十分倨傲。买药的地方虽然也是排队。但进入排队的范围时有一道关卡，有几名保安摸样的男人把守着，只有刷身份证获得通过的人才能进入。否则一缕被手持塑胶棒的保安请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这也正是所长夫人一直留在这里为难负责会员申请登记工作人员的原因。“抱歉，请离开。”负责登记的民红员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微微蹙起了眉头，快速按了一下桌上的一个按扭，“只有民红会员才有资格购买专门的药物，而且必须在现场服用，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张女士请您离开，我叫保安了。”所长夫人不乐意了，噌的从椅子上站起，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平直指着柜台里的小”面部表情扭曲起来，“我警告你，我老公是德兰镇派出所所长，马上就要调到县城里了，跟县里工商局、税务局和卫生局的领导都是铁哥们，少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身着深色制服的民红保安冲过来，一把抓着所长夫人的胳膊往外拉，“你出去！不要影响别人的事情！”“哎呀呀！打人啦！民红打人啦！我要报警！”所长夫人在重心不稳的情况下反应超级迅速，嘴里发出的声音更加尖锐刺耳，如同一只待宰的母猪般嘶吼，听得排队等待登记的群众直皱眉头。“闭嘴！”保安一声大喝，猜天霹雳一般镇住了撒泼的所长夫人，“要闹回家闹去！别在我们这里撒野！”此时所长夫人已经被拉到了大厅大门处附近的空旷位置，离正在填写申请表格的王佐很近，王佐旁边正在指点他填写相关内容注意事项的工作人员皱了皱眉，脸上的厌恶一闪而逝。“你”你们给老娘等着！老娘不拆了你这家诊所就不姓张！”所长夫人色厉内接的丢了句狠话，显然分析出情势对自己不利，无论是客场作战还是武力值她都很吃亏。却依然不肯罢休，因为家里有好几个感染了这次严重流感的病人需要买药。那种通丹型的…、药业”特披药在小小的县城凡经涨到了二百四十五示州虽瑰她丈夫因为特殊身份可以想办法划入公费医疗费用，可家里的一大堆亲戚只能自己掏钱，就算不缺那点钱她也不想自己掏，平常那些比自己身份地位低贱很多的人都可以只花七块钱买到民红的药，她就不信这个邪。这次偏要在民红这里买药回去。至于丈夫一直跟她说的别去民红登记会员，在金钱面前早就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尽管拢共也只有几千块钱，主要是不信这个。邪，更不忿平常一直享受特别待遇的自己竟然连踩脚踏车的车夫都比不上，怎么想怎么心里有火。“请你离开这里！”保安根本不在意所长夫人的心里活动，更没在意她的威胁，民红磕磕碰碰走了几年时间，所有的员工都已经具备了相当大的信心，淡定功夫十分出众，别说一个闹事的妇人，就连跟小股警察对峙的事情也在某些地方出现过，只要有理有据有节，任何时候身后都站着民红药业这个伟大的企业，员工们心里一点都不慌。王佐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骂了一句“傻婆娘”握紧签字笔继续填写自己的作履历，因为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过如果履历有出入，今后也会被开除民红会员身份。“王书记，你也在这里啊？”所长夫人的声音突然再次拔高，仿佛担心周围的人听不见一般加大了力气，让王佐怀疑这家伙简直是用吼的方式跟自己打招呼，奇怪的是吼得很尖很高亢，“我跟你说啊。这家诊所有问题！我这就去找老李，让他找人好好管管这里，简直是霸王诊所了！”“你好！你是，”王佐佯装不认识所长夫人，满脸的疑惑像是在看一个路人，旁人则有一种他在看神经病的感觉。“哎呀！王书记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德兰镇派出所所长李长天的爱人，上次我们还一起吃饭打牌来着，转眼你就忘了人啊？”所长夫人仿佛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发生如此情况很丢面子，声音顿时降低了两个八度，“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王书记你先忙，我就不打搅你了。”望着一扭一扭走得风风火火的所长夫人，王佐喃喃自语：“记性真好！我这么低调都让她记住名字相貌和职位了。”负责受理登记的依然是跟接待所长夫人同一个工作人员，见到王佐填写得密密麻麻的申请表，表情有些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请您将身份证在这个地方碰一下。”哗的一声，二代身份证读卡器亮起了绿灯，让王佐的心顿时紧张起来。他跟无知的所长夫人不同，知道如果登记会员时身份没能获得通过的原因是因为系统里预留了众多针对自己的举报，如今民红的会员资料库已经是全国最大最全的个人行为状况汇总之地，甚至还有网友开玩笑说今天在自家阳台**明天就会出现在民红的资料库中，作为人生的污点记录下来。虽说不清楚民红是如何验证那种同样预埋了感应芯片且记录了个人相片的假身份证，但王佐知道，只要刷身份证后被工作人员告知需要回家等待，就表示自己已经被人举报到民红，而且至少是三人次的举报；因为这种规律是一些好事的网友摸索出来的，据说还因此损失了妇几个民红会员资格，此刻不知道那些因为好事而损失会员资格的人会不会后悔太不严肃，今后再也享受不到民红提供的特效药品服务。“您工作人员柔软好听的声音响起。让王佐的心更加被提紧，“您的工作性质很特殊，需要公示后才能登记为会员，至少公示三天时间才能享受会员的待遇，公示时间至少需要一周才能结束，今后跟所有的会员一样享受权利和按照规定变更权限，请问您有没有意见？”还好王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好大一会才醒过来回道：“谢谢！没问题，请帮我登记。”“好的，请稍等。”工作人员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埋头快速键盘输入王佐的信息，不到两分钟就将所有信息输入完毕，“可以了，请三天后上网查询结果，如果不会上网，到大厅门口那一排自助工作台也可以查询结果，成为会员后您就可以行使相关的权利了。”“祝您愉快！”在漂亮的柜台的祝福下。王佐感觉浑身轻了许多，礼貌的道谢后快步离开民红诊所大厅，走向那辆不知道是哪一年的金杯车。“还好举报的人不够三人，不用回家等审核结果而直接进入公示阶段。这就可以立刻通过民红内部通道发送信息到他们总部，希望我的建议能够被注意到。”边开车回凤雏镇，边想着心事。王佐有一种才刚经历了高考的感觉。徘徊、担忧、紧张和憧憬等情绪全都有，让他觉得十分奇怪，心里对民红的评价更加高了一层。回到凤雏镇书记办公室，将《关于偏远贫困山区人民申请民红会员的建议和申请》通过民红的举报通道、建议通道、申请救助通道等一切可以发递信息的方式发往民红，王佐抽出桌上的黄果树点燃，大力吸了一口香烟，陷入沉思。作为大学毕业后跟家人恒气出走到贵州这个经济不甚发达的省份，报考公务员准备干出一番事业让家看的年轻人，王佐曾经也有远大的理想和满腔的热情，也决定在西部省市努力拼搏，用自己的青春和智慧让这里的人民生活富裕起来。理想跟现实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尽管之前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走上工作岗位的王佐依然经历了众多磨炼，也经历了涅巢。贵州是全国农村贫困人口最多、贫困程度最深的省份之一，也是全国扶贫开发工作的主战场。这些贫困人口大多居住在深山区、石让区、边远山区、高寒山区、地方病多发区和少数民族聚居区，生产、生活条件十分恶劣，是扶贫开发最难啃的“硬骨头”贫困地区的作并不像电影电视里那样充满了热情和斗志，影视里军民、官民上下一条心奋发图强的景象根本不存在，有的只是麻木不仁的懒散民风和陈规陋习的官僚作风。王佐也因此迷失过一段时间觉得人生甚是灰暗。作为聪明而不死板的年轻人，王佐迅速转变思想该换观念，让自己刘沟融入了这片士地。融入这片士地上的官场和人民的生俗曰事业也得到了巨大的机会，如今年仅豆岁就已经身居镇党委书记一职，其中的谋算和辛酸数不胜数。喝酒、打牌、娱乐，跟同僚们一起工作，一起游玩，一起谋算，这些王佐都干过，也一直觉得自己变得不一样了，偶尔回到湖北的老家时甚至都不敢随意开口说话，担心自己留在家乡人心目中的谦顺正直形象遭到破坏，因为如今养成的很多行为举止习惯都跟以前不同了，看待和评价事物的观点态度也不同了。这是好是坏王佐不清楚，他只知道不敢让亲朋好友体会这种转变。虽然自认为骨子眼里依旧是正直的、有爱心的人，也对民红药业心生敬仰和推崇，但王佐最担心的就是这次民红会员资格被刷下来，因为这关系到月亮让山区众多贫困人民的福利待遇，甚至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让人丧失劳动能力的人流感在别的地区不是大事，顶多让病人多卧床一段时间，经历漫长的自体免疫和抗生素结合治疗方式恢复健康，但在贵州月亮山山区，这种流感造成的后果极其严重，甚至会危及生命。劳动能力丧失将会为原本就窘迫的山民家庭经济陷入危及，赢弱的身体在崎岖不平充满各种危险的山林间也无法适应，这一切都是王佐下定决心接受民红公示成为他们会员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窘迫的山民根本无法承受由“九人药业”生产的特效药物，甚至连民红推出的七元钱一盒的“抗毒冲剂”很多家庭购买都有困难，这种极其困顿的情况是所有城里人无法想象到的，就连王佐在没有接触这些山民之前也绝对不会相信祖国还有一大批生活在极度贫困线的人。因此，王佐更要寻求民红的帮助，看是否能够借助民红的慈善基金帮山里人做些实事，就算不能够获得资助。如果能够让民红针对这批人员特别降价也算是一个重大收获。可王佐担心的。并不是能够打动民红同意特事特办的为山里人服务。他自信自己的文笔能够达到这种效果，加之实情如此，那些人有足够的理由受到一贯善行义举的民红的关怀。他担心的是自己不能通过民红会员审批，或者在三天后享受了会员资格后又因为举报取消资格，这样的话今后自己就不能成为联系民红和山民的纽带，这种完全没有好处的事情王佐还真找不出由谁来接手。眷顾山民并不是因为水族的女友小凤，而是因为他们太苦了，尽管王佐是因为找了小凤后才真正接触和了解这些山民的生活，从酒林肉池的习惯生活了解到清苦贫困、却依旧勤劳朴实的生活，不得不说其中的感触深入到灵魂。王佐在贵州省铜仁地区的贫困南县工作的时候，也参与过“吃空饷”的事情，前些年被群众举报后查出的出铭在编不在岗的挂职人员当中，就有好些收入是由王佐掌控的，只是他没中饱私囊，将这些钱纳入了自己主管的单位经费，维持日常的运转，因此也没有被划入被开除的仍名干部职工名单，加之一直苦心经营的良好人脉关系，王佐不降反升，之后就调到其它地区任职，一路青云直上。“吃空饷”事件是王佐担心被举报的事情之一，却不是最担心的事情。他最担心的事情是当初在思南县豪马乡任副乡长时涉及的人命案。当初因为计戈生育工作属于一票否决的大事件，王佐也按照农村的惯例命令下属将生了三胎女孩又再次怀孕的一个村妇强行绑到医院做了人流和结扎手术，之后那名村妇听说被打掉的胎儿是男孩，一时想不通喝农药自杀，落下了村民嘴里两条人命的“缺德”名声，其中的怨愤和诅咒很是不少，王佐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至于平常工作当中的吃拿卡要。王佐自认为一直随大流盛情难却的情况下才有这些行为，自己从未主动索耍和单独收受过贿赔和其它好处。甚至涉及的钱财超过一定程度时他都有额外的处理，不是私下里捐给了红十字会、希望工程和民红慈善基金，就是折算成等值的钱币帮助了属地的贫困村民，也算是问心无愧。只是这一切民红都不知道，甚至很多事情都无法提供证据，王佐因此也担心自己的公示被举报太多后受到民红的摒弃，进而影响到自己的事。如今身为凤雏镇一方父母官。王佐确实想为这里的人民做一些实事。让这个。像“凤凰羽毛一样美丽的地方”呈现与之自然风光相匹配的富饶，让这里的人民吃得饱睡得暖生活安康。更关键的，是王佐意识到全国跟凤雏镇辖区贫困山民同样境况的人有很多，而民红药业一直以来都没注意到这方面的民众，如今因为急性人流感的契机让这种遗漏变得十分醒目，跟应该做好相应的手段弥补，以完善全民健康机制，尽管这仅仅是一个民营企业自己建立起来的机制。但王佐跟很多民众一样，早就将她看作是民族共有的财富资源了。“中国贫困的人太多了，需要好好努力啊“希望思南县的人都忘了我。或者他们的电脑都烂掉！”“我一定要让小凤的亲朋和其他人过上好日子！”王佐将烧灼到手指的香烟灭掉，重新抽出一支香烟点燃，重重的吸了一口，又重重的长吁出胸腔的烟气。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明亮。